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 愛心】那年二百多袋的麥子(散文)
那年莊稼豐收了,我十八畝半地,打了二百多袋麥子,如果每畝最少按一千二百斤計算,應(yīng)該打二百二十多袋麥子,一袋按一百斤計算,大約是二萬二千斤,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都不信。
我兒時,記得父親對我說過,我們生產(chǎn)隊一年打下的麥子也就三萬多斤,用袋子裝,也就三百多袋。除交國家公糧、留足農(nóng)業(yè)社的種子、牲畜飼料外,所分到農(nóng)戶的糧食寥寥無幾,連肚子都混不飽,常常是一半糧食一半野菜地度日子。
我家那年打的麥子,就是過去生產(chǎn)隊一年的總合,你說我能不高興嗎?
用農(nóng)村話說,我也是瞎鳥碰了個好谷穗。歪打正著,那年雨水跟上了,每到麥子缺墑,天就下開雨了,許多上了年齡的人說,幾十年了,麥子就沒有這樣瘋打過。
我開心地笑了,開心是一種選擇,笑語嫣然,開心是那抹最動人的色彩,裝點生活的畫卷,感受每一個美好的瞬間,我為生活跟我一樣而開心,而快樂、美好,為耕種每一寸土地而自豪。
我是個農(nóng)民,我就愛種地,在許多文章中,我不止一次地寫過。
難怪我老伴說我一見地就沒命了。
常言道:“知己莫過于老伴。”不怕老伴說我,這都是真的。一次上午十二點多,我困乏了,連眼睛都不想睜,正想午睡,忽聽門外人談?wù)摰?,我以為那里又有地,一骨碌爬起來,像打了雞血似的,渾身好像都有勁了,那瞌睡跑得無蹤無影。我沒動聲色,站在旁邊聽了一會,他們一伙胡扯地呢?我又回來午休了。
說真的“用鬼迷心竅”來形容,絲毫也不過分,我就愛地,就愛務(wù)莊稼,這也可能是受父輩的影響吧?
記得我那年六七歲,父親在半山上放羊,他老人家利用放羊的空間,用镢頭挖了一點地,用父親的話說,大概有二分多地,山上地肥沃,不用上肥,也能打下糧食。父親第一年種了玉米,沒想到收了整整三袋子,救了我家燃眉之急,吃的基本上接上了。
本來按理說父親不放羊了,他老人家看到那地,戀戀不舍,后來給隊長好說歹說,隊長才沒有換人。父親知道,隊長也清楚他在山上的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了,用隊長的話說,你只要把羊放好,什么事都好說。
那羊父親一直放了三年,我家也渡過了吃糧的難關(guān),父親又把節(jié)余的糧食,隔三岔五的給舅家送去些,也幫助了舅家。
記得那年隊半山的四畝多地,兩家因鬧矛盾,倒置一年沒有耕種,第二年,隊上讓我領(lǐng)著拖拉機犁地,我一看那地里,草比人高,幾棵大樹被人伐后,樹枝把地占了一半,我拾完樹枝后,由于草太高,打草機那師傅都不干了,我好說歹說,加了些錢,才勉強打完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墊付了錢。
地收拾好了,快種麥了,人都看上那地,你說我怎么能讓給別人呢?不說承包費多少,打死我都要種這塊地,何況為這地我又付出了許多。
這地我一包就是幾年,記得那是2022年,雨水連上了,麥子出奇的豐收,就那塊四畝半地,原估計兩蹦蹦車能拉上,收割后,一共裝了飽飽三車,后來就這裝了六十多袋子,估計六千多斤,畝產(chǎn)最少也在一千二百多斤。
麥是個粗物,如果說成了,那可了不得了。那年的十八畝半地,收了二百多袋子小麥,把家里房前屋后、角角落落都壘滿了。收麥時,我和老伴忙不過來,兩個下午,就叫文友過來幫忙裝。
那年,一個忙天,我和老伴都累壞了,別人見了,都說我瘦了一圈,我開玩笑地說:“有錢難買老來瘦嗎?只要麥子打下了,瘦上三圈我都高興。”
人類是快樂的,生活往往是美好的,回顧過去,展望未來,前景是多么的輝煌,猶如一朵朵美麗的茉莉花,在盛大的花園里開放,猶如蜜蜂,在鮮花中飛舞,給大千世界帶上了美麗的花環(huán),帶來了豐碩的成果。
麥子的豐收,給我?guī)砹藷o限的歡樂和幸福。
打開天窗說亮話。那麥子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的歡樂和幸福,但也導(dǎo)致了我賣麥子的失敗。
記得那年冬季小麥價格空前的好,每斤賣到一元六角二分,看到這么高的價格,人們紛紛賣麥,但我無動于衷,沒有賣一粒麥子,我想這麥子放下,又不吃糠、不壯料,遲早賣都可以,大不了就占一攤地方,倒至最后每斤一塊三賣了,就這一項少買七八千元,這七八千元對一個農(nóng)民來說,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是一個什么概念,我后悔死了,真想不到吃了這么大的虧。
一貫細膩、會過日子的老伴為此不知和我吵了多少次架,她不止一次地說道:“種那么多麥,賣不上好價,頂個屁用?!?br />
在這個時候,我只能裝聾作啞,或者悄悄溜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知道,她也是一片苦心,打下麥子,誰不想多賣幾個錢呢?
常言道:“早知三日事,富貴一千年。”前面路是黑的,誰知道糧價怎么下來了。急了我強詞奪理地跟老伴爭辯。
那晚,風(fēng)自由自在地在大地上游覽,帶著夜晚的靜謐、帶著花香、帶著大自然的溫馨,院子的一棵小樹在風(fēng)中搖曳。我躺在炕上,回憶著收成,回憶起二百多袋麥子,一天的困乏隨之煙消云散了,仿佛所有的煩惱都被微風(fēng)吹到九霄云外,留下的是美好的回憶,是取之不盡的遐想,更是豐收的喜悅。
回想父親對我說道:那年家里困難,他給地主放牛,說好管吃管住,一年給六斗糧食,年底了父親向地主要糧食,地主用斗給父親量了,倒在口袋里,父親拿回家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少,就向鄰居借了個斗一量,竟差三四升,父親當(dāng)即去尋問,地主強詞奪理,一口咬定說對著呢?你拿回家了又說少。
父親一氣之下,不干了,多干的那二十多天也不要工價了。
以后父親常常對我說:“糧食是命根子,沒有錢都好說,沒有糧食就不行了?!?br />
父親的話,在我思想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我清楚地知道,沒有什么都行,但沒有糧食絕對不行。
所以,倒置那二百多袋麥子一直沒有賣個高價。
那麥,是我的記憶,是個一輩子的留念。
打下了相當(dāng)于原來一個生產(chǎn)隊才能打下的糧食,作者老師的高興勁可想而知。但沒有賣上高價,又是遺憾的事情!不過地是一茬一茬的種,糧食一年一年的收,過去的事情再有遺憾,堅持種地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