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村莊(詩歌/外二首)
◎村莊
北方的樹木被燒了柴
南方的樹木成了村莊的主人
一株蒼老的皂夾樹被閹割了幾十年后
再也結(jié)不出太多的果實
新生代不愿示弱
蓬蓬勃勃地陽光著
豐收了
卻成了垃圾的墳場
皂夾在哀傷地死去中掉落
村中的澇池早己蓋成了有錢人家大屋舍
村中的婦女早已用上洗衣機
村中擔過澇池水的男人
早已衰老
令人惡心難以下咽的豆腐粉條
再也看不見那時孩子們搶食
手舉棒棰的母親早已歸于陰間過起自己的日子
廖落的村莊
再也不需要成群的牛羊
搖著鈴鐺一路奔跑爭搶水源夕陽天天都有
繁忙不再村莊重現(xiàn)
多少個煩躁的夏日
我們曾在澇池里游泳
裸體得只須縱身一躍
便濺起巨大的水珠
被一群大娘阿姨笑罵著
黑狗黃狗已經(jīng)離去了很久很久
村莊雞鳴聲早已遁跡
仿佛童年的夢還未睡醒
親切的長輩
爺爺奶奶
父親母親
叔叔阿姨
各自踏上了不同的歸途
村莊
沒有了先前的熱鬧
抬棺上山的人越來越少
在這個用錢葬埋的世界
哭聲開始變得虛假
悲傷遠離了人們的內(nèi)心
哀痛已為隆重的慶典取代
轟轟烈烈的蟬鳴聒噪著寂寞的村莊
成為整個伏天的歡呼
我心中的落雪遲遲未曾到來
村莊已無了踏雪落梅的腳印
春日的暖陽慢慢融化
直至荒蕪的山水為雜草蠶食
◎故鄉(xiāng)
我曾愛過你也愛過它
我打你身邊匆匆走過
只不過是風(fēng)雨中曾搖動著尾巴的狗尾草
雖也生得靈動,生得多頭
心中雜念叢生,草生蕓蕓
我曾和蓬間雀比賽飛翔
在一大片草叢中升降起落
生活的空間太小,我無計可施
守護墳園,守護荒野
一個個小人物的形象和我今生重疊
我試圖看清它們的模樣
東躲西藏
難道這世間真的有那么可怕嗎
在抱歉聲里我只能揮手告別
◎劫
世界不會因我死去留下一點響聲
我的生命猶如枯枝上的一片樹葉
待營養(yǎng)耗盡枝桿死亡
我無法抱怨大樹的羸弱
也無法怨罪樹根的黑暗
該有的命中必須接著
我也曾經(jīng)努力地生長
枝繁葉茂
哺育過果實長大
在希望過后一天天潰敗成災(zā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