四月底把還沒有睜眼的小鐵蛋抱回家后，已經(jīng)回家四個多月的咪蛋大發(fā)脾氣，沖著鐵蛋呲牙咧嘴咆哮，舉著爪子打小鐵蛋。這還不解氣，還沖著我和女兒撒氣，不讓我們靠近它，猛不丁跳起來給我們狠狠一爪子，不進鐵蛋睡覺的臥室，滿眼憂郁，不吃不動，看著快抑郁了。女兒有點擔(dān)心，說能不能先把鐵蛋讓別人養(yǎng)幾天，讓咪蛋緩解一下心情，怕咪蛋真得了抑郁癥就麻煩了。
　　 可是鐵蛋實在太小了，它出生應(yīng)該不到一周。小耳朵折疊著，眼睛緊閉著，只有我拳頭那么大。它不會排便，吃奶只吃一丁點，睡醒了一叫喚就得用濕巾刺激它排便，排完便就得喝奶，白天晚上基本上都是三小時左右就得喂一次奶排一次便。應(yīng)該是沒喝母乳的緣故吧，小鐵蛋大便是稀的，一天排好幾次，拉得屁眼門紅腫了。我和女兒從百度、小紅書搜索關(guān)于養(yǎng)小貓遇到的各種問題，對照癥狀從藥店買了蒙脫石散、媽咪愛和尿墊，用海鹽袋給小鐵蛋保溫。這樣的小鐵蛋讓別人養(yǎng)，沒幾個人能耐下煩盡心養(yǎng)它的，它能不能活下來都很難說。算了，還是我們自己養(yǎng)吧。那些天，女兒盡量不在咪蛋面前抱鐵蛋，刻意和咪蛋互動，咪蛋對女兒還好點。我下班回家不知道情況，擔(dān)心小鐵蛋有什么意外，一進門就直奔鐵蛋，抓著鐵蛋看，這時的咪蛋滿眼怨恨與失望。女兒告訴我，媽媽你回家先抱咪蛋，要不它心事多，以為咱們要拋棄它了。那天她當(dāng)著咪蛋面抱了鐵蛋，咪蛋直接到她身邊來大聲叫、打她，還對著她哈氣。她就知道咪蛋多心了、妒忌了。可是，由于我屢次在咪蛋面前先抓鐵蛋，讓它對我失望透頂，無論我如何想和它緩和關(guān)系，它只是躲著我，不吃我給的東西，眼神冷冷地，對著我大聲叫，跳起來朝著我的臉打巴掌。
　　 大約在鐵蛋回家三天后，咪蛋趁著我們不在鐵蛋身邊時，偷偷趴在裝鐵蛋的貓包外看鐵蛋，用爪子扒拉貓包上的拉鏈，我們知道，咪蛋感受到我們依然愛它，鐵蛋對它并沒有威脅，正在試圖慢慢接受它。
　　 小鐵蛋回家一個禮拜左右，眼睛完全睜開了，耳朵長出來了一些，體長也長了一點點，不像回家時只會躺著睡，這時的它，能搖搖擺擺走路了。咪蛋對小鐵蛋越來越好奇。那天，咪蛋又在我們面前消失了，我和女兒會意一笑，跑去鐵蛋睡覺的地方看，見咪蛋踹著腳趴在貓包旁，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熟睡的鐵蛋，我打開貓包，鐵蛋感受到光線，醒過來，小短腿一下一下繞著，哼哼唧唧叫著往外爬，咪蛋激動地站起來，先是舔了鐵蛋一下，然后從鐵蛋的后脖頸處一下叼起鐵蛋試圖跳下床，鐵蛋被跳躍起來的咪蛋直接摔下床，趴在地面吱吱叫，咪蛋激動地叫聲都變了，邊叫邊重新叼起鐵蛋往外走，然后將鐵蛋放在它的懷里，溫柔地給鐵蛋舔舐毛發(fā)，一遍遍舔鐵蛋的屁股，鐵蛋配合著咪蛋，翹起后腿和小尾巴，輕聲叫著，一會兒，亮晶晶的尿液就排出來了，咪蛋咕嘟咕嘟將鐵蛋排出來的尿液喝到自己肚子里，然后將鐵蛋的小屁股舔得干干凈凈。有一次，咪蛋正在聚精會神地舔鐵蛋的屁股，鐵蛋放了一個響屁，崩出了稀屎，咪蛋一不留意舔在舌頭上，它瞪大眼睛張著嘴，不可思議地愣了一下，跳起來跑了，惹得我和女兒哈哈大笑。
　　 鐵蛋回家大約十天以后，會自己大小便了。咪蛋時常趴在貓包外用爪子抓拉鏈，想打開貓包讓鐵蛋出來陪它玩。那時候，天氣還很涼，我們怕鐵蛋受涼，除過喝奶，其他時間一直放在鋪著海鹽袋的貓包里。它睡醒了也不叫喚，大小便經(jīng)常把自己尾巴和腿弄成濕漉漉的細條條，屎糊滿全身，那時候的鐵蛋太小，還不敢給它洗澡，我們就用濕巾一遍遍擦拭。自從咪蛋自動幫助鐵蛋排便后，鐵蛋的身上一直是干干凈凈、香噴噴的。小鐵蛋，讓咪蛋的母性光輝重放光芒。照顧著鐵蛋的咪蛋，是否會想起它兩個可愛的孩子。如果它們還在人世間，應(yīng)該有10月齡了，是否當(dāng)了母親？我的眼前，便浮現(xiàn)出咪蛋和它的孩子小咪蛋和胖虎的點點滴滴，想起跑丟的小咪蛋和胖虎，它們還活著嗎，它們在哪里呢，上天會不會安排我再遇見它們，那時候，它們還能認出我來嗎？想著，心里便一陣酸楚。
　　 鐵蛋自己會排便后，咪蛋還在盡心盡力地幫助鐵蛋排小便，鐵蛋大便的時候會選擇一個角落偷偷解決，也許是喝奶的緣故吧，鐵蛋拉粑粑沒有臭味，咪蛋嗅到鐵蛋粑粑的味道，便圍著粑粑用爪子做掩埋的動作，直到我們過去它才走開，聰明的它知道我們會把便便處理得無影無蹤。
　　 咪蛋上廁所的時候，我們抓著鐵蛋去看，鐵蛋昂著小小的腦袋，睜著還被藍膜覆蓋的看不清楚的大眼睛，充滿好奇地看咪蛋在貓砂盆里轉(zhuǎn)圈挖坑、入廁、掩埋，然后抖抖爪子跳出貓砂盆，蹲在地上舔爪子和屁股。有時候，看見鐵蛋有上廁所的動作，我們會迅速抓起它放到貓砂盆，它掙扎著不愿在貓砂盆大小便，還用小舌頭舔貓砂。
　　 鐵蛋回家一個月后，我們給它在奶粉里泡了幼貓吃的貓糧。它第一次吃貓糧覺得特別新鮮，兩只前爪都放進碗里，小嘴吧唧吧唧地吃起來，吃完了自己的還趴在咪蛋的碗里吃貓糧。咪蛋特別愛鐵蛋，看鐵蛋吃它的東西，它就主動讓在一邊，從不和鐵蛋搶。鐵蛋喝奶的時候，咪蛋眼巴巴地看著，似乎很期待喝奶的樣子。但是我知道咪蛋不愛喝奶，以前喂它喝奶，它都是讓給它的孩子小咪蛋和胖虎喝了。我把鐵蛋喝剩的奶給它喝，它含著奶嘴喝，尖尖的牙齒一下就把奶嘴咬掉了。以后，我經(jīng)常把鐵蛋喝剩的一點點奶倒在一個小盆子里，喊一聲咪蛋來喝奶，它靜靜地走過去，蹲著舔舐奶子。可能是以前流浪期間艱苦的生活，讓它把好吃的都要積攢下來給孩子吃，舍不得吃養(yǎng)成的習(xí)慣。它還總是把吃不完的食物做出掩埋的動作。它的眼睛時刻追隨著鐵蛋，只要找不見鐵蛋，就發(fā)出媽媽呼喚孩子的叫聲，到處尋找，找見了，摟在懷里，一遍遍舔舐著鐵蛋的毛發(fā)。調(diào)皮的鐵蛋，用嘴巴咬咪蛋的尾巴，用小爪子抓鐵蛋的嘴巴，被抓咬疼的咪蛋只會“哇”地叫一聲，從不打罵懲罰鐵蛋，咪蛋有時和鐵蛋玩高興了，會摟著鐵蛋一頓啃，鐵蛋舉著小爪子吱吱叫著表示抗議。其實咪蛋并沒有弄疼鐵蛋，它是不堪忍受咪蛋窒息的母愛。咪蛋就像天底下所有愛著孩子的媽媽一樣，呵護、教導(dǎo)著鐵蛋。
　　 鐵蛋會跑了以后，我每天陪著咪蛋捉迷藏、追趕的任務(wù)便被鐵蛋代替了。有時候我故意去追趕咪蛋，咪蛋跑一圈就趴在地上不動了。不像以前，我正在躺著，咪蛋跑到我面前，圍著我“咪咪”叫，抬起爪子跑一下再回頭用眼神示意我，我知道它邀請我陪它玩，每次追趕它跑完，它都意猶未盡，希望我能多追它一會，多陪它玩一會捉迷藏。自從鐵蛋和它追著玩以后，鐵蛋可以跳高，可以鉆進它進不去的冰箱、電視柜下面，咪蛋撅著屁股一頓找，找不出來便跑到我身邊，讓我?guī)退?。咪蛋肯定是嫌棄我沒有鐵蛋靈活、快速，覺得和我玩起來不夠刺激，就果斷放棄了我，這個現(xiàn)實的家伙。
　　 鐵蛋回家一月后，有一天它正在玩耍，忽然停了下來，轉(zhuǎn)身一下跑進貓砂盆，用小爪子潦草地抓了幾下貓砂，蹲在里面使勁，一會兒，便看見從它屁股里出來一條又長又黑的便便，我和女兒驚喜極了，它不但會自己上廁所了，而且大便也成型了。上完廁所的鐵蛋，學(xué)著咪蛋的樣子，用爪子刨了貓砂掩埋便便，它的便便拉在右邊，它把貓砂刨在中間就跑了，出了貓砂盆，蹲在地上舉著自己的小爪爪舔，舔自己屁股時，平衡度沒把握好，一下翻過去了。然后翻起來繼續(xù)舔繼續(xù)跌倒，可愛極了。
　　 咪蛋還是流浪貓的時候，從來不挑食，給它啥它吃啥，到了家里以后，除了吃雞脯肉和蝦，再就是吃貓糧、凍干等，其他的食物一律不吃。鐵蛋初到世間，除吃了幾天的母乳，然后就一直喝羊奶粉，一個月以后能吃飯時，對食物充滿了好奇，我們在吃東西時，它一定要爬上我們的身子，伸長脖子聞我們的嘴巴，我從嘴巴里掏出蛋黃、西瓜、玉米、香瓜、黃瓜、杏子等，它都津津有味地吃起來。想來是它還沒睜眼就來到了家里，被人呵護疼愛，被咪蛋百般照顧，沒有嘗過世間的酸甜苦辣，沒有經(jīng)受過和咪蛋一樣的艱難險阻，對身邊的一切毫無畏懼，充滿了好奇與探索。
　　 有一天回家，我打開門的時候，咪蛋和鐵蛋照例站在家門口“咪咪”叫著迎接我，這時，對面的鄰居恰巧打開了門，她家的金漸層跑了出來，兩只大貓就那樣在門口對視著，鐵蛋嚇得跳到沙發(fā)上去了。鄰居家的小丫頭看見小三花，喜歡得不行，要摸摸它，我從沙發(fā)上抓來鐵蛋給小丫頭看，鐵蛋看見生人一下緊張得掙脫我再次跑回沙發(fā)上去了。她家的金漸層看見咪蛋和鐵蛋，想過來和它倆玩，剛抬起爪子往過走了一步，蹲在門口的咪蛋發(fā)出“嗚哇”一聲警告，金漸層嚇得收起爪子一溜煙跑回家了。鄰家叔叔剛出門，看見這個情景笑著說，你家貓真兇，真肥。咪蛋靜靜趴著，虎視眈眈看著對門，像個勇敢無畏的斗士。
　　 鐵蛋在家里爬高上底，順著窗簾一直能爬到屋頂，一下可以跳上我們的頭頂和身體任何部位，想睡在哪里就睡在哪里，在它的影響下，一直不怎么上床睡覺，不喜歡被我們抱的咪蛋也開始害羞地把爪子搭在我的身上，蜷縮在我的身邊、頭邊睡覺。我覺得鐵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貓，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它也是一個小社恐。也許是咪蛋一直用自己歷經(jīng)磨難的生活經(jīng)驗告誡它不要出這個門，出了這個門到了外面，就得經(jīng)受無盡的饑餓、冷凍、打罵與折磨。
　　 我們開門的時候，鐵蛋從不跨出門檻一步。咪蛋應(yīng)該無數(shù)次地對鐵蛋說：“乖孩子，有個家真好！”
　　 2024年7月3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