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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山危波詭

作品名稱:江湖行      作者:綠色心靈      發(fā)布時(shí)間:2014-09-17 10:55:26      字?jǐn)?shù):16908

  董氏兄弟放聲大笑:“客官,你們到家了!”
  老者面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用暗啞的聲音道:“就憑你們?”
  “哈哈哈哈……”董二道:“我弟兄早已看出客官身懷絕技。可您要想明白,這是在海上。您要動武,可沒有好果子吃!”
  “是嗎?”老者冷然道,身子不動卻突然閃電般平移八尺,董氏兄弟的刀還未揚(yáng)起已經(jīng)“咕咚咚”落入海中。旁邊的船上又一聲呼哨,一條條漢子“嗖嗖”向小船上飛來。但見老者身若蛟龍,來者被他一個(gè)個(gè)擊入海中;少年身手不凡,連續(xù)將三個(gè)對手打入海中。
  “好厲害,用暗青子招呼!”
  大船上的海盜見勢不妙,一聲呼哨,弩箭、鐵蒺藜及更多的鵝卵石如雨般向船上飛來。老者和少年兀然不懼,或躲或接住回打,竟有幾名海盜被打傷,慘叫不已。
  然而,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昏迷在船上的漢子悄然爬起,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無聲地來到少年的身后,猛然捏住他的肩井穴,匕首抵住后心,厲聲道:
  “都住手!”
  海盜們住手了,老者扭頭一看,大驚失色,剛要邁步,那海盜的匕首又猛然挪到那少年脖頸前:“你動一動我就往下按!”
  老者又怒又無奈,“你們……是什么人?
  “什么人?”那假做遇難的海盜笑道:“看來,你們真是外地的,沒聽過渤海四鯊的名號嗎?”
  “渤海四鯊?”
  “對,在下就是渤海四鯊中的老三,人稱青鯊?fù)鹾1?,在這渤海上,誰不知我弟兄的名號?今日你們撞到我們手中,那是天意,快將財(cái)寶全拿出來!”
  老者聽了這話,臉色倒緩了下來:“你們是劫財(cái)?”
  “不假,來往的客船就是我渤海鯊魚島百十弟兄的衣食父母!”
  “那好,”老者想了想道:“你們不就是要錢嗎?我把身上帶的全給你們,你現(xiàn)在把人放開!”
  “哈哈哈哈,那可不行,“五海豹獰笑道:‘你老是個(gè)練家子,功夫太強(qiáng),我要放開人,恐怕不但撈不到錢,性命還要搭上。這么著,你先把東西給我,我呢,再帶這小子上大船,待咱兩條船行開一段距離后,再把人還給你。如何?”
  “你……”
  “怎么,不答應(yīng)?那你就別要這個(gè)少年人了。哈哈哈哈,他是你的什么人?兒子吧!你想想兒子重要還是財(cái)寶重要。說實(shí)在的,我渤海四鯊是不把事做絕,否則連人帶錢一起留下?!?br />   老者面上的肌肉抽動,轉(zhuǎn)頭對少年道:“你看見了吧,這就是你行善的報(bào)應(yīng),現(xiàn)在如何是好?”
  少年對身后的海盜大聲道:“我明白了,那海鳥是你們通信用的,對不?”
  王海豹又冷笑一聲,“可惜你明白晚了?!彼蛄寺暫羯?,大船緩緩靠近,他兩臂發(fā)力,將少年猛然舉起,大喝一聲,向大船上拋去。大船上眾盜一陣歡呼,伸手來接。
  可是,王海豹低估了少年,他沒能點(diǎn)穴道,于是,伸手來接的眾盜們倒了霉,只聽幾聲尖叫,幾個(gè)人“咕咚咚”倒在地上,反被少年點(diǎn)了穴道。大船上頓時(shí)亂了起來。這一邊,小船上的海豹怔住了,他覺得不妙,想跳入水中,老者已箭步上前,穿掌如劍,“刷”的戳入他的胸膛,頓時(shí)血光迸濺,老者手一揮,尸身入海。四鯊只剩下三鯊。而大船上的少年此時(shí)已經(jīng)擺脫眾海盜糾纏,身輕如燕,頭下腳上,又往小船上跳來,將近船面時(shí)一個(gè)倒翻,穩(wěn)穩(wěn)立住。
  老者見少年安然返回,更是精神大振,亮出兩把利劍,一把交與少年,一把自己擎在手中,對大船眾海盜厲聲叫:
  “賊子,你們有手段就使吧!”
  一陣怪笑響起,大船上眾海盜中現(xiàn)出三個(gè)人,都比別人高出半頭。一個(gè)面白無須,四十開外;一個(gè)三十五六,黑如鐵塔;還有一個(gè)不到三十,瘦如旗桿。笑的正是那白面無須者。他笑畢,咬牙切齒道:“你們殺了我的三弟,又傷了渤海幫這么多弟兄,我渤海四鯊豈能容你,你們以為武功高強(qiáng),我等就制你們不得了嗎?等著吧!”
  少年厲聲大叫:“狗強(qiáng)盜,你等無理之至,我們乃行路客人,你等暗施詭計(jì),欲奪我錢財(cái),害我性命,我等豈能坐以待斃?王海豹之死是他自取其禍,為何反怪我們?你等現(xiàn)在改惡從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尚還不晚,否則,必死無葬身之地!”
  少年的話顯然是對牛彈琴,那渤海三鯊不但未收斂,反而大怒,“小崽子,你黃嘴丫子未退,倒?jié)M口酸話來教訓(xùn)老子?今兒個(gè)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老者冷笑道:“你們不怕死的就來吧!”
  三鯊中的老大嘿嘿冷笑道:“你以為我們弟兄會往你劍上撞嗎?等著吧!”
  老者還要回話,忽然小船旋轉(zhuǎn)起來。老者和少年都站立不住,那和尚好似剛剛醒來,從艙鉆出,懷里還抱著大酒葫蘆,邊往嘴里灌酒邊叫嚷:“咦,這是咋回事?這船咋了?俺沒喝醉呀,船咋直轉(zhuǎn)哪,你們打架別牽上我和尚呀……”
  話沒說完,小船已翻個(gè)底朝天,老者、少年、和尚皆驚叫著跌入水中,三人都不會水,眨眼間被波濤呑沒。大船上的海盜見狀,大笑著,“撲通撲通”有幾個(gè)人跳入水中,不一會兒,海盜在水中撈起兩個(gè)人,是老者和少年,都已灌得暈了過去。那和尚卻沒撈著,可能沉底被水沖走了。
  老者和少年被放置于船板上,眾海盜圍上來,三個(gè)頭領(lǐng)彎下身,大白鯊伸手去老者懷中搜尋財(cái)物,誰知手向懷中一探,吃了一驚。
  
  馬車越往上走進(jìn)山越遠(yuǎn),路越陡峭,可任忠平害怕小鳳攆上,不憨懈怠,依然揮鞭不停。他也感覺到艾小鳳是個(gè)難對付的角色,被她趕上,絕難輕易脫身。另外,此行的秘密,也不能讓她看破。所以,他一直疾趕不停。
  前面出現(xiàn)一個(gè)急轉(zhuǎn)彎,任忠平揮鞭疾拐,誰知這彎不但甚急甚陡,而且拐過之后,一面是絕壁,一面是幾丈高的懸崖,道路又窄,車馬雖然已經(jīng)拐過去,車的外輪卻陡然壓空,隨之整個(gè)車向懸崖下墜去。任忠平大驚失色,一邊飛身從車上跳下,一邊大呼:“小師傅……”車篷內(nèi)亦一聲驚叫響起,一少女從車篷內(nèi)向外撲出,但為時(shí)已晚,車馬已向懸崖下落去,少女從車上跳下,雙手抓了幾抓,右手掠住一簇灌木,雙腳懸空,驚叫聲聲,身下的懸崖底部卻訇然一聲響,傳來車馬墜地之聲和駑馬的最后一聲悲鳴。
  任忠平急得毛發(fā)直立,他見少女危急,已不顧多想,立刻伏下身,左手攀住一塊尖石,右手去夠少女,卻無論如何使勁,要差上半尺,他心一橫,松開左手,身子猛然下墜,他卻用一只右腳死死勾住尖石,雙手抓住少女手腕,一點(diǎn)點(diǎn)將她向上拉起。少女身子漸漸上升,抓住他的肩頭,抓住他的衣裳,從他的脊背向上爬去,終于攀上崖頂。這時(shí),他已力氣用竭,右腳已無力勾住石塊,少女一見,又雙手拉住其腳踝,向上猛拉,終將其一點(diǎn)點(diǎn)拉上懸崖。最后,“咚”的一聲,二人頓時(shí)癱軟在地。
  好一會兒,任忠平才發(fā)覺自己與少女頭腳相迭,伏身于少女身上,急忙爬起,再看少女,嬌喘不定,臉紅如花,雙目微閉。他甚覺不好意思,躬身去拉少女,少女含羞伸出手來,讓他抓住。他輕輕一提,少女立起,但身子一軟又差點(diǎn)摔倒。他趕忙伸臂攙扶,不覺少女已脫力,身子一軟倒在他懷中。不知是累,是羞,還是別的原因,任忠平也覺身上一陣無力,攬著少女坐在路旁石上,呆呆地瞧著少女秀麗的臉龐,不知該做些什么才好。他想放開她,卻又難以割舍。想更緊地將她擁抱,卻又被一種力量控制著雙臂。
  好一會兒,少女身子動了一下,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睛,任忠平慌忙乍撒開雙臂。“小……師傅,我……”
  這少女正是巧姑的徒弟清云??磥恚_子瑞并未對蒼生教撒謊,一場廝殺,竟然為的是一個(gè)小道姑。蒼生教上當(dāng)了。
  原來,這正是兵法中所謂虛虛實(shí)實(shí)之計(jì)。羅子瑞越說車中之人是女的,對方越以為是蘇劍所扮,越要緊追不舍,而真的蘇劍早已從另一條路下山往西南而去。
  車毀馬亡,任忠平與清云只得步行往山林里鉆,他們害怕蒼生教人發(fā)現(xiàn),哪里草深林密就往哪里鉆,漸近大山深處。
  遼東一帶的山林遠(yuǎn)無法與長白山相比,但隱藏兩個(gè)人還是綽綽有余的。兩個(gè)少男少女相伴而行,周圍是聳立的山峰和茂密的樹林,再加上懸崖遇險(xiǎn)一幕的作用,在二人的心中都萌生了一種難言的感情。他們許久許久默默而行,誰也不說話,都不愿破壞二人之間彌漫的那種氣氛和感覺。
  任忠平悄悄打量著清云,見她脫去道袍,換上粉色俗裝,更顯身段婀娜,楚楚動人,不由心弦陣陣顫抖。路難行處,他不時(shí)伸臂攙扶,清云也顯得比往常嬌弱起來,不時(shí)搖晃踉蹌,接受任忠平的幫助。
  走了許久許久,路越來越難行,可兩個(gè)人都不覺得,只覺得永遠(yuǎn)這樣走下去也心甘情愿。
  夜色來臨,腳步終于停下,眼前的樹叢中現(xiàn)出一個(gè)山洞。兩人相對而視,目光在夕陽中相撞。任忠平先開了口:“……小……師傅,咱們在這兒歇下吧!”不知是夕陽映照使然,還是別的原因,清云兩腮如涂胭脂。她閃了一下清澈的眼睛,輕聲道:
  “我道號清云?!?br />   “那……”任忠平心有所悟:“我就叫你清云?”清云脖頸扭向一旁,低低道:“你我同行在外,為了方便,還是假托個(gè)身份吧?!?br />   任忠平心中一熱?!澳?,我就叫你云妹……”
  清云露出燦亮的潔齒,嫣然一笑,輕聲叫道:“平哥?!?br />   這一聲平哥,叫得任忠平心頭一顫,熱血上涌,不由下意識脫口又叫了一聲:“云妹……”
  清云羞得轉(zhuǎn)過頭,夕陽為她的全身披上了彩衣,窈窕身姿,顯得格外動人,任忠平不由心旌搖搖。他怔怔站著,忘了一切。
  清云見他半晌無語,回過頭來,見他發(fā)怔的樣子,又輕輕一笑?!捌礁纾悴火I嗎?”
  任忠平從迷茫中醒來,聽清云之言,知道是她餓了。頓時(shí)著了急,因他們身上未帶任何食物,車上的東西早隨車掉入山澗之中。這可如何是好?一著急,又覺自己的肚子也“咕咕”作響起來。他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恰巧這時(shí)林中響起幾聲鳥叫。他四下尋覓一下,找到幾塊碎石抓在手中,讓清云等在當(dāng)?shù)?,他奔鳥聲而去,俄而,只聽“嘩啦”一聲響,鳥兒凄叫聲起,不一會兒,他拎著兩只沙半雞跑回來,“哈哈,夠咱吃頓好的了!”
  他拉著清云,來到山洞前,掠了一大堆干草讓清云坐下,自己又掰了一堆樹枝,用兩根干木棍猛力磨擦,約一袋煙的功夫,木棍冒煙了,他讓清云把干草拿過來,不大一會兒,一堆篝火熊熊燃起,他又用劍從地下挖出一團(tuán)泥土,揉搓一會兒,裹到野雞身上,放到火堆中,不到半個(gè)時(shí)辰,火堆中有香味傳出。他抓出燒裂的泥團(tuán),往下一掰,兩只鳥兒羽毛連根拔落,一股異香向四下彌漫。他將兩只鳥比了比,將其中大一點(diǎn)的遞給清云?!霸泼?,你吃?!?br />   清云卻一扭身子,“不……”
  任忠平感到奇怪,“你不餓嗎……”
  “這……我……”清云低聲道:“我是出家人?!?br />   任忠平恍然大悟:出家人不吃葷?!斑@……這可咋辦?你咋不早說,這時(shí)候上哪兒去找素食?。 ?br />   清云不吱聲。任忠平想了想,又改了口氣:“云妹,你師傅沒在,就吃吧。沒人知道?!币娗逶迫晕粗?,就進(jìn)一步說:“我常聽明空大師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他還是和尚呢,歲數(shù)那么大,啥都吃,你怕啥?快,給你,吃——,你要不吃,我也不吃了?!?br />   清云半推半就,終于接過野味,扭過身,任忠平在后面看著她的口腮動了起來,放了心,自己也嚼起來。
  “飯”吃完了,天已大黑了。任忠平又掰來更多的干樹枝,添入火中。他試探著湊近清云身邊坐下。想說話又忍住,與清云一樣,望著火光無語,不時(shí)又瞥一眼她,只覺她秀美的臉腮在火光的映照下,又增添了幾分神秘和誘惑。
  兩人都累了一天,可誰也不想睡去。坐了好一會兒,清云輕聲道:
  “平哥,你真行,這野鳥燒得真好吃,你怎么學(xué)會的?”
  聽清云開口,任忠平一陣興奮,立刻滔滔不絕地說起話來:“這是跟義父學(xué)的,對了,我義父就是仁義會主皮東來。還是兩年前,義父、羅北使、林南使還有我和一些仁義會的兄弟,被蒼生教困在野牛嶺上,也是沒吃的了。義父就讓我們抓野味,抓到后,就用這個(gè)辦法烤著吃,什么兔子、野羊……咳,說了你別害怕,連毒蛇、耗子都吃了!”
  “哎呀!”清云驚叫出聲來。“那能吃嗎?不能毒死人嗎?”
  看著清云驚詫的樣子,任忠平胸中涌起一種自豪感:“怕什么?說來你也不信,那毒蛇耗子比什么兔子、野雞都好吃。特別是那毒蛇,把它的頭切掉,毒腺剔凈,一段段用火一烤,那香味就不用說了。聽說,南邊人專門用蛇肉待客呢?!?br />   清云聽得又驚訝又佩服,她望著任忠平道:“你們?nèi)柿x會的人可真行,聽說,你義父還是我?guī)煾档膸熜?,武藝特別高強(qiáng),是嗎?”
  “那當(dāng)然,”任忠平面容一整,敬仰地說:“我義父武功可說是天下獨(dú)步。他的師門功底本來就異常深厚,自己又一直苦苦鉆研各家各派武學(xué),獨(dú)創(chuàng)了仁義武學(xué),將天下各門派的武功精華都包容其中,自成一家,現(xiàn)已將部分心得傳于我們這些年輕人,我們習(xí)了之后,不但會使武功速成,而且進(jìn)境飛速。蒼生教也有一批少年高手,原來我們不分上下,但近幾年幾次交手,都是大敗虧輸而去,這都是仁義武學(xué)之功啊!”
  清云聽得不由肅然起敬。任忠平說得興起,一改往常不善言談之性,口若懸河,滔滔不已:“義父不但武功絕倫,而且為人仁厚,體貼下屬,與會中弟兄患難與共,更加智慧過人,善出奇謀,否則,我仁義會何以與蒼生教抗衡?就說當(dāng)年的衡山之役吧,敵眾我寡,我義父命少數(shù)會中弟兄布下疑陣,使蒼生教不知就里,他又親率我會中精銳,奔襲其河南分舵,將這個(gè)分舵挑了個(gè)干干凈凈,回頭又把衡山亂了陣腳的蒼生教匪消滅大半,哈哈哈哈……那一仗打得真是痛快。我常常想,義父八成是文曲星和武曲星雙星轉(zhuǎn)世!”
  清云聽得更加欽佩,她向任忠平身邊湊了湊?!捌礁纾髟趺词悄愕牧x父?”
  “這……”任忠平突然緘默了,半晌才嘆口氣道:“這說起來可就話長了?!彼挠昧藨n郁的口氣,口子也啞了起來:“說起來,我到底姓啥叫啥自己都不知道。我無父無母,無任何親人,現(xiàn)在,只有會主是我的親人,恩人。”他仰起臉,目光惆悵地看著幽暗的山林和夜空,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從前?!拔矣浭缕?,就和義父生活在一起,他總是忙,不在的時(shí)候,就交給一個(gè)仆婦帶著我,抽出空,就來看我,對我好極了,讓我叫他干爹,直到五年前,義父才告訴我,我原來有父母,有哥哥姐姐,可有一天夜里,一伙盜賊襲擊了我家,把爹娘都?xì)⒘耍橇x父救了我。從此,我就生活在仁義會里,會主就成了我的父親。因?yàn)槲疑L在仁義會,就姓任了,義父給我起的名字,叫任忠平?!?br />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終于停了下來。清云不由為之心動,她又輕地問:“平哥,那,你沒有去你原來的家鄉(xiāng)找一找嗎,也許還有什么親戚……”
  “有啥用,”任忠平悶聲道:“這些事,我還是近幾年才知道的。說真的,我聽了真情雖挺難過,可并不懷念生身父母,因?yàn)槲腋揪筒挥浀盟麄儯劜簧弦稽c(diǎn)感情。我只感激義父,感激仁義會?!彼穆曇艏ぐ浩饋?,“我只想著要報(bào)答他們的恩德,我發(fā)誓要苦練武功,為仁義會的大業(yè)把命豁上……不過?!彼穆曇粲值土耍拔业馁Y質(zhì)有限,雖苦修苦練,也是平常?!?br />   清云聽此言忙道:“哪里,平哥,我看你功力很深哪!”
  “咳,如此而已,”任忠平嘆道:“這還是義父多年栽培的結(jié)果。要是資質(zhì)好的,像我這么練,有義父指點(diǎn),早成當(dāng)世一流高手了。可我現(xiàn)在……也就是二流吧?!?br />   “平哥,你別泄氣,”清云道:“不是說,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嗎?你還年勁,只要勤學(xué)苦練,自然能有大成!”
  任忠搖搖頭,沒能再說話。一種憂傷、失落、孤獨(dú)的感覺充塞在他的心間。
  清云似乎看到了他的心,又動了動身子,手臂輕輕觸了一下任忠平的胳膊,輕輕說:“平哥,其實(shí),我和你一樣……”
  “什么?”任忠平從深思中醒來,扭頭看看清云?!澳阏f……”
  “我……和你的命差不多,”清云說:“只不過,我模糊的記得爹、娘的模樣。那年,我七歲,一天夜里,家中突然闖入一伙強(qiáng)盜,把我全家人都?xì)⒘耍靛X的東西也搶了精光,又放火燒房子。這時(shí),我?guī)煾第s來了,殺死了賊人,救了我,帶回了千山??墒牵@么多年過去了,我仍常常做惡夢,夢見那些殺人放火的強(qiáng)盜……我……”聲音顫抖起來,“平哥,我和你……一樣,時(shí)常默默地流淚,想爹娘。我?guī)煾狄彩莻€(gè)苦命人,但她不像你義父那么好性子,她有點(diǎn)古怪,常常責(zé)罵我,不過,我知道,她內(nèi)心還是……疼我的……”
  別人的不幸會勾起自己不幸的回憶,但,別人的不幸也會沖淡自己的不幸。任忠平聽了清云的話,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從心中升起,繼而,心中又升起一股豪情。他急忙大聲道:“清云,你不要傷心,有我呢,將來,我一定要好好對你……”
  他的話突然止住了。他感到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不由一陣?yán)Ь?。清云卻已目中帶淚,抽泣出一句:“平哥,你說的是……真話……”
  少女的淚水再渡激起男兒的豪情。任忠平脫下自己的褂子,披在清云身上,重新挨著她坐下。“當(dāng)然是實(shí)話。清云,將來我一定……對你好,一定……”
  “平哥,別說了……”清云突然渾身顫抖著抽泣起來。出生十幾年,她第一次聽到一個(gè)男孩子對自己說這種話,而且,是她已悄悄傾心的男子,這使她怎不動情呢?
  任忠平慢慢用臂膀攬住了她,兩人緊緊相擁。
  篝火熊熊,夜色更深了,疲倦終于不可抵御地襲來。兩個(gè)年輕人就這樣相擁著睡著了。
  然而,就在他們進(jìn)入夢鄉(xiāng)不久,一個(gè)身材健壯,面色微黑的少女匆匆來到這里,在離火堆不遠(yuǎn)的地方站住。她一眼看到兩個(gè)倚坐酣睡的人,眼睛閃起復(fù)雜的光。
  習(xí)武的為都特別的警覺,任忠平夢中愕然驚醒,將清云一把推開,跳將起來。“什么人!”一聲喝叫,長劍出鞘。清云“啊”地一聲也睜開眼睛。
  剛來的姑娘緩緩走近?!捌礁纾闼煤孟惆?!”
  任忠平頓時(shí)尷尬萬分?!吧徝?,我……我們……馬車……掉崖下去了,我們……”
  林玉蓮冷冷道:“不要說了,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好夢,我只是提醒你們,別忘了我會的大事?!?br />   “那當(dāng)然,那當(dāng)然……”
  任忠平語無倫次地答應(yīng)著,清云卻忽然變得很鎮(zhèn)靜,她整理一下衣衫,上前走了幾步,對林玉蓮深鞠一躬道:“林女俠,多虧你舍身相救,才使清云得脫險(xiǎn)境?!?br />   林玉蓮看了她一眼,輕哼一聲,改換一種客氣的口吻道:“哪里,清云師傅是為我仁義會大事,才冒險(xiǎn)赴難的,仁義會應(yīng)感謝清云師傅才是?!?br />   兩人正在說著,忽聽林中有人向這里奔來,還有人不停地呼叫:
  “劍哥,劍哥……”
  正是艾小鳳,只見她不知為何用黑布蒙面,只露出兩只眼睛奔過來。一見火光中三人,立刻撲過來?!皠Ω纭覄Ω缭谀膬??”四巡不見,手中劍指向林玉蓮:
  “說,你們把我劍哥藏到哪兒去了?”
  
  蘇劍“哼”了一聲,醒過來。他想動一動,卻覺得手足被捆,動彈不得,又聽耳邊一片嘈雜:
  “這是個(gè)假老公,瞧,胡須也是假的,哈哈哈哈,這是個(gè)娘們……”
  “咦,這小崽子也變樣了,又白凈又秀氣,八成是個(gè)公子哥呢,他和道姑在一起干什么……”
  “我明白了,她們八成是娘倆,這小崽子八成是道姑同和尚的私生子……”
  “哈哈哈哈……”
  蘇劍氣得夠嗆,不看也知道自己和巧姑的易容粉在海水中泡掉了,真容已經(jīng)露出。
  他忍受不住這種垢罵,勉強(qiáng)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船板上,旁邊一大灘水漬,這才覺得肚里空空的,便想到八成是自己肚里吐出的。他不會水,剛翻船后就往下沉去,一口口的往肚里猛灌水,一會兒就暈了過去??磥?,巧姑的遭遇和自己一樣。她的手足也被捆著,身旁船板上也一大灘水。此刻,自己和她都被一群海盜圍著看稀罕。那三個(gè)頭頭站在最前面,一個(gè)白臉,一個(gè)黑臉,一個(gè)黃臉,正大睜著眼睛,細(xì)細(xì)地打量著他們。見他睜天眼睛,那白鯊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叫了起來:
  “二弟三弟,好事來了,好事來了。你們再仔細(xì)看這倆個(gè)人,想起那回事沒有?前幾天,蒼生教的兩位護(hù)法對咱說過的……”
  黑鯊黃鯊一聽此言,眼睛頓時(shí)睜得更大,又把巧姑和蘇劍反復(fù)看了一遍,連連點(diǎn)頭:
  “是了,是了,是那主,是那主,瞧,這小子十五六歲,白凈秀氣,這女的一定就是千山的那個(gè)道姑!”
  “對,就是他們!”白鯊道:“這回,咱渤海幫可露臉了,本想撈個(gè)草根,沒想到卻網(wǎng)著個(gè)金龜??欤@可是寶貝,蒼生教告諭江湖各幫派,誰抓住這小崽子送到蒼生堡,給萬兩黃金。弟兄們,咱渤海幫發(fā)財(cái)了!”
  “托大哥的洪福……”
  海盜們一齊歡呼起來,一個(gè)個(gè)樂不可支,蘇劍則閉上眼睛,心中明白,這就算落入蒼生教的手中了。怎么辦?他正在發(fā)愁,忽聽眾盜們又“哎喲喲”地亂叫起來。他感到奇怪,睜眼一看,見眾盜不知為什么一個(gè)個(gè)東倒西歪,站立不穩(wěn),隨即一聲“阿彌陀佛”之聲,眾人就像被水沖了一樣向兩邊閃開,一個(gè)全身水淋淋的大塊頭和尚擠進(jìn)人群來,懷中還抱著一個(gè)大葫蘆。邊擠邊還嚷:
  “什么稀罕,讓灑家看看……”
  說著,舉起葫蘆又仰頭一大口酒。酒入肚后,才翻著環(huán)目瞅定巧姑和蘇劍?!肮衷展衷?,男變女來黑變白,莫非貧僧眼花哉!”
  海盜們看得清楚,正是小船上落水那個(gè)和尚,本以為他已淹死,誰知此刻又冒了出來,甚為奇怪。但他們?nèi)硕鄤荼?,雖見和尚怪里怪氣,還是不知好歹地破口罵起來:
  “哪來的禿驢,到這里來裝瘋賣傻!”
  “剛才沒能淹死你,還想再來二遍吧?”
  “媽的,宰了他……”
  說著就有人操刀弄杖的要上,卻被白臉鯊揮手止住。他已瞧出和尚來得蹊蹺,不敢托大,口稱:“敢問大師何來,有何指教。”卻暗運(yùn)內(nèi)力,雙手去托和尚。誰知和尚渾然不覺,而且也不知怎么搞的,雙手就脫了出來,合掌胸前道:“阿彌陀佛,這二位施主剛被海水浸溺,體衰氣殘,亟待救治,為何還要繩索加身?貧僧請各位施主開恩,看在佛主的面上,放了他們吧!”
  大鯊臉上陰晴不定,二鯊三鯊及眾海盜不明就里,一齊鼓噪起來:“該死的和尚,禿驢,到這里來充什么大魚,把他扔到海里去!”
  說著幾個(gè)小海盜就上來動手,前后左右四個(gè)人將和尚抬起,喊著號就要扔?!耙欢选贝蠛蜕袥]扔下去,扔人的人卻一個(gè)個(gè)飛下海去,再看和尚,笑瞇瞇地站在跟前正在喝酒。而且是一付渾如不覺的樣子。酒入腹后,雙手又分別向巧姑和蘇劍身上拂去,頓時(shí),捆綁的皮筋寸斷而落。蘇劍與巧姑躍身而起,雖仍感乏力頭暈,尚可支撐。
  三鯊臉色皆變,群盜一時(shí)也怔住。白鯊是頭兒,心知事兒棘手,不敢發(fā)怒,只是臉陰如水道:“看來,大和尚乃當(dāng)世高人,敢問仙鄉(xiāng)何處,法號怎稱,今日為何與我渤海幫過不去?”
  “咳,”和尚又灌一口酒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和尚我雖出家人,卻也六根未凈,塵心未了,看見殺人放火的勾當(dāng)總要幫上一把嘛!”
  “幫一把……”
  “是啊,”和尚道:“你們渤海四鯊罪孽深重,再犯如此大罪,死后豈不進(jìn)入十八層地獄,永不得超生?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豈能坐視不管,貧僧就是為將你們從十八層救上十七層而來。”
  “哼,”白鯊道:“十七層和十八層差不多少,大師就不必操這份心了吧!”
  “阿彌陀佛,此言大謬,十七層總比十八層差上一層,只要各位施主一心向佛,老衲就一層層地搭救你等,慢慢不就將爾等救出地獄了嗎?”
  “看來,大師是非要淌這趟渾水不可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靈臺清明,萬事皆空,可惜貧僧名實(shí)不符,難成正果??!”
  “靈臺清明,萬事皆空……”白鯊下意識地重復(fù)著和尚的話,一時(shí)怔住了,臉色更加格外的蒼白。
  蘇劍在旁邊一聽,欣喜萬分,他想起羅叔叔、李剛等人說過的話“酒中仙佛夏明空,日月雙刀江喬風(fēng),燕趙豪俠羅子再,林中猛虎最英雄”。不由大叫一聲:“你是明空和尚,是仁義會的明空大伯……”
  和尚“嘻嘻”一笑,算做回答,看蘇劍一眼,又抱起酒葫蘆狂飲。
  巧姑臉色泛紅,轉(zhuǎn)而又呈不悅之色,但還是勉強(qiáng)打個(gè)問訊:“貧道千山妙月,多謝大師相救。”
  明空和尚咧嘴一笑:“謝就不必了,還望道友恕貧僧冒犯之罪!”
  蘇劍回想起一路上明空和尚的作為,似有對巧姑不敬之處,可再想到他似是天性如此,又是形勢所迫,也就釋然了。巧姑卻是個(gè)性情有些偏俠之人,終難釋懷。冷笑道:
  “改日,貧道還要領(lǐng)教大師高深修為!”
  和尚呵呵一笑?!笆┲餍莨?,貧僧在這廂賠禮了?!闭f著雙掌和十躬身一禮。巧姑還想糾纏,又覺不合時(shí)宜,就轉(zhuǎn)而把憤恨發(fā)泄在海盜身上。她怒目對渤海三鯊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強(qiáng)盜,此刻還有何話說,今日我非將你們斬盡殺絕不可!”
  “這……這……”大鯊囁嚅著,突然向后一閃身,手一揮:“并肩子上,殺!”
  群盜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他們雖知眼前三人手段厲害,可老想著自己人多勢眾,必占上風(fēng),現(xiàn)一聽白鯊發(fā)令,“嗷”的一聲,馬斧槍棒一齊舉起就撲上前來。巧姑和蘇劍正要出手復(fù)仇,被和尚止住?!奥礊⒓页人麄??!闭f著,突然口中水珠白箭般噴射而出,群盜中者仆倒不起,全被水珠射中穴道。眨眼間,只聞船上酒氣彌漫。原來,明空和尚噴出的全是酒。
  沒倒的海盜全都嚇破了膽,有的就開始悄悄往船幫蹭,想瞅空跳海逃命。
  可是,就在這時(shí),那白鯊忽然仰天長笑:“哈哈哈哈,真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一家人了,哈哈哈哈……”
  “一家人……”
  蘇劍莫名其妙,他不明白大白鯊的“一家人”是什么意思。
  大白鯊笑聲一止,突然一揮手,帶頭“撲通”跪倒,二鯊和三鯊及眾海盜一見,亦隨著雙膝著于船板,只聽白鯊悲聲道:
  “請明空大師恕我渤海幫有眼無珠之罪,我等早聞仁義會俠義之名,更聞明空中使之大名,日夜思望投效麾下與仁義會同闖天下,共滅蒼生賊教,解武林于倒懸。不想今日與大師相見,竟然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實(shí)在是死有余辜!”
  形勢突變?nèi)缢?,大出三人意外。蘇劍深感不可相信??擅骺諈s“哈哈”笑了?!霸趺?,你們真的早就知道我的名號?”
  白鯊:“大師之名,如雷貫耳!”
  “好。那,你們說,我們?nèi)柿x五高手,到底哪個(gè)更厲害?”
  “當(dāng)然是明空大師?!?br />   “真的?我與林中虎相比如何?”
  “明空大師乃仁義五高手之首,林南使雖然英雄,可與大師相比,畢竟稍遜一籌。”
  明空聽得樂不可支?!昂?,好,看來,你們真想投效仁義會了!”
  “如有虛實(shí)言,天地不容!”
  明空更是合不上嘴巴:“好,她,看來和尚我的名聲很是不差……”
  蘇劍看出,這明空和尚是個(gè)喜歡別人稱贊自己武功和名聲的人,現(xiàn)在似已昏了頭。這些海盜的話怎么能相信?巧姑在旁也是不信,開口問道:“你們既然心向仁義會久矣,剛才的事怎么解釋,你們不是說,是蒼生教指派你們抓我們,還要到他們那兒去領(lǐng)萬兩黃金嗎?”
  “這……咳,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卑柞徆蛟诘厣?,直起身子,滿腹委屈道:“各位有所不知,俺渤海幫雖心儀仁義會久之,怎奈幫小力弱,那蒼生教時(shí)常來欺壓,我?guī)驮醺遗c其抗衡,只好虛于委蛇。前幾天,賊教忽然來了兩個(gè)護(hù)法,傳令我等,嚴(yán)密注意海上船只和過往人等,發(fā)現(xiàn)面目清秀的少年,立即擒拿送于他們。我?guī)鸵プ∩倌辏唾p黃金萬兩。我等并不知他們要的人是仁義會的人哪,又急需錢財(cái)養(yǎng)家糊口,就全力以赴。今日接到眼線董二董三飛鳥傳信,說有一老一少帶有黃金出海,我等一時(shí)糊涂,就……萬望大師見諒,我等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不得不為之??!”
  看來,這白鯊還有點(diǎn)墨水,一番話說來,還有幾分道理。語畢,白鯊又帶眾盜磕頭不止。
  巧姑余怒未息,她厲聲叱道:“爾等罪孽深重,此時(shí)又花言巧語,以保性命,豈能讓爾等狡計(jì)得逞!我……”
  “道友息怒,”明空忙在旁勸阻,“你我皆出家之人,應(yīng)常存慈悲之心,怎能區(qū)區(qū)小事,耿耿于懷?還是依和尚之見,饒了他們罷!”他再次呵呵大笑,對眾盜道:“爾等起來吧!這位道友已恕你等之罪!”
  “謝師太,謝大師!”
  聽白鯊領(lǐng)頭這么一說,其余盜眾皆山呼起來:
  “謝大師師太慈悲!”
  “謝大和尚饒命……”
  “謝……”
  和尚“呵呵”大笑不止?!澳愕燃扔袟墣簭纳浦?,我等就秉承上天好生之德,饒恕爾等。想必你們也不知要劫奪這少年是誰。他就是當(dāng)年的中原大俠蘇浩然之子,蘇劍,蘇公子?!?br />   “蘇公子?蘇……大俠……”
  三鯊瞠目結(jié)舌,目注蘇劍,又“咕咚”磕下頭去?!拔业葘?shí)不知是蘇公子來到,那蒼生教只說要一個(gè)清秀少年,我等萬萬沒有加害公子之意,萬望公子明察?!?br />   蘇劍被他們這么一弄,倒有點(diǎn)不知所措。還是明空和尚,呵呵一笑。好了好了,快快行船,將蘇公子送往岸上。
  不大一會兒,大船帆舉,平穩(wěn)而快速地飛駛而去。此時(shí),天已漸漸黑下來。船上點(diǎn)亮了氣死風(fēng)燈。白鯊對三人道:“天色已晚,離岸還遠(yuǎn),夜間行船,大不方便,即或上岸,又要尋找客棧,也甚為麻煩,我渤海幫不知是否有幸,能請三高人到本幫之鯊魚島小住一宿,明日登岸可否?”
  巧姑正要開口拒絕,卻被明空搶過:“這個(gè)主意大妙,就住在你鯊魚島?!卑柞彺笙玻磅忯~島何幸,恭迎三位貴客弟兄們,快船向我鯊魚島,加速行駛!”
  大船乘風(fēng)破浪前行。三鯊也逐漸恢復(fù)了神氣,指揮群盜弄船搖漿,倒也幾分氣派。
  此時(shí),蘇劍和巧姑才聽明空和尚說明,他們?nèi)柿x會的高手分成了兩路,羅子瑞和日月雙刀在遼東使用偷梁換柱之計(jì),將蒼生教的眾高手引走,他則一直暗中跟隨在二人之后保護(hù)。離岸時(shí),他是借岸邊水中巖石的掩護(hù),利用輕功神不知鬼不覺上的船。
  船行了一會兒,明空與巧姑被讓進(jìn)倉中休息,蘇劍則留在倉外,觀看夜海景色。
  
  夜色漸濃,船正疾駛,蘇劍忽見前面遙遙有幾點(diǎn)火亮,繼而有人的叱吼傳來:
  “停船,停船……”
  見船仍在行駛,就有罵聲傳來:“我操你們渤海幫八輩祖宗,讓你們停船,沒聽見嗎?”聲音很遠(yuǎn),卻聽得聲聲震耳,可見罵人者功力相當(dāng)不淺。
  蘇劍已然看清,前面黑乎乎開來一條大船,又聽一個(gè)聲音罵道:“四個(gè)王八蛋,你們的耳朵塞雞毛了,還不停船。惹惱了你爹爹,把你們船鑿沉,一個(gè)個(gè)把你們都綁上,扔到海里喂王八去!”
  第一個(gè)聲音又罵道:“白鯊,你這龜日鱉生蝦養(yǎng)王八喂大的畜生,還裝聾作啞干什么,快停船,否則你爹爹上船就把你一窩魚鱉蝦蟹全燉吃了!”
  ……
  這兩個(gè)聲音一唱一和,罵得花樣百出。而渤海幫這邊卻大氣不敢出,而且,白鯊沒下令,船卻自己漸漸停下來,原來,眾盜手腳發(fā)慌,無心出力行船了。
  蘇劍聽前面還是罵個(gè)不停,且越罵越兇,心中有氣,就暗運(yùn)內(nèi)力,發(fā)聲怒斥來人:“你們是何人,滿口胡言亂語,污入耳目,成何體統(tǒng)!”
  “咦?”前面船上有人驚異道:“說話的是誰?不是本地口音,誰有這么大的膽囊子,敢和咱兄弟對嘴?!?br />   蘇劍大聲道:“我本非渤海幫人,可聽你們?nèi)绱宋垩苑x語,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們又是何人?”
  “哈哈哈哈……”越來越近的前船上傳來狂笑聲:“怪不得,聽語聲你是沒能見過世面的小兒。好,你現(xiàn)在聽清:俺兄弟乃是崆峒島的甄君子和石書生,人稱崆峒雙罵。小子,聽清了嗎?”
  蘇劍聽了二人的名號,不由啞然失笑,這二人的綽號倒真名符其實(shí),可姓名卻又偏叫什么“真君子”和“實(shí)書生”豈不與二人之性情作為恰恰相反?他又氣又笑,回聲道:“二位既名為君子書生,自該知書達(dá)禮,豈不聞‘君子非禮不言,非禮不聽’乎?為何大放厥詞,有辱斯文哉?”
  “這……這……你……”對方為之氣奪,有點(diǎn)口吃起來,“我……他媽的,快,把船靠近,靠近!”
  這時(shí),白鯊急急走到蘇劍身邊,氣急敗壞地說:“蘇公子,你惹大禍了,這兩怪物是崆峒島的島主,武功十分高強(qiáng),是我渤海幫的對頭,每逢相遇,我們都要吃大虧。這回你招惹了他們,可要小心了。”因?yàn)閮纱呀?。白鯊的話被對方聽見,罵聲又響了起來,“白鯊,你放的什么臭屁,俺崆峒雙罵愛罵人不假,可要分是什么人,就你這種不是人做的玩藝,不罵行嗎?我X過你親娘的!”
  這時(shí),對方的船已到迎面,也是燈光通明,還有兩盞孔明燈,雪亮地向渤海幫大船照來,叫人眼睛發(fā)花,什么也看不清。就聽兩個(gè)聲音一唱一和,罵得更加起勁。
  “白鯊,爹叫你你沒能聽見嗎?為啥不放屁?是嚇破膽鉆你娘的騷窟窿里去了嗎?那可要重新做你們一遍了,讓你們回回爐!黑鯊、黃鯊、青鯊,你仨也和你大哥一樣嗎?別忙啊,你娘生下你們是一個(gè)個(gè)懷上的,這一股腦往回鉆,肚子撐破咋辦哪……”
  罵得實(shí)在不堪入耳,已從艙內(nèi)走到船板上的巧姑聽得惱恨,從一個(gè)小海盜手里要了二塊鵝卵石,只聽“嘩嘩”兩聲,兩盞孔明燈全碎了。沒有刺眼睛的了,對面船上的情形也就大概看清了。這是一只和渤海幫大小差不多的船,船頭立著十來個(gè)人,為首的卻是兩個(gè)矮墩墩的漢子。罵人的正是這二人。見燈被打碎,罵得更厲害了:“渤海四鯊,四個(gè)挨殺的王八蛋,操你們奶奶的,你們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白鯊,是你干的嗎,幾個(gè)月不見,你的功力可大有長進(jìn)哪!想和你爹爹做對嗎!”
  白鯊驚慌地低聲道:“道長,你若禍了,這兩個(gè)人咱可惹不起呀!”
  巧姑火起,高聲道:“我偏要惹惹他們?!本蜎_著來船昂聲道:“燈是我打碎的,和渤海四鯊無關(guān),你們要怎么樣吧!”
  對船一陣驚異之聲,俄而,那罵人聲音之一傳過來。“咋的,你們不是渤海幫的人嗎?那四個(gè)殺才哪去了,讓他們出來說話!”
  白鯊這時(shí)搭了腔,“李海龍?jiān)诖?,見過二位前輩?!?br />   “娘了個(gè)X的,”罵聲又響了起來:“你他媽的還在呀,褲襠抹漿子,裝的什么熊,快把船停下,讓爹爹看看你們今兒個(gè)又做了什么孽。奶奶的,日子長了不拾掇你們,你們竟起刺了!”
  白鯊忽然變得強(qiáng)硬起來:“渤海幫今日有貴客光臨,需速返本島,無暇多顧,還望二位島主見諒?!?br />   “放屁,你敢不聽招呼?”對方嚷著,“嗖”的一聲,一件東西帶著嘯聲破空而來。因此時(shí)兩船也就相距七八丈遠(yuǎn),白鯊身子一低,那東西“哐”的砸在船板上,將倉板砸了個(gè)大洞。原來是個(gè)大鐵錨,隨著鐵錨勾住船舷,船就停下來。只憑這拋錨的勁力和手法,就足見對方絕非庸手。
  馬上,兩條船并排停住了,相隔也就二三丈遠(yuǎn)。白鯊嚇得連忙跑到剛剛走出船倉的明空和尚身后?!按髱煟@……這二人厲害無比,在下絕非對手,還望大師想個(gè)萬全辦法。”
  話音未落,只聽“嗖嗖”兩聲,一黑一白兩個(gè)矮墩墩的影子從對過船上飛過來。一個(gè)飛向巧姑,一個(gè)沖向明空,二話不說,伸手就打。“俺倒要看看渤海幫有了什么仗腰眼的,憨這么猖狂!”
  蘇劍在一旁看得清楚,雙方交手,拳對拳,掌對掌,一陣“啪啪”暴響,悠然分開,巧姑和明空原地未動,兩個(gè)矮子卻倒退了兩步,強(qiáng)弱已分。但也可看出,這崆峒雙罵雖功力稍遜,但確實(shí)要比渤海四鯊強(qiáng)得多。江湖上相斗很有講究,強(qiáng)弱一旦分出,弱者就會自承技不如人,說一句“三年后再會”離去,可這兩人卻不管那些,停了停又沖上來,而且還是硬對硬。這回,他們退出七步,第三次沖上,退出一丈開外。如再退。就退到海里去了。兩個(gè)矮子怔那兒了,一個(gè)沖著白鯊道:“你們他娘的從哪請來這么硬的幫手,俺認(rèn)栽了。”
  明空一聲“阿彌陀佛”道:“慚愧慚愧,貧僧明空?!?br />   “明空?”穿白衣的崆峒一罵道:“咋么耳熟,大和尚你姓啥?”
  “我知道了,”那穿黑衣的一罵道:“大和尚是仁義會那個(gè)酒中仙佛夏明空。”
  “阿彌陀佛,正是貧僧?!?br />   雙罵一聽,互相一望,忽喜出望外。那穿白衣者罵道:“如此說來,咱家輸在高人手中,雖敗猶榮??!和尚,你數(shù)沒數(shù),咱二人對了幾拳幾掌?”
  “九拳十八掌?!?br />   “正對!”穿白的罵者道:“你果然高明,數(shù)得清清楚楚,這九拳十八掌是俺崆峒派的絕技,俺弟兄已練到七成,你卻不但能接下,還將俺擊退,俺服你了!”
  “那……”穿黑衣的罵者從旁邊指著巧姑道:“你是誰,你還是個(gè)女的?”
  巧姑冷冷道:“貧道乃千山妙月?!?br />   “這么說,你真是個(gè)婦道,無怪乎前輩人說,在江湖上走動有三不打,今兒個(gè)你一個(gè)婦道就把俺打敗了,讓俺如何見人?”
  蘇劍在一旁見這雙罵的脾性,不由生出幾分好感,就從旁插言道:“此言差矣,我泱泱華夏,女中豪杰輩出。再說,我姑姑乃仁義會主皮東來和中原大俠蘇浩然之師妹,仁義會北使羅子瑞師姐,武功豈是常人可比?你們負(fù)于她手下,是情理之中?!?br />   “這……這么說,她是皮會主和蘇大俠的師妹!”黑罵聞言吃驚不小,立刻對巧姑施了一禮,“佩服佩服,如此,俺輸在你手里也算不冤,咱倆對了八掌十六拳,你將我打退十步,俺的功力也算上乘?!?br />   巧姑冷啍一聲,算是打了招呼,她不喜歡這兩個(gè)混人。
  雙罵又一起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蘇劍。黑罵道:“這小哥是誰?聽你說話滿有學(xué)問,簡直是學(xué)富五車,壽比南山嗎,如加以栽培,定能汗毛充棟,滿腹金銀哪!”
  白罵一聽,忙在旁邊將話接過:“兄弟,你說得不對,不是滿腹金銀,是滿腹經(jīng)綸。”
  “大哥你哪里懂得,滿腹金銀不比經(jīng)綸強(qiáng)嗎?經(jīng)綸算什么東西,我說這金銀,是說這位公子肚中都是寶貝學(xué)問,是形容他學(xué)問深?!?br />   “原來如此,”白罵道:“我看這位小哥不但滿腹金銀,聽其剛才之言,簡直是言言似珠璣,字字賽亞玉,使我茅坑頓開呀!”
  黑罵一聽忙說:“大哥你說錯(cuò)了。不是茅坑頓開,是……是……好像是茅樓頓開。”
  “咳,這不是一個(gè)意思嗎?!卑琢R忙道:“不管怎么說,都是開了……”他又轉(zhuǎn)向蘇劍,“敢問這位公子是哪里人,在下對你的學(xué)問深為佩服啊,俺兄弟就是愛結(jié)交有學(xué)問的朋友,今日遇到小友,真乃三生有幸啊,咱一定要好好盤盤道。”
  聽著二罵不倫不類的贊美,蘇劍忍俊不禁,可見二人又極為認(rèn)真,又不忍嘲笑,遂鞠躬道:“在下蘇劍,見過二位前輩。”
  “蘇劍?”雙罵互望一眼,“蘇劍是誰,這些年江湖上沒能聽說有什么姓蘇的啊。只是前些年有個(gè)中原大俠蘇浩然,你與他有何源泉……”
  “大哥你又說錯(cuò)了。哪里是源泉,是……好像是淵……好像是他媽的源遠(yuǎn)流長……不對不對,反正不是源泉!”
  蘇劍不忍二人再出丑,趕忙又道:“回二位前輩的話,子不言父諱,蘇大俠正是家父?!?br />   “啥……這……你、你是蘇大俠的兒子?你就是蘇公子?”
  明空在旁“呵呵”一笑:“如假包換?!?br />   “天哪!”白罵甄君子道:“原來是恩人之子。想十五年前,我兄弟被嶗山四鬼相迫,身負(fù)重傷,危急萬分,就是蘇大俠一劍斷雙刀,一腿斃二鬼,救出我倆呀。之后,又為我倆治傷,以內(nèi)力助我倆恢復(fù)原氣,如此大恩,豈能忘懷。這些日子,只聽說江湖上傳得紛紛揚(yáng)揚(yáng),說蘇大俠被人害死,我等心如刀割,又聽說蘇公子被人劫走,卻沒想今日在此得見公子,實(shí)乃天意??!”
  白罵又是高興又是激動又是悲傷,捶胸頓足不止。
  黑罵石書生道:“只是,蘇大俠因何而死我兄弟不明,有的說是蒼生教所害,蘇公子被仁義會救走,有的說是仁義會所害,將蘇公子擄走。你們又跑到這四個(gè)殺才的船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憑你們的高深武功,也不至被他們所制呀!”
  白鯊一聽,急忙在旁邊搭話:“二位前輩萬勿猜疑,在下正要將三位客官接往我鯊魚島小住。”
  “放你娘的屁!”甄君子一聽鯊魚開口又罵上了?!皠e人不知你渤海幫,難道你爹爹我還不知道嗎?你們一撅尾巴我就知屙的什么屎,你一張嘴我就知道你嘴里有幾顆爛牙,你一拍肚子我就知道肚子里裝多少稀臭的東西。他娘的聽說你們這些日子和蒼生教勾勾搭搭,現(xiàn)在一定是想把蘇公子騙到島上害死,向蒼生教獻(xiàn)功!媽的個(gè)X,你他媽的承認(rèn)不承認(rèn)?現(xiàn)在我就廢了你……”
  黑罵說著伸出大手就要對白鯊抓下,明空急忙攔住?!笆┲餍菀獎优?。一切聽貧僧言明?!彼桶烟K劍的遭遇和四鯊的轉(zhuǎn)變大致說了一遍。最后說:“改惡從善,善莫大矣,還望二位施主今后不要再與他們?yōu)殡y?!?br />   “哼哼,”黑鯊石書生道:“俺信不過他們,特別是這白殺才,肚里全是花花腸子,俺怕蘇公子吃他們的虧。”
  白鯊連連作揖?!岸磺拜咅埩税巢澈桶?,俺怎能辦那冒天下大不韙的事?明空大師說得好,我等已改惡從善,改惡從善……”
  “你個(gè)王八蛋要能改惡從善,我姓甄的就能懷兒子了,”甄書生道:“好吧,看在明空大師、妙月師太和蘇公子的面上,今兒個(gè)就不跟你們計(jì)較。子曰:‘改惡從善,浪子回頭金不換,棒打夫妻不離分吧’!蘇劍聽到這兩句不倫不類的“子曰”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那石書生還聽不出來,向蘇劍抱拳說:“蘇公子,俺弟兄最是識才愛才,今后,咱們一起呆上一段時(shí)日,定會大有收益,立竿見影,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這藝無止境,書到用時(shí)方恨少,學(xué)而時(shí)習(xí)之,不亦樂乎,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砂 ?br />   聽著這不倫不類又一本正經(jīng)的一通之乎者也,蘇劍只好忍住笑,也抱拳為禮,恭維了幾句。心中卻想,和你們能切磋出個(gè)啥呀!
  一切平靜下來之后,雙罵將鐵錨起開,讓開自己的船與渤海幫的船并行。甄君子道:“俺也和你們一起上鯊魚島,看渤海幫搞什么鬼,順便也和蘇公子親近親近?!?br />   白鯊一聽吸了口冷氣道:“這……就不麻煩二位島主和崆峒島的英雄了吧?!?br />   “放你娘的臭屁,”石書生又罵起來:“你爹想上你家去你敢不答應(yīng)?快開船,今晚你要想搞名堂,爹把你卵子蛋擠出來喂魚蝦?!?br />   白鯊不敢再言,回頭對手下罵將起來:
  “都他媽的看啥,聽啥?還不快開船,老子生氣了,把你們的卵子蛋一個(gè)個(gè)都擠出來扔海里喂魚蝦……”
  大船起動,一個(gè)時(shí)辰后,前面出現(xiàn)一個(gè)黑乎乎的小島,還有稀疏的燈光在閃爍。
  
  鯊魚島到了,大船停下來。
  眼前是一座高聳的絕壁,約有七八丈高。船停在這兒怎么上島?
  絕壁上忽然現(xiàn)出一團(tuán)亮光,在距水面不遠(yuǎn)處。
  白恭身道:“請諸位上島吧?!?br />   甄君子道:“你他娘的前面帶路!”
  眾人在白鯊李海龍的帶領(lǐng)下,踏著跳板向前行去。前面,正通那團(tuán)火光處。
  原來是個(gè)山洞。跳板正搭在山洞口,火光是一個(gè)小海盜手中舉著的火把。
  李海龍將幾人引向洞中,拾級緩緩上行,每隔二三丈遠(yuǎn),都有一根火把在燃燒,因此,周圍景物還算清晰,洞不寬,也就能并行二人,高度也與人身差不多。蘇劍和明空、巧姑及崆峒雙罵緊緊跟在李海龍身后。眾海盜和崆峒雙罵的二十多個(gè)屬下也跟在后面。
  越走越高,頭上忽然現(xiàn)出幾顆星星。幾人已登上洞頂,正是海島最高處。眼前現(xiàn)出海盜們的寨子,夜間看不清楚,朦朧中只見模模糊糊的有柵欄和一些黑乎乎的房屋。李海龍領(lǐng)著幾人奔向一個(gè)燈火較亮也較大的房子。
  這屋子好像是聚會的地方,較大,有桌椅,茶具等。幾支手臂粗的大燭在熊熊燃燒,照得屋子挺亮。
  李海龍卻也明事理,將蘇劍和明空、巧姑讓到上首,還讓居中而坐,明空、巧姑分在兩旁,而崆峒雙罵則在側(cè)面相陪。崆峒雙罵的屬下與鯊魚島的眾盜們都在別的屋子里。
  石書生坐下不一會兒就罵將起來:“龜兒了,你們不知蘇公子他們在船上漂了一天,肚子早餓了嗎?快上酒菜,你爹爹我也餓了!”
  李海龍陪笑道:“酒菜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少啰嗦,他娘的快點(diǎn)!”
  真挺快,片刻間,酒菜上席,異香開始在屋內(nèi)彌漫。蘇劍一看,盤盤是魚,有大有小,形態(tài)各異。李海龍逐盤介紹:“小小鯊魚島沒能什么好菜招待各位,都是海里產(chǎn)的。這是紅悶金鯉,這是清蒸甲魚,這是生刮鲅魚,這是……”
  “少他娘的顯擺!”石書生又不愛聽了?!鞍硞兠χ疃亲?,沒人聽你懸乎,奶奶的,你下毒沒有!”
  李海龍陪笑道:“石前輩言重了,鯊魚島有天大的膽囊子也不敢干這種事啊。諸位都是當(dāng)世高人,這點(diǎn)伎倆能瞞過諸位嗎?”
  “你他娘的少灌迷魂湯,你爹不聽這套?!闭缇拥溃骸澳阆纫粯右粯訃L了,我們才動筷。”
  “這……”李海龍為難說道:“諸位不嫌棄嗎?”
  “你他娘的少客氣,快用你的狗嘴嘗嘗,俺要親眼看你咽肚?!?br />   還沒能等李海龍嘗,那邊的明空和尚忍不住了:“不行,俺和尚饞急了,等不得了,就是真下毒俺也吃下?!闭f著,大碗喝酒,大口吃魚,哪里有一點(diǎn)出家人的樣子。崆峒雙罵你看我,我看你,不好再說什么。從懷中掏出一雙銀筷,逐個(gè)菜試探了一遍,全無異常,又向酒中一點(diǎn),亦無異狀??磥?,確實(shí)沒能有什么毒藥在內(nèi)。
  這功夫,明空已經(jīng)三大碗酒下肚,菜也逐處嘗遍,大伙一見,餓了半天的肚子再不客氣。巧姑雖是道姑,可她心并未入道,也無甚拘禁。崆峒雙罵與明空一樣,酒肉同入腸,邊喝還邊罵渤海四鯊:不是這個(gè)菜太淡,就是那個(gè)菜太咸,總之這鯊魚島的東西不如他們崆峒島的好。還偏要三鯊親自為他們倒酒,每倒一碗就要罵上一句,三鯊的祖宗八代算交了好運(yùn),特別是他們的爹娘,更是狗血噴頭。蘇劍邊吃邊細(xì)聽,漸覺不解:這雙罵一會兒罵四鯊爹娘,一會兒又自稱是人家的爹或爺,實(shí)在鬧不清他們罵的是別人還是自己。
  酒足飯飽,安然無事。甄君子又對李海龍等罵道:“我日你們親娘的,幾個(gè)狗日的倒還不傻,沒能敢給你爹食飯里下毒,不然,爹爹非送你們回姥姥家不可!”
  他也不想想,真要中了毒藥,還怎么送人家回姥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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