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捕蟬蟲命喪黃雀后 高百求魂歸巾幗前

苑九占返回大黑山途中，被滿軍四十四團高百求發(fā)現。高百求誤以為發(fā)現的隊伍是李海峰的警衛(wèi)部隊，遂一路尾隨下來。到達蒙古營子苑九占命令隊伍在一個山溝里休息。高百求悄悄圍上來，企圖以奇襲猛攻的戰(zhàn)術，消滅抗日救國軍司令部，活捉李海峰，向日本人獻功。哪曾想，他偷偷包圍的救國軍，是苑九占率領的騎兵大隊。
騎兵見騎兵，戰(zhàn)馬亂轟轟。苑九占當即發(fā)現滿軍的企圖，組織猛烈的反攻。高百求當即死傷十多匹人馬，架不住勁，邊打邊退，企圖把苑九占引到溝外，再調動全團兵力，消滅苑九占騎兵大隊。苑九占識破高百求伎倆，命令隊伍搶占溝口的山包。
為爭取制高點消滅救國軍，高百求也拼命搶占溝口的小山包。小山包成了爭奪的焦點。誰先搶占，誰就能主動。眼看著高百球的騎兵搶先占領了山頭。
就在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從山包后頭突然發(fā)出了猛烈的機槍聲。跑在前面的滿軍當場就有五六人栽下馬來。高百求大驚，摸不著頭腦，立即停止前進，后退三百余米，退到一個黃土坎下。
高百求用望遠鏡仔細觀察，發(fā)現山后，只不過二三十人。他冷笑道:“真是雞蛋碰石頭，二三十人就想擋我的路！
接著他發(fā)布命令：“給我集團沖擊，一個隊接一個隊，消滅前面擋路找死的，搶占山包！”
高百求的第二回合沖鋒開始了。
原來從山后阻擊滿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從石明信溝前來尋找救國軍的劉剛、趙鋒等人。他們自從那日與王老鑿分別后，劉啟大伯帶著劉剛的總部人馬一路走來，夜行曉宿，經過幾天艱苦的行軍，才進入蒙古營子。劉剛要在此宿營，以便探聽黑城子王府的消息。而劉啟大伯卻說：“使不得！這里是黑城子王府通向北票的要道，敵人來去頻繁?！?br /> 為了安全起見，劉啟帶領劉剛等人，向西北走出三十余里，進入大巴溝北山。劉啟說：“這里比較安全。面向西北的十八臺、蘇家窯、洞子溝、馬架子等地，都駐扎著救國軍的部隊。面向東北的泉巨涌、大甲營子、平安地、黑城子這一線，全是滿洲軍，小王子的隊伍?！?br /> 于是劉剛等一百來總部人員便在這個不足三十戶的小村莊住了下來。由于形勢的需要，許多總部工作人員都加入到抗日救國軍的戰(zhàn)斗序列，因此總部只剩下少數的保衛(wèi)人員和一些女兵。
這一天早晨，忽然聽見遠處槍聲大作。劉剛和警衛(wèi)隊長趙鋒爬上北山，遠遠看到離駐地小巴溝五里的一個山洼里，竄出二百余騎兵。他們邊打邊退，正向這邊撤退下來。
劉剛舉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這伙人的動向。忽然發(fā)現這伙人是滿軍，他們后邊還有穿灰色軍裝的追擊部隊。
“是救國軍追擊部隊。”劉剛興奮地說。
身后的趙鋒，毫不含乎地說：“那我們堵擊滿軍，不能讓他們逃回蒙古營子?！?br /> 趙鋒原是東北軍中的連長，是個優(yōu)秀的機槍射手，退下來后在馮庸衛(wèi)隊里當教官、衛(wèi)隊長，時年二十六歲。他提出的果斷建議，使劉剛對他更加贊賞。劉剛擔心的說：“倘若敵人發(fā)動集團沖擊，我兵力單薄，堵不住敵人，如何是好呀！”
趙鋒自信地說道：“只要有兩千發(fā)子彈，我絕對有把握堵住敵人。”
劉剛考慮再三，最后說：“就這么辦！選擇陣地，準備架槍！”
在趙鋒抬槍、架設的時候，電臺臺長劉英帶著一班女兵前來請求出戰(zhàn)。劉剛一摔手：“胡鬧，快快回去！”
劉英是個倔強的姑娘，立刻反駁說：“怎么！你是不是不相信女兵？告訴你，你是這里最高長官，不到一定時刻，還不讓你親自出馬呢？這是軍事條令上的規(guī)定，依我看，你先下去，我們先上！”劉剛無可奈何的搖頭。
劉英又調皮地說：“你忘了軍事大比武那陣子了，再說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的腦袋里裝著個重男輕女的思想！”劉剛想了想說：“好吧！好吧！”
劉英等女兵聞言，高興的行了個軍禮，回去準備了。
此時高百求帶著二百余騎兵，已經跑到山包前，企圖從小道繞過去，搶占山包。沒想到正好遇到在山包后堵擊的趙鋒。只見趙鋒把一挺重機槍架在山頭，身邊一挺日式歪把子輕機槍保衛(wèi)著重機槍。他身旁三個彈藥手為他調理子彈，保證供應。
在趙鋒前邊，靠山南側的一條小道，由劉剛率一個小隊堵擊，靠北邊山口，劉英率領女子騎兵分隊嚴陣以待。
趙鋒一氣點射，滿軍措手不及，丟下幾具尸體，倉皇敗下陣來。
就在趙鋒發(fā)射第一個點射時，好奇的劉英，不知什么時候悄悄爬到重機掩體的后邊，順著掩體石縫，觀察著前面敵人的舉動。
此時的趙鋒手握扳機，目不轉睛地向前觀望。他神情專注，以致劉英蹲在身后都沒有發(fā)現。劉英順著趙鋒的視線向下望，一條干涸的河套，像一具瘦骨嶙峋的倒臥尸體。南側是一片割掉莊稼的空地，地里躺著剛剛打倒的幾匹戰(zhàn)馬，它的西面是一座一人多高的黃土坎，黃土坎后一群穿黃色衣服的人頭和高百球的馬刀在晃動。
“敵人準備發(fā)動第二次沖鋒了?！壁w鋒說。
劉英擔心的問道：“上來那么多敵人，能打下去嗎？趙鋒兩眼一眨不眨：“上來多少消滅多少?！彼痪o不慢的用細布擦拭著槍身，嘴角泛出自信的微笑。
說話間高百求的第二次沖鋒開始了。只見七十余騎兵，突然躍上土坎，瘋狂的向這邊山包沖來。
趙鋒左看看右轉轉，準星對準了目標，只見他把牙一咬說道：“老伙計！今天讓你開齋！”他黑亮的眸子閃出逼人的光芒。三百米、二百米、一百五十米……
重機槍晃動著身軀，向沖上來的滿軍掃去。頃刻間跑在前邊的十幾匹敵騎，“撲撲嗵嗵”摔倒馬下，后面的騎兵見狀拔腿便往后撤退。高百求連續(xù)打倒幾個后退的騎兵后，其它的騎兵才扭頭轉馬，亂叫著重又向前沖擊。
趙鋒把軍帽往后腦勺一推說：“肉包子擠到一堆，咱就來個穿糖葫蘆！”他猛扣扳機，咬著牙一口氣射出一百余發(fā)子彈。槍筒打紅了，續(xù)子彈的戰(zhàn)士忙不過來了，他才停止射擊。
他大聲呼喊：“來水、來水！”旁邊的劉英看得呆了，聽見喊聲，連忙拿起水桶，對著槍、槍膛、澆下去。剎時間鐵家伙冒出陣陣青煙，劉英嚇得停了下來。
趙鋒大叫：“澆呀！澆呀！咋不敢澆呀！”
“我怕，我怕……”
“你怕啥，真是笨蛋，澆！澆個透心涼，痛痛快快的！”
接著高百求發(fā)動第三次集團沖鋒，都被趙鋒的兩挺機槍輪番打了回去，滿軍損失慘重，被迫退到黃土坎后。
高百求還沒喘過氣來，又見屁后塵土飛揚，從南到北，救國軍已呈扇面形包圍上來，戰(zhàn)刀一擺，嚎叫著：“上馬沖出山包就是活路！一連上，二連跟，三連壓后陣，哪個孬種，就地槍決！”
這群不知死活的亡命徒，像被打亂了的屎殼郎又沖了上來。
這時劉英看準了敵人的指揮官高百求，像長官一樣對趙鋒下達命令：“瞄準拿戰(zhàn)刀的指揮官，給我狠狠打，狠狠打……”
趙鋒兩眼瞅著瞄準鏡，嘴里說：“跑不了這個王八蛋！”一個點射，只見高百求在馬上歪了幾歪，伏在馬上，轉頭往南逃跑。
蛇無頭不走，兵無將亂營。滿軍一瞅團長負傷逃走，哪個還來拼命？于是四散奔逃。劉剛見狀，一面命令趙鋒堵住溝口，一面帶領小隊騎兵向南山追趕逃敵。劉英毫不示弱，看準逃跑的高百球，命令女兵：“上馬出擊！”
劉英這一上馬可把后面的趙鋒看呆了。
只見劉英那匹蒙古獅子卷毛獸，如一股紅色急流奔騰而下，在河套、沙灘扒開四蹄，如一陣旋風，卷進了敗逃的敵群。她放過散亂的逃敵，直向高百求那匹黑熊馬追擊而去。
高百求的兩個護衛(wèi)見后邊獅子紅跟了上來，回頭就是一梭子彈，劉英跌身伏在馬鞍左邊，子彈從他上空掃了過去。當兩個護衛(wèi)回轉身軀再行射擊時，劉英“叭叭叭”一梭子彈，兩個護衛(wèi)應聲栽下馬來。高百求一見警衛(wèi)落馬，情急之中伸出左臂，對著劉英就是一梭子彈。
劉英早盯住高百求的舉動，見他揚手，把馬向右一帶，高百求的子彈又一次落空。劉英兩腿磕馬肚，飛向前去，不料高百求回手又是兩槍，子彈順劉英頭上飛過。劉英怒火中燒，單手裝滿一梭子彈，伏身馬背，“咚咚咚”就是一個連發(fā)。只聽高百求“啊啊”一聲，從飛奔的馬上，跳起三尺來高，子彈從腳下滑過后又落到了黑熊馬的身上。劉英心中暗罵：“狗雜種，馬技倒不錯！”說時遲，兩馬相交，已經跑到對頭，要裝子彈已來不及了。雙方展開了近身砍殺。
高百求用左手抽出三尺長的馬刀，照著劉英劈來。劉英身形一轉，就勢抽出斬鐵寶刀，只見寒光一閃，寶刀已飛到高百求身上。高百求還沒回過身來，兩手一張，血淋淋的腦袋，從半空中滾落下來，摔出十幾米開外，又滾落到深溝里。
此時，苑九占的騎兵也趕了上來。滿軍騎兵三五一塊，五六一堆，被追殺的四散敗逃。
劉英指揮女騎兵小隊，圍著滿軍七八人，在沙灘、田間打圈子。
劉英大聲呼喊：“滿軍弟兄，繳槍不殺！中國人不打中國人，立即下馬投降吧！”在劉英的感召下，七八個滿軍紛紛下馬繳械投降。
忽然一陣槍響，埋伏在黃土坎后面的滿軍敵人，向劉英打來冷槍。劉英左臂中彈。身邊的姐妹立刻拿出繃帶替她包扎好。劉英說了聲：“沒關系，讓狗咬了一口！”
隨后，她兵分兩路，一路正面掩護，自己則帶上兩個戰(zhàn)士迂回到黃土坎側面，準備足手榴彈向黃土坎的滿軍挨上去。三人鐙里藏身飛速前進，飛馬闖入敵群。
黃土坎下的滿軍只顧前方，不想身后飛出鐵騎，剛要回頭，只聽“轟轟轟”連續(xù)三枚手榴彈早在人群爆炸。霎時血肉橫飛，沒死的滿軍不敢抵抗，跪地繳械投降。
到了這個時候，劉英才覺體力不支幾乎昏倒，被姐妹們擁下陣來。
整個戰(zhàn)斗歷時三個小時，打死、打傷、俘敵一百五十余人，繳獲迫擊炮一門、機槍2挺、長短槍110多支，戰(zhàn)馬100余匹。
從腰而營子趕回來的李海峰和救國軍總部人員會師，談起這次戰(zhàn)斗，稱贊巾幗女英雄劉英是熱東的花木蘭。有詩為證：塞北松嶺劉英女，河南中原花木蘭。生逢國難豪情見，一身絕技斬敵頑。這消息傳到老漢劉啟耳朵里，老漢非要看一看女英雄劉英不可，結果一見面兩人都驚呆了。原來這劉英竟是劉大伯早年丟失的女兒，父女相見，悲喜交加，分別傾訴別后經歷，令在場的眾人無不感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