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青春】小雨溫泉滌倦心(散文)
最近,我和運普跟著驢友團去我家鄉(xiāng)熊岳古城泡了兩次室外庭院溫泉,找到了久違的在自然的懷抱里放松自己的快樂,真有些樂不思蜀的感覺。
熊岳古城東1公里的溫泉村和城北十四五里地的雙臺子思拉堡小鎮(zhèn)都有很好的溫泉,皮膚病,生瘡流膿,洗一個星期準好,而且不復(fù)發(fā)。冬天洗不僅不冷,還讓你感到渾身從里到外的暖和舒服,夏天天熱,洗,能去熱解暑,給人以精神和涼爽的感覺。據(jù)說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寫到:“溫泉主治諸風濕、筋骨攣縮,肌皮頑痹,手足不遂,無眉發(fā)、疥、癬諸疾?!苯┠旮鞣N溫泉賓館、度假村、療養(yǎng)院和農(nóng)家溫泉旅店像雨后春筍般冒出來。其中不乏許多高檔的如天沐、憶江南、紅溪谷,名聲在外,像磁石一樣將南到大連,北至哈爾濱的游客吸引來。我們這兩次去的都是熊岳古城東溫泉村的小雨溫泉賓館。
小雨賓館始建于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本是應(yīng)各種培訓(xùn)之運而生的,后來培訓(xùn)潮落,旅游熱起來,經(jīng)重新裝修改造,開始接待旅游團組,成為古城熊岳休閑度假旅游的一個重要陣地。五層小樓,1萬平方米建筑面積,300多張床位,集住宿、餐飲、會議、游樂、溫泉洗浴于一體,規(guī)模不大,但由于價位處于中低檔,加之熊岳溫泉高達90°硫酸鹽型熱水富含多種有益于人體健康的礦物質(zhì)元素,聞名遐邇,所以效益一直很好。
小雨雖小,但卻也在原有的室內(nèi)溫泉泡池和游泳館的基礎(chǔ)上開辟了室外浴區(qū),別有風情和風味,讓沐浴多了些詩情畫意。日式幽靜的庭院,將園林式露天泉池鑲嵌在綠蔭之中,既洋溢著現(xiàn)代的奢華浪漫,又彌散著返璞歸真的雅致。院子整個用鋼構(gòu)穹頂罩住,穹頂春夏秋敞開,冬季則覆蓋特殊塑料,透光性極好。十多個用天然石壘砌的小泡池簇擁在一個大的現(xiàn)代化戲水游樂設(shè)施周圍,如眾星捧月一般。足見設(shè)計者的良苦用心,知道抓住了孩子,就是抓住了大人。果然這個戲水游樂設(shè)施所在的大水池吸引了一群孩子,玩水滑梯的,等著頂端的大水桶注滿水傾瀉下來的,拿著水槍打水仗的,在水里搶球的,喧囂熱鬧。大水池與十幾個小泡池之間隔著曲曲折折的小徑,曲徑通幽的意境讓小小庭院多了一絲朦朧之感。小徑上別具匠心地設(shè)計了曲橋和回廊,回廊狀似飄帶,曲橋宛如新月,江南園林的幽靜雅致充盈其間。小徑、小橋和回廊邊栽種著一些熱帶、亞熱帶的芭蕉、鳳尾竹、毛竹等等,尤其是一株株高大的芭蕉樹,綠干挺拔,亭亭玉立,碧葉舒展,遮天蔽日,氣勢奪人,使整個院落洋溢著熱帶雨林氣息。那些芭蕉樹,像“隔江猶唱后庭花”的商女,絲毫不留戀遙遠的故土,好像很適應(yīng)這塞上關(guān)外的生活,寬大濃密的葉子下懸掛著碩大的粉紅色花蕾和一串串青皮芭蕉。
盡管身上穿著少得不能再少的泳裝,進了院子卻毫無寒冷之感,也忘記了是在大東北,是在遼南,覺得真的來到了熱帶亞熱帶的雨林之中。設(shè)計者的良苦用心還表現(xiàn)在那十幾個小泡池上,清水浴、藥浴、紅酒浴、玫瑰浴、牛奶浴、檸檬浴、薰衣草浴、金銀花浴等。此外還有沖浪、沙浴、玉石炕等不一而足,讓前來休閑度假的人們充分享受溫泉浴帶給他們的愉悅。
坐在石砌的池壁上,一股熱騰騰、濕乎乎的水汽撲面而來,真是“泉如爛乎羹初覆,地不燃薪氣自騰”。把腳伸進去,一股熱流頓時從腳趾開始,麻酥酥地順著兩條腿爬上來,好像有千百萬只小螞蟻逐著血流涌進心頭。慢慢地把整個身體送進泡池,溫熱的水流用母親般的慈愛,戀人般的熱情擁抱你的全身,讓你整個身心都感受到那份溫馨和溫暖。筋骨開始酥軟了,神經(jīng)開始弛懈起來,毛孔在這溫馨和溫暖的撫慰下慢慢打開,有汗珠一點點從身體里露珠一樣滲出來。不一會兒,臉開始發(fā)紅,像飲了酒,身體有微醺的感覺,暈乎乎的,汗珠漸漸凝結(jié)成汗流,順著臉頰、發(fā)梢、脊背流下來。
瞑目而坐,好不愜意,李白:“神龍歿幽靜,湯池流大川。地底煉朱火,沙旁放素煙。沸珠躍明月,皎鏡函空天。濯濯氣靖此,晞發(fā)弄潺潺?!卑拙右住按汉n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碧K東坡:“湯泉吐艷鏡光開,白水飛虹帶雨來。”賈島:“一濯三沐發(fā),六鑿還希夷。伐馬返骨髓,發(fā)白令人黟?!彼未铋啠骸罢l將炎熱換清涼,可使澄泓作沸揚。從賜驪山妃子沐,人間處處得溫湯。”等佳作名句像腳下的溫泉一樣汩汩涌出。古往今來,多少名人鐘情于此,留下了千古佳話。徐霞客一生遍游名山大川,每到一處,必洗溫泉,還留下了“騰騰臨浴日,蒸蒸熱浪生。渾身爽如酥,祛病妙如神。不慕天池鳥,甘做溫泉人”的詩句。
自古溫泉因帝王將相、烽火諸侯、才子佳人而聞名,帝王將相、烽火諸侯、才子佳人因溫泉而更加神清氣爽、意氣風發(fā)、才華橫溢。傳說黃帝在黃山朱砂泉溫泉沐浴七七四十九天后返老還童、羽化升天。帝王中大唐天子最喜溫泉,李世民親筆御書的《溫泉銘》草體碑文至今還存于驪山。唐明皇李隆基鐘愛華清池,不僅泡掉了疲勞疾病,泡掉了雄心壯志,也泡掉了三千煩惱絲,還把“云想衣裳花想容”“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兒媳婦楊玉環(huán)泡進了自己的懷里。當然,大唐的江山是否也是被這令人神魂顛倒、骨酥筋軟的溫泉水給泡散的,我說不準,但“漁陽顰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叫鶯歌燕舞的楊玉環(huán)“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卻是事實。其中就里,只能由史學家們?nèi)パ芯苛?。清乾隆皇帝更喜歡泡溫泉,專門在北京小湯山修建溫泉行宮,曾寫下:“炎液喧波能愈疾,曾聞泉脈出流黃?;ど襁\不思議,功德應(yīng)教證水王”的詩句。
“酒須微醺,花要半開”,而泡溫泉則必須酣暢淋漓,才能盡致盡興,才能飄飄欲仙。泡溫泉不宜一個勁地泡起來沒完,像朗誦一樣,講究抑揚頓挫;像歌唱一樣,一嘆三疊格外有滋味。汗流浹背了,出池小憩,讓池外清爽的輕風吹一吹,啜飲一杯清茶,也可用一點果品糕點,然后再入池浸泡。反復(fù)二三,直泡得大汗淋漓,渾身酥軟如泥,神清氣爽欲飛,才算泡到好處。
我與運普來過一回,出浴后肌膚滋潤爽滑,心境舒展曠怡,令人回味無窮,久久沉醉不已。于是又來二回,還帶來了同學敏子。第一次來的敏子一個勁地喃喃自語:“真好,下次把女兒也帶來。”看看周圍的男男女女,常來的從容不迫,神態(tài)安詳,怡然自樂;初來的,喜不自勝,即使安靜矜持的女性也都難掩內(nèi)心的欣喜,嘖嘖稱贊著,竊竊議論著,互相揶揄和調(diào)笑,排著號地挨個品嘗一個個泡池。同行中七八個當年下鄉(xiāng)在熊岳古城一代的老知青,更是在這溫泉浴中找回了當年的記憶,他們侃侃而談,回憶著青春的過往,鄉(xiāng)下見聞,勞動艱辛,來往熊岳古城的經(jīng)歷以及后來參軍、就學、回城的故事。聽著那些熟悉的村名,熟悉的故事,我內(nèi)心深處的鄉(xiāng)思鄉(xiāng)愁也被勾了出來,不由得生出許多由衷的感慨。小時候,這里還是野浴之所,大人孩子來到響水河邊,不用交錢買票,寬衣解帶,跳進河灘就可以泡溫泉了,頭頂藍天白云,身邊綠樹流水,眼前熱波氣浪,耳畔歡聲笑語,那種人和自然零距離的密切接觸,至今回憶起來都覺得順暢自由歡愉。嫌水溫不夠,用手在沙灘上扒拉一個坑,把身體埋進沙子,一會兒皮膚就燙得通紅??釉偻谏铧c,把雞蛋埋進去,過個把時辰,雞蛋就燙熟了。家近的,隔三差五來一趟,遠一點的,十天半月來一回,泡一泡,搓一搓,渾身上下,污垢皮皴一掃而光,整個人紅光滿面、容光煥發(fā)、精神抖擻,什么病,什么毒都躲得老遠。
這些年興起了旅游開發(fā),建起了度假村和休閑賓館,人們都只好到室內(nèi)洗溫泉了,療效依舊,但野趣不再,這才有了像小雨這樣把溫泉和庭院、叢林甚至海灘結(jié)合起來的新式溫泉洗浴,還人們以自然的恬適,野趣的浪漫。而且各家還都花樣翻新地設(shè)計出許多配料各異、功效不同的泡池來吸引消費者,滿足不同消費者的不同需要,養(yǎng)顏、瘦身、養(yǎng)生、療疾、休閑、游樂……
驢友群的組織者依依告訴我們,下一次還要組織去雙臺子思拉堡小鎮(zhèn)的“華清池”體驗。聽到“華清池”,大家都笑了,我想大家一定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陜西驪山腳下的“華清池”,想起了愛江山更愛美人的唐明皇和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楊貴妃,想起他們跌宕起伏、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想起了白居易和《長恨歌》的不朽華章,想起了大唐的一世繁華和后來“鼙鼓動地來”“落葉滿長安”的衰敗。蹉跎歲月,滄桑歷史,過去只有帝王將相、達官顯貴可以隨心所欲的溫泉浴,而今尋常人家、普通百姓都可以盡情享受。我的一些同學,退休后竟然來這熊岳古城和雙臺子思拉堡溫泉小鎮(zhèn)購置了溫泉房,隨時隨地可以享受溫泉浴的銷魂之樂。這不禁讓我想起郭沫若的一句詩:“不僅宮池依舊制,而今庶民盡天王?!?br />
常有人不滿足于做個普通人,覺得自己“人微言輕”。其實,比起那些達官顯貴,還是做普通人更幸福,衣食無憂,只剩下隨意消遣。特別是退休后的日子,那種煙火中的超然,尋常中的快樂,真的比帝王都逍遙愜意??梢怨]畝,也可以游山玩水;可以琴棋書畫,也可以含飴弄孫;可以親友歡聚,也可以陋室獨處,尤其這叫人神授色與的溫泉浴,更是優(yōu)哉游哉。退了休,卸下一身擔子,就別再“老不舍心”,該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不給自己留下生命的缺憾。不管朋友們?nèi)绾未蛩?,我要多來泡泡溫泉,把晚年的歲月和疲憊的身心都付與這吐艷的湯泉,飛虹的白水,地下的朱火,沙旁的素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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