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一場秋雨一場寒(散文)
氣候愈來愈反常了。今年十月,撒哈拉沙漠落暴雨,首發(fā)洪災。而萬州持續(xù)高溫后,剛轉涼爽,霜降前也暴雨如注,稀里嘩啦,又不失為一場秋雨,連綿不絕。一半是魔鬼,一半是天使,殘暴與纏綿兼具,氣溫斷崖式下降,不過一兩天,就冷嗖嗖的,從著短衫到添長袖,天寒地凍儼然入冬。秋老虎遲遲不去,冬天急匆匆趕來,金秋縮減,令人惋惜。
雨從半夜下起,初時零星,點點滴滴,繼而密集,淅淅瀝瀝,時而急促,雨棚響聲大作。風靜悄悄,推門敲窗,鉆進臥室,剜心剔骨。雖是周日,我蓋上棉被,卻睡不著,因法考巡察,還得加班。五點二十,我便起床,洗漱、熱早點、燒開水、喂貓食、泡茶、吃飯、解手、疊被等,臨近七時,整裝出發(fā)。貓咪送至門口,喵喵叫喚,戀戀不舍道別。
雨越下越大了,風緊一陣慢一陣,天堂傘也不管用,庭院的落葉遍地,巷道流水成河。我深一腳淺一腳,不一會兒,雨水浸透牛皮鞋,外衣濕潤。街邊漫灌,積水成灘,我小心翼翼,一個接一個,跳過水灘,跑向車站,公共汽車正啟動,我揮揮手,司機即剎車開門,待我刷卡,他提醒站穩(wěn)扶好,輕踩油門,又一路頂風冒雨,如甲殼蟲,蝺蝺緩行。
雨一直下,擋風玻璃模糊不清,雨刮器左右擺動著,水流成線。街道上雨霧茫茫,車來人往,混亂得像一鍋粥,交警在崗,疏通擁堵的車輛。人頭攢動,車窗緊閉,留一點兒縫隙,雨絲紛飛,飄灑座位。乘客上車,四處尋座,瞅見空位,喜不自禁,正欲坐下,旁人提醒,趕緊起身。當然,也有不在乎的,一屁股濕漉漉,端坐不動,談笑自若。
我在慈云寺下車,躲屋檐下,紅綠燈亮,撐傘穿過斑馬線。在中轉站,一邊躲雨,一邊候車。左等右等,路過許多公交車,可罕見去九池的。暴風雨傾盆而下,出租車滿載而過,網(wǎng)約也難辦,我有些著急。望眼欲穿,62路車終于從高鐵北站開來,我跳上車,車內擠滿了各種各樣的乘客。駛離鬧市,前往城郊,車爬盤山公路時,如老牛氣喘吁吁。
我匆匆趕攏金龍信息學院考區(qū),考生陸續(xù)入場,不少排隊驗證者還在抓緊復習,手持平板電腦,屏幕顯示密密麻麻的重要考點。我步入考場后,走廊廁所外陽臺也有復習考生,可謂爭分奪秒。鈴聲響起,各就各位,如臨大敵。上午九時,考試開始,我們在考務室,注視監(jiān)控,目不轉睛,直至下午一點,才結束了。其間肅靜,風聲雨聲答題聲,不絕于耳。
382名考生多為年輕人,包括大學生,也有老者,屢敗屢戰(zhàn)。法考是天下第一考,不管考試結果如何,我都佩服他們,致以良好祝愿。返程時,雨未停,公交站口,候車人少。有的穿薄了,又弱不禁風,埋怨山上冷,誰愿住這里。不料,一位婦女說,山頂別墅群,全住的富人。她是家政工,主人資產過億,僅房產五六處,還有寶馬車,炒股也賺了。
眾人一聽,興趣盎然,問她工資,她說不多,月薪四千,可包吃住。她負責衛(wèi)生,樓上樓下,三四百平米,每日保潔,還煮早晚餐,主人家買菜,在外開有公司,不回家吃午飯。她每周上六天班,只休息一天。大家又說太辛苦,報酬偏低。她淡然一笑道:“知足了,我還算待遇好的,有的每月三千五,還洗衣,更有裁員降薪,找不到工作的。”
“原本女兒不讓干,反正年壯,閑著沒事,不如暫時干幾年?!闭劶芭畠海茏院?。她是鄉(xiāng)下人,家庭貧困,初中未畢業(yè),就輟學了。遂培養(yǎng)孩子,讀小學時,便入城務工,租房陪讀。孟母三遷,居所和學校、新華書店相鄰,鼓勵女兒放學常去書店看書,學習自覺。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重點中學,高考獲勝,優(yōu)先錄取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畢業(yè)保研,碩博連讀東南大學熱門專業(yè),現(xiàn)為博士生,年僅三十歲。
女婿是同學,有遠大理想,正讀博士后,也是農家子弟,家住安徽山區(qū),父母無力供讀。女兒女婿讀研后,沒要家里一分錢,分別被推薦去荷蘭、德國當交換生,均研究芯片,給導師打工,勤工儉學,自食其力。華為高薪聘用,初入職年薪七八十萬,她倆還不應聘,已落戶南京,自籌數(shù)百萬,購置一套婚房,即將舉行婚禮。車站七嘴八舌的人們,聽完故事,頓時無語,再也不敢小瞧家政工。
雨還在下,公共汽車又慢吞吞來了,我們不約而同讓她先上,各奔東西。山下正舉辦橫渡長江系列賽,來自全國近四千名游泳健兒,還有皮劃艇和槳板選手,上演速度與激情的比拼。天公不作美,可觀眾云集,平湖兩岸,喝彩不斷。這是多么平凡的一天,卻充滿了詩意和浪漫。秋雨過后,天氣寒冷,我也要精神抖擻,跨越漫長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