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相約春天”征文】尋幽桃花源(散文)
喜歡山,說不出緣由,也許,為的就是那張口氣喘、大汗淋漓之后的“一覽眾山小”感覺吧!文人雅士,將此快感稱作“征服欲”。
而我登縣境內(nèi)第二高峰嵩山,留下的印象,不只是快感,更有驚心動魄后的余悸。峰頂不過千米,主峰卻陡峭奇崛。每每登臨,恐高的我,靠雙手攥緊銹蝕的鎖鏈,拼盡吃奶的力氣,幾度揮汗,幾番掙扎,才登頂?shù)摹kS之而來的,便是松濤聲中晃動的飄搖,迷離、眩暈、驚恐感爬滿我的心頭?!罢鞣钡目旄泻卧??唯有自己被征服的羞赧。
但我還是喜歡被譽為“小華山”的縣內(nèi)嵩山。
春風(fēng)一過,隨著杏花節(jié)的鑼鼓響起,山腳下的黃古、銅峪,杏花兒次第綻放,花香氤氳,飛霞漫谷。杏花樹下,賞花兒婀娜,聽蜜蜂嚶嗡,看畫家素描。微風(fēng)過處,花瓣繽紛,滿頭滿身,好似痛飲了杏花蜜,嘗了杏花糕,醉了杏花酒,一晌貪歡,不知有漢,哪論魏晉。
驚喜于嵩峰的遍山連翹。春風(fēng)勁吹,一夜間,滿山滿坡金光閃閃,仿佛從天庭飄來了金色的綢緞,把嵩山妝扮成了披金的窈窕淑女,惹得無數(shù)游客競折腰。
醉心于山下的嵩湖。春柳依依,翠竹相擁,碧波萬頃,春水流盼。看舢舨離岸,犁出碎金碎銀。黃發(fā)垂髫,垂釣悠悠,環(huán)形密布,怡然自樂。
喜歡嵩山北麓的連綿桑園,麥黃的小火風(fēng)一起,你循著蜿蜒山徑迤邐而至,攀上桑樹,采摘那或紅或紫的桑葚,酸得你呲牙咧嘴,甜得你瞇眼品咂,回味悠長。臨走,那兜提肩背的桑葚果兒,足夠你呼朋喚友、招待賓朋的了。
嵩山四季成景,最讓人心醉的還是杏花飄落后的暖風(fēng)時節(jié)。當(dāng)梨花、李子花、櫻桃花紛紛睜開朦朧的睡眼,桃花便抖擻了精神,迎笑東風(fēng)了。那滿樹滿坡滿山的桃花,一夜醒來,恰似嵩山山神打碎了胭脂粉盒,迎風(fēng)飛旋,緋紅遍野,似霞滿山。美景誘人,啟開了作家的靈感,昂首吟誦,詩意盎然。美景醉人,鼓動了畫家的情思,輕描淡寫,已招徠蜂飛蝶舞。美景似酒,澆醒了詩人的詩思,禁不住滾出幾段打油詩:
誰家胭脂灑滿山,
誰家粉紗山腰纏。
山鷹旋舞山雀笑,
仙姑醉暈半山眠。
又是周末,風(fēng)日晴和,“花開正當(dāng)時,速來!速來!”,嵩山朋友傳遞著誘人的花訊。
蜿蜒進(jìn)山,心胸豁然,巍峨主峰,山嵐氤氳,流云繚繞;坡上坡下,花枝招展,婀娜絢爛,緋紅漫山。山右手,有嵩湖,碧波粼粼,群峰倒影,小舟點點,湖光山色,恰婉麗江南??瓷剑魏??真讓人一時猶豫,躊躇難決斷。
新修的柏油山路,曲折蜿蜒,延伸進(jìn)花枝花叢。老老少少、花花綠綠的游人,追逐雀躍,隱現(xiàn)于花叢間?;蛴^賞,或舞蹈,或拍照,或親昵,心懷敞亮,灑脫盡興,擁抱自然,抒情而又浪漫。
花枝下,間或有車運肥進(jìn)田,鐵鍬輕揚,肥土繽紛;村民兄嫂勞作,鋤地松土,嫁接修樹,挑水育苗,巧手忙碌,腳步踏實。額前的汗珠,正映照出不遠(yuǎn)的累累果實。
山路拐角處,三二畫家揮毫潑墨,幾幅峰?;ㄇ蔚呐齺矸涞h(huán)繞。煦暖午陽下,另一先生畫筆在握,酒瓶橫斜,酣然入夢,一乍一驚的鼾聲,引游人駐足捧腹。
遙望山巔,紅暈蔓延處,黃瑩瑩,金燦燦,那是野花爭妍。無邊的古松蒼栢,在霞帶纏繞、金花簇?fù)硐?,愈發(fā)蒼翠雄勁了。
透過花枝,回望山腳下,桃花掩映處,紅瓦粉墻,炊煙裊裊,雞犬在耳,茶酒飄香,幾多安詳,禁不住喟然慨嘆:
三面桃林四面花,
峰巔連翹繡金塔。
待到夕照鳥唱晚,
嵩湖明鏡托錦霞。
上周日,結(jié)伴初探嵩山桃源,大風(fēng)呼號,氣溫驟降,臉面發(fā)木,雙手通紅。穿過嵩湖東岸山村,經(jīng)由崎嶇山徑,攀援登頂。山下競芳斗艷、滿坡緋紅,山上安安靜靜,桃枝羞澀打著苞。
山上難見花兒,卻藏有桃花仙子搭救寒士的美麗傳說。聽村里老人講,山南坡有一洞,古時,曾有貧寒學(xué)士,乃進(jìn)省城趕考,盤纏被盜,遂淪落于此。衣食無著的學(xué)子,饑食山果,渴飲山泉,卻不收山民們的施舍。每逢放羊人近洞,但聽書聲朗朗,不絕于耳。霜降時節(jié),萬木凋零,長發(fā)邋遢的學(xué)士撿拾田里遺落的玉米和豆粒,拾掇枯枝敗葉,回洞用破瓦盆煮食,十分寒磣。忽一日,山洞里飄出了粥香,還有嚶嚶女聲,頗以為奇。有大膽村民就著月色和雪光近窺,但見有衣著桃紅的俏女子在添柴煮粥,那寒士也刮凈了亂須,燭火下翻書誦讀。眾人稱奇,卻不知俏女子何來由。待來年秋幃,這寒士果中舉人,繼而又中了進(jìn)士。待早春料峭之時,該進(jìn)士騎馬回山,卻找不到了往日棲息的山洞。進(jìn)士就央求村民引領(lǐng),照著大概的方位拜祭。拜祭品,燃紙錢,叩頭三聲,眼前那株沒見花苞的老桃樹,忽然花開滿樹,驚喜了進(jìn)士,驚呆了村民。再后來,該進(jìn)士放官知縣,又晉升右布政使。辭官后,感念嵩山桃花仙子和眾相鄰,遂遷來,臨山筑屋而居……我倆還在尋覓辨識著山洞,感念那傳說里的桃花仙子呢,遠(yuǎn)山寺鐘響了,已是夕陽在山,余暉落湖。饑寒難耐,遂收拾行囊,匆忙下山,卻難尋下山野徑,費盡了周折,尷尬復(fù)尷尬。遂以打油詩自嘲:
林密掩野徑,
芬芳牽我行。
饑寒覓仙子,
迷路桃花叢。
登山觀景,倘若你準(zhǔn)備不足,又無向?qū)?dǎo)引,難免邂逅落寞與懊惱,這也是驢友們探險賞景的常態(tài),而驚險刺激的境遇,卻讓驢友們樂此不疲。當(dāng)我倆踉蹌蹣跚回到村頭,清涼的溪水纏繞著,桃花、梨花爭鬧春,在一石房前,有肩扛朽木回家的公姓老者,邊拍打身上的塵土,邊問詢我倆的來歷,知我倆都是愛山賞花之人,力邀家里喝杯暖茶。還一再說,茶是山上采的,水是房前泉里的,干凈得很呢。此情此景,恍如跟隨陶潛回到了武陵桃花源。
不,這是真實的嵩山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