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杯】山水間,有一座縮微的城市——黑龍江桃山行紀之一(散文)
桃山莊,在我的潛意識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偏遠的林區(qū)小鎮(zhèn),在來之前,我看過黑龍江省的地圖??墒?,就是這么個不起眼的林區(qū)小鎮(zhèn),三十年前,黨和國家的主要領導人到伊春視察,來過這里,卸任之后又一次到這里度假;三十年前,臺灣藝人凌峰冒著零下三十多度的嚴寒頂風踏雪拍攝電視系列片《八千里路云和月》,也駐足這里多日。
一個時代的領導人和著名的藝人都在這里流連過,到底是什么讓一個偏遠的桃山莊竟然如此吸引著他們的目光和心靈?這一切,也許只有身在現(xiàn)場才可以找到答案、揭開謎底吧。 現(xiàn)在,在他們的三十年之后,我也來了,以一個寫作者采風的名義慕名而來,或者還帶著些許的好奇和疑問。
“興安之巔,呼蘭之源”。這是在桃山文化館里看到的一幅書法作品。對于這八個字,我產生了很濃的興趣。我在猜想,這是一種對桃山莊地理上的定義?還是桃山人處于對自己生活的小鎮(zhèn)宣傳上的需要?
聽過著名詞作家呂遠作詞的那首《走上高高的興安嶺》,顯然那是一首蒙古族的民歌,那是只有大興安嶺才具有的歌詞內涵。那么,這里看到的“興安之巔”,指的便是小興安嶺無疑?!昂籼m之源”,這句話也就不難理解了,二十世紀文藝界杰出中華女性——現(xiàn)代作家蕭紅的一部《呼蘭河傳》,讓我們熟悉了這條河的名字。這里距離蕭紅的家鄉(xiāng)呼蘭有230多公里的行程,呼蘭河竟然在這里發(fā)源?這種疑問,自己想想也覺得可笑,長江的源頭在唐古拉山呢,距離流經的很多城市還好幾千公里呢。
在桃山莊的幾天時間里,我隱約覺察到了為什么當年凌峰會選擇這里作為《八千里路云和月——黑龍江篇》的首個拍攝地點的緣由了。名山與名人的客觀元素也許有著不可抗拒的誘惑力,尤其對于藝術創(chuàng)作者來說。當然也不排除這里樸素而又美好的風土人情,是吸引著凌峰的眼神和心靈的真正原因。
然而,桃山莊,凌峰的三十年前和我的三十年后所看到的和感受到雖然有一些共性,但是這里變化的速度也許是凌峰沒有想到的。盡管,我是第一次造訪桃山莊。但是我看過三十年前凌峰拍攝過的桃山莊,我想,相對于三十年前凌風鏡頭里的桃山莊,現(xiàn)在的桃山莊,一個成語就可以概括了,那就是——“大相徑庭”。
徜徉于山水之間的桃山莊,一個僅有五萬人口的林區(qū)小鎮(zhèn),看似遠離了城市的文明,但是這里完全具備了一個現(xiàn)代化城市的所有功能。正應了那句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深入小鎮(zhèn),樓層不高的住宅小區(qū)、城際間的公交車、出租車、高中低檔的賓館酒店、洗浴中心、超市、商場、設施齊全的現(xiàn)代化體育場館、電視臺、博物館、火車站、汽車站……但凡你能在許多大城市可見感觀到的一切,在這里完全都可以找到蹤跡。在這里,有歷史的遺跡得以追尋;有文化的氣息滋養(yǎng)心靈;有環(huán)保的氛圍隨處可感;有生態(tài)的環(huán)境修身怡情。
桃山莊,這是一個有著厚重積淀的歷史小鎮(zhèn)。不必說自然的山水間那些風格迥異的碑石在證明著桃山莊的歷史淵源,也不必說博物館里考古發(fā)現(xiàn)距今一萬年至五萬年動植物化石以及器皿、周朝至清朝的各種器物服飾等、單就博物館里抗聯(lián)將士在這里與日寇搏殺的珍貴文物、林區(qū)人勵精圖治的奮斗史料和珍貴的照片就足以讓人們對這里的歷史產生敬畏之感。
說句心里話,一個小鎮(zhèn)能有很是氣派的博物館,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也許對于很多大都市的人來講,這,也許不足為奇。可是在一個不足五萬人的小鎮(zhèn),能有一個相當規(guī)模的博物館,且館藏文物價值不菲,也給后代留下的寶貴的精神財產。這,對于很多的縣級市乃至一些地級市生活的人來講,比如像我,既是一種震撼,也感到汗顏。我在想,我所在的有著六十多萬人口的城市與一個林區(qū)小鎮(zhèn)相比,差距究竟在哪兒呢?是智慧上的?還是意識上的?抑或是是重視程度上的?
桃山莊,這是一個極具文化品位和書香氣息的文化小鎮(zhèn)。這里有可以容納近兩萬人的標準化體育場、容納幾千人的體育館;有先進的舞臺燈光音響以及專業(yè)的演出團隊和寬敞的觀眾大廳;有集紙質閱讀和網(wǎng)絡閱讀的多功能的圖書館,以館藏精品圖書數(shù)萬冊的力度,每天都吸納了無數(shù)桃山人匯聚在這里學習、品鑒……尤其讓我感興趣的是,桃山莊的文化部門集聚了很多的人力財力,編撰了數(shù)十本關于桃山莊的歷史文化以及風土人情方面的書籍,有正式的出版物,也有自行打印裝訂的資料性質的非出版物,這讓很多的外來人通過閱讀,很容易間接地全面地了解了桃山莊。這是一種對地域文化和歷史的尊重與擔綱,誰說這不是現(xiàn)在的桃山人給后代留下的一筆寶貴的財富!
在接受桃山電視臺采訪的時候,讓我談及諸多感受,我用了五個字來概括,“桃山很文化”。進而解釋“很文化”的含義,那是桃山人對于文化的重視,這種傳承與發(fā)揚的重視程度,一定會對桃山莊未來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其實,這些話不僅僅是我發(fā)自內心對桃山莊的褒獎,也是在比照自己所在的城市的文化發(fā)展現(xiàn)狀后的良深感慨。汲取了豐厚的文化營養(yǎng),也決定了桃山人的文明程度,于是我們看到了一個林區(qū)小鎮(zhèn)干干凈凈的容顏。
桃山莊,這是一個街道整潔、各種餐飲場所以講究衛(wèi)生為先決條件的環(huán)保小鎮(zhèn)。我這樣的確認是有充足理由的。這里有一支300多人組成環(huán)保隊伍,隨時出現(xiàn)在各個街道……在桃山莊的這些日子,每天晨光微露的光景里,我總會在小鎮(zhèn)的街道上走一遭,不經意地就會發(fā)現(xiàn),每隔二十米左右距離就會有一位環(huán)衛(wèi)工人在那里清掃衛(wèi)生。隨便走進一家餐館,地面、餐桌宛如被水清洗過的一樣……
我不認為桃山莊環(huán)境衛(wèi)生搞得好是因為面積小、便于保護與管理。因為我見過北方很多個與桃山面積差不多的小鎮(zhèn),當然也包括江南的一些小鎮(zhèn)。其城鎮(zhèn)的環(huán)境衛(wèi)生狀況跟桃山莊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我沒有詆毀或者貶斥的意思,我只是想表達自己看到的不同和差距——相對于這個偏遠的林區(qū)小鎮(zhèn)桃山莊。走在這樣的街道上,心情一如藍藍的天上白云飄過般的舒暢和爽朗,即便是陰云覆蓋小鎮(zhèn)的時候,即便是暴雨滂沱襲擊小鎮(zhèn)的時候……
桃山莊,空氣清新,一場暴雨過后的清晨,漫步小鎮(zhèn),整個空氣里彌漫著松林里那松針特有香氣,深吸一口,沁人心脾,神清氣爽。
桃山莊,這又是一個被被呼蘭河和小興安嶺環(huán)抱著的一個生態(tài)小鎮(zhèn)。呼蘭河,因為著名作家蕭紅而聞名,因為《呼蘭河傳》而流芳千古。蕭紅這樣描述過呼蘭河——“村邊的柳條綠了,小河的水在歌唱。姑娘啊,春天來了。”這從大山里一條條小溪匯成的呼蘭河,每天安閑舒適地從小鎮(zhèn)的身邊流過,河邊那些樹以及倒映在河里清晰的影像,還有河里那些嬉戲鵝群組成的各種的隊形,都在透視著小鎮(zhèn)的安謐和自然的饋贈。
突然想起三十多年前讀過的著名散文家門瑞瑜先生《林區(qū)小鎮(zhèn)》里的一句話——“小鎮(zhèn)很美,北面是山,南面是山,東面和西面也是山,群山輕輕地捧著它,更顯得寧靜而安逸。”盡管門老先生寫的不是桃山莊,可是這句話又多么具有桃山莊的地理特質啊。
桃山莊外的國家級地質公園懸羊峰景區(qū),因其景麗、石奇,山險、松秀,群峰疊翠,大氣磅礴,與黃山有異曲同工之美,所以人稱“北國小黃山”。 這個山形地貌突兀,怪石嶙峋,巖峰陡峭,擬態(tài)奇峰、怪石、峭壁構成的險峻景群區(qū),倒是讓我等不善于攀爬的人很是經歷了一次驚心動魄的攀爬過程。
桃山莊外的小東溝原始林區(qū),以紅松為主。紅松古木參天,隱天蔽日,五百至八百年以上的紅松隨處可見。沿著九百九十級臺階向上,直達覽勝鐵塔。爬上五十米高的鐵塔,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拍攝中,小興安嶺蒼翠的容貌被盡收眼底。記得原黑龍江省長陳雷曾在1981年為小東溝原始林的題詩:“松林雪飄飄,石徑步天高。眾鼓稀老志,勁登九百遙?!爆F(xiàn)在,站在五十米高的瞭望塔上,原始森林浩瀚無際,蒼翠雄渾,蔚為壯觀。
桃山莊,多么像小興安嶺一顆晶瑩璀燦的珍珠,在綠色的海洋里閃爍著耀眼的光輝。那湛藍的天空,那潔白的云朵,那翠綠的山嶺,那清新的空氣,還有那山澗里清澈的泉水,她吸引著熱愛自然的人們的深情目光。
離開桃山莊,是一個雨后的清晨。水洗過的桃山莊,清靜而優(yōu)雅。如同門瑞瑜先生描述的那樣——“小鎮(zhèn)很靜,從沒有喧鬧也不見嘈雜,沒有干擾,沒有爭吵,很靜,很靜,人們的文明、友愛、和諧統(tǒng)一在一幀青山綠水的畫軸里?!?。車徐徐地開動,我在不停地回望,桃山莊的一切已然裝在心里。那山、那水、那人不時地會浮現(xiàn)在眼前。那是留戀的回望,那是不舍的回望……因為,這座縮微的城市里,有著我美好而難忘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