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真好
什么是活著?日本著名推理小說家東野圭吾先生曾說過:所謂活著,并不是單純的呼吸,心臟的跳動,也不是腦電波,而是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要能看見自己一路走來的腳印,并確信那些都是自己留下的印記,這才叫活著。
本文主人公秦海天先生也說過:我不是醫(yī)生,但我比醫(yī)生更了解病人的疾苦;我是病人,我經歷過一般病人所沒有經歷過的痛苦。疾病雖然改變了我的生活,病痛雖然仍在折磨著我的身體,我痛,但我快樂地生活著。
毋庸置疑,活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是一種幸福。尤其是對于從死人堆里爬回來的秦海天來說,更是一種簡單、快樂的幸福。
因為他還活著,他確信他看見了自己從患上乙型肝炎后奮力與病魔抗爭,歷經種種苦難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到移植手術后回歸生活,看淡人生,一路走來的印記。他覺得他能夠活著真的很好,真的很幸運。
雖然老天時不時地不高興,一次又一次把他從人間天堂趕進黑暗地獄,但是,從不甘心的他,卻總是趁閻羅走神時,一次又一次地偷偷溜回了人間。人們不禁要問,秦海天是靠什么找到回家的路的?死亡的感覺是什么?他到底經歷了些什么?
一、大病陡降
從2002年開始,春天對于秦海天來說,已經不再美好,他甚至還有些害怕春天的來臨。因為從那時起,他的生活便與春天呈強烈反差地發(fā)生了。
那年4月的一天,天空灰蒙蒙的,瀝瀝淅淅的細雨下個不停。在朦朧的細雨中,一個廋弱的身影艱難地向松江縣人民醫(yī)院傳染科走去。
他叫秦海天,現年45歲,松江縣公安局交警大隊三級警督。
此刻,他的心情就像這天氣一樣,陰沉沉的,壓抑得很。今天,他拿到了濱江市立醫(yī)院檢驗報告單。報告單顯示:ALT(谷丙轉氨酶)1012u/L,AST(谷草轉氨酶)為577u/L,TBIL(總膽紅素)為31.19umol/L。醫(yī)生告訴他,他的肝臟嚴重損傷,必須立即住院治療。
他迅速向單位領導作了匯報,并辦理了請假等相關手續(xù)。接著又趕到醫(yī)保局,向夏敬才局長報告了病情并要求到市立醫(yī)院住院治療。
夏敬才局長看了看報告單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像乙肝這種慢性病,又不是一下子能治好,你以前發(fā)病時,不都是在縣醫(yī)院住個把月就出院了,這次何必非要到市立醫(yī)院去。再說,市立醫(yī)院的費用要比縣醫(yī)院高許多,報銷比例也不一樣?!毕木床啪珠L的意思很明顯,他不同意秦海天到市立醫(yī)院住院治療。
“可是,這次情況比較特殊,谷丙轉氨酶已超過了1000,以前還不到100,谷草轉氨酶也超過了10幾倍。而且,醫(yī)生還告訴我,這次我的肝臟損害實在是太嚴重了。我認為,市立醫(yī)院的條件肯定要比縣醫(yī)院要好一些。”他據理力爭道。
最后,夏局長說:“你如果堅持要去,也不是不可以。按規(guī)定,必須要在縣醫(yī)院住3天再視情轉院?!?br />
“那好吧。謝謝夏局長!”他好說歹說,總算把夏局長說同意了。
當他心急火燎地趕到縣人民醫(yī)院傳染科時,已臨近下午下班時間,醫(yī)生辦公室人不多。
“請問哪位是李主任?”秦海天問。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醫(yī)生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答道:“我是。你有什么事?”這位自稱李主任的醫(yī)生叫李艷萍,40多歲,臉上長了不少雀斑,是剛從外科抽調過來臨時負責的,因為傳染科章主任已提升為醫(yī)院副院長。
“哦,情況是這樣的,我叫秦海天,這是我在市立醫(yī)院的檢驗報告單,我剛才已同醫(yī)保局夏局長說好,想在縣醫(yī)院住3天,然后轉到市立醫(yī)院治療?!鼻睾L爝B忙將檢驗報告單遞給李主任。
李艷萍并未伸手接報告單,只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她冷冷地說道:“住院我們歡迎,3天后轉院不可能!”
“為什么呀?我跟夏局長都說好了呀?”秦海天大惑不解。
李艷萍仍面無表情地說道:“不為什么。你把我們醫(yī)院當成了什么?菜市場?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說夏局長同意了,那你找夏局長去?!?br />
“你,你怎么能這樣?”
“你什么你,我就這樣了怎么著?”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李艷萍主任的火氣竟然這么大,就像是更年期發(fā)作一樣,變得有些不可理喻。
正在這時,秦海天的手機“嘟嘟”地響了起來。他連忙打開一看,見是好朋友劉民打來的,便迅速按下接聽鍵。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里便傳來劉明的聲音:“海天,你那里辦好沒有?如果沒辦好,縣中醫(yī)院的胡副院長說可以幫這個忙,不知你愿不愿意去?”因為劉民知道,秦海天是從來不到縣中醫(yī)院看醫(yī)生的。
秦海天抬頭望了一眼李艷萍,于是,無奈地說道:“那好吧,我去。”秦海天心想,反正只住3天。
4月22日,秦海天終于住進了縣中醫(yī)院內科(該院無傳染科)。
3天后的上午,秦海天的主治醫(yī)生毛根旺前來查房,秦海天就向他提出要求辦理轉院手續(xù)時,不知何故,竟同樣遭到了毛根旺醫(yī)生的拒絕。
“毛醫(yī)生,當初不是講好了嗎,現在為什么不給我辦理轉院手續(xù)?”秦海天問道。
毛根旺:“當初你跟誰講好了呀?哦,我想起來了,你講的是胡副院長吧?我們科賈主任可沒有答應呀?”
“我不管你們答沒答應,現在我要轉院。”秦海天有些激動。
毛根旺:“你急什么?你的病情目前不需要轉院,我們能治好!”
秦海天一愣,“什么?我沒有聽錯吧?毛醫(yī)生,你們能治好我的病?你們能治好乙肝?。啃υ?!”接著,他又繼續(xù)說道:“據我所知,目前世界上還沒有哪一個國家、哪一位醫(yī)生敢夸下如此大的??冢艺f能治好乙型肝炎病。你一個小小的縣中醫(yī)院的醫(yī)生憑什么?”他也火了。
秦海天百思不得其解。醫(yī)生們之所以不讓病人出院或轉院,其目的無非是為了醫(yī)院的創(chuàng)收和獎金考慮,特別是像他這種患有慢性肝病且又有職工醫(yī)保的病人,更像是一塊美味可口的唐僧肉,絕不放過這么好的機會,一定要想方設法狠狠地宰上你一刀,哪里還管你的生和死。
秦海天在心里詛咒這個不知是誰制定的狗屁規(guī)定。不管病情輕重,也不管當地醫(yī)院有沒有這個條件,有沒有這個水平,硬要患者留在當地醫(yī)院治療3天才可以轉院,這不害人嗎?
此時,秦海天才真正體會到老百姓患病的痛苦和治病的艱難,如果說要到醫(yī)療條件和技術水平較好的大醫(yī)院治療,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是走還是留?他進退兩難,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二、病情加重
正當秦海天身陷困境、一籌莫展時,松江縣人民醫(yī)院章副院長和傳染科王副主任得知他的病情和遭遇后,給予無限同情,出于醫(yī)生的職業(yè)道德和對病人的關愛,立刻伸出援助之手,主動打電話給他,叫他去縣人民醫(yī)院辦理了相關的轉院手續(xù)。王副主任還與市立醫(yī)院傳染科主任歐陽光明聯系,并于4月26日親自將他送到了市立醫(yī)院傳染科。
在市立醫(yī)院傳染科作入院檢查時,僅幾天功夫,秦海天的ALT就上升到1193u/L,TBIL上升到105.7umol/L,并出現腹脹、尿少癥狀,伴有中上腹隱痛,頭昏、大便干燥等異常情況,入院病情診斷為慢性乙型肝炎(重度)。
盡管歐陽主任等醫(yī)生對他的病情極為重視,盡心盡力積極為他治療,但他的病情并沒有因此而好轉,反而在進一步朝壞的方面發(fā)展。
5月6日,他的身體感覺明顯欠佳,乏力明顯,腹脹明顯,小便較少,皮膚、鞏膜明顯黃染,有明顯的消化道癥狀,肝功能損害嚴重,TBIL為238.12umol/L,病情診斷由入院的慢性乙型肝炎(重度)修正為慢性重型乙型肝炎。
當然,病人的病情發(fā)展情況和嚴重程度,不是到了萬不得已,醫(yī)生們一般是不會向病人及其家屬透露的。當時,秦海天也沒想到他的病情有那么的嚴重,有那么的可怕。因為他從未經歷過,也從未聽說過。這是他出院后才知道的。人一旦到了重型肝炎時,便意味著死亡。
重型肝炎分為急性、亞急性和慢性重型肝炎三型。我國以乙型肝炎病毒較多,病毒的復制對肝細胞的損傷加上機體對HBV特異性細胞免疫及體液免疫反應,直接或間接形成對肝細胞的第一次攻擊,而繼發(fā)了腫瘤壞死因子等高水平產生,又形成對肝細胞的第二次攻擊,造成大面積壞死。表現為極度乏力、嚴重的消化道癥狀、深度黃疸、腹水、出血現象,以及意識、循環(huán)、腎功能障礙等,病情進展迅速,其病死率高達90%以上。
在市立醫(yī)院治療了20天后,秦海天的病情不但沒有得到有效控制,反而在一天天惡化,再這樣下去恐怕將是必死無疑。
他隱約知道自己的病情后,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無法接受這一嚴酷的現實,他也和所有面臨即將死亡的人一樣,表現出了極大的恐懼,求生的欲望迅速占據了他的整個腦海,但他卻沒有表現出平常人那樣的恐懼和不安,甚至是歇斯底里。那時,他的心理竟出奇的平靜,他知道,疾病不可能只摧殘他的肉體而放過他的心靈,他曾經是一個非常平和的人,有著很大的忍受力,雖然現在還是,但那只是用意志控制的結果。他不能把他的痛苦傳染給他的親人,使他們更加為他感到痛苦和擔心。他強忍著苦難給他的不幸,病痛給他的折磨。
他的老婆夏雨竹是個非常不錯的女人,自他住院后,就一直守護在他的身旁。夏雨竹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精明強干,辦事干脆、果斷。如果不是她,如果換做別的女人,秦海天不知道已經死過多少回了。在公司,夏雨竹不但工作能力強,而且人緣關系極好、聲譽極佳。在前不久召開的公司董事長競聘大會上,她獲得的票數竟然超過了百分之九十而成為第一。她本可以高票當選為公司董事長,但為了能夠更好地照顧秦海天,她最終選擇了放棄。
此刻,她望著秦海天一天比一天黃染的皮膚,一天比一天隆脹的腹部和被病魔折磨得一天不如一天的身體,真是心如刀絞,常常一個人躲在病房外偷偷哭泣。她知道,如果就這樣繼續(xù)治療下去,秦海天將必死無疑。無奈,她走到病房外,在走廊盡頭撥通了縣人民醫(yī)院章副院長的電話。
“喂,章院長嗎?我是夏雨竹?!毕挠曛襁煅手鴨柕馈?br />
“我是章秋生。雨竹,有什么事你說吧。”
“海天的病情一點起色都沒有,而且越來越糟糕,我想請您幫忙盡快將他轉送到省城醫(yī)院治療?!?br />
“好。雨竹,你不要著急,我馬上聯系。”
掛斷電話后,章副院長立即與省醫(yī)科大學附屬醫(yī)院傳染科主任何敬江進行聯系。
“喂,何主任嗎?我是章偉秋。”
“哈,老同學,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來了?”
“想你了唄?!?br />
“是嗎?看來太陽要從西邊出了。有什么事說吧,我還不了解你?”
“情況是這樣的,我一好朋友秦海天,重癥乙肝想轉你那兒治療,請你安排一個床位,怎么樣,不為難你吧?”
“說什么呢,見外了不是?行。院長交辦的事不為難要辦,為難想辦法也要辦。什么時候過來?”
“下午可行?”
“行。那就這樣,再見!”
5月15日下午,章偉秋趕到市立醫(yī)院親自將秦海天送到省城并順利住進了省醫(yī)科大學附屬醫(yī)院傳染科10病區(qū)28號病床。
省醫(yī)傳染科設在省醫(yī)的一棟老樓內,10病區(qū)在二樓。秦海天所住的的病房是一間大病房,共有10張病床,已全部人滿。因為是大病房,也就有病重的和病輕的,有年紀大的和年紀輕的,當然,也有小孩。在陪護人員中,有男的、女的,有老的、少的,總之,人很多,氣氛也很是熱烈。所謂鐵打的營房流水的兵,其實病房更是如此。上午張三出院,下午李四入院,明天王五轉院或死去。
負責秦海天病床的主任醫(yī)生叫何敬江,年齡比秦海天稍大一點,合肥人,性格豪爽,愛開玩笑,善于與病人溝通。秦海天為有這樣的醫(yī)生為他治療而感到慶幸。
剛開始,秦海天并不是很配合醫(yī)生、護士們的治療。為了輸血漿和白蛋白的問題,他曾與醫(yī)生、護士們有過爭吵,他也曾發(fā)過他們的脾氣。因為在這以前,可能是輸白蛋白的原因,他曾感染過丙肝。后來雖然打了半年的干擾素才得以痊愈,但給他的精神和肉體造成的傷害卻是難以言表的。
上午,當醫(yī)生們查完病房后,護士們就開始忙綠起來,分別依次給各病床的病人輸液。這時,一位姓張的護士手里拿著一瓶藥水和一袋血漿來到秦海天的床邊問道:“28床,叫什么名字?”
“秦海天?!鼻睾L煊袣鉄o力地答道。
張護士:“現在開始給你輸液。你是用留置針還是一次性輸液針?”
秦海天:“用留置針。等會兒,輸液可以,血制品就算了吧?!”
張護士為難地:“這怎么行?我們是按照醫(yī)囑執(zhí)行的。有什么問題你去跟醫(yī)生說,好嗎?”
“我說不行就不行!出了問題誰負責?”秦海天任性地說道。
張護士一愣,然后氣呼呼地說道:“嘿!我說秦海天,你可以呀,病人狠似郎中!你到底輸不輸呀?”
當時,秦海天的一位好友,原在省第一人民醫(yī)院當外科醫(yī)生的田正邦見狀,連忙對張護士說道:“張護士,你先去忙吧,等會再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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