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月，跟隨縣文聯(lián)幾個作家去了一趟玉門。只因時間緊迫，來去匆匆，卻不能完全盡興，無法仔細欣賞車窗外墨綠的山景，更無法聆聽公路邊沮河的歡唱聲。回到家中，這種無法滿足的壓抑感一直持續(xù)在胸中，如此清秀的山河從眼前匆忙走過，真可謂是憾事。決心已定，有空一定再去一次，重溫大山的溫馨，沮河的清幽。
　　 我喜歡獨處，更喜歡獨行，選擇一個人出行，沒有約束，自由自在欣賞湖光山色，能把自己也融入自然，別有情趣。好在我的摩托車去年不曾賣掉，這多虧了作協(xié)的幾個朋友的阻攔，方?jīng)]有從收破爛手中接過那一百五十元錢。仔細想來，朋友說的很對，現(xiàn)在的一百五十元能干啥？摩托車是我一手騎出來的，雖然年頭長了點，但不曾跑出多少路。打住進小區(qū)，摩托車就停放在樓道里，看上去整個車灰頭土臉的，一旦洗干凈，蠻新的。每次女兒從省城回來，看見摩托車，都會勸我，讓我把車沖洗干凈，讓人坐著也舒服，看上去也順眼。我只是笑笑，簡單地答一句：“臟點是咱家的，洗凈了就變成別人家的了?！彼裏o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不洗摩托車的緣由。
　　 騎摩托車出去游玩，時間上要把握好，冷了騎車遭罪，于是我選擇了九月。
　　 臨行前，我拍了拍摩托車的座位，自言自語道：“伙計，今天出遠門，你可得給咱鼓勁！”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后有笑聲。
　　 “哈哈……摩托車能聽懂你說的話嗎？我只知道高腳牲口可以聽懂人的話……”
　　 回頭一看，同住一個單元的一位長者站在我身后，一臉的笑容還在他的臉上未曾散去。長者說的高腳牲口，是當?shù)厝藢εｑR等大型牲畜的一種稱呼。
　　 我也笑了，說道：“這個摩托車跟著我好多年了，雖然聽不懂話，但我相信它是有靈性的。”
　　 長者不解地搖搖頭，離去。
　　 九月的天空白云藍天，賞心悅目。居高臨下，看著如鏡面似的錦陽湖，不免讓我想起很多。湖水映著藍天，碧波蕩漾，波光粼粼。這一湖清水，滋養(yǎng)著幾十萬生命。對水的喜愛，遠遠超過了一切。每次坐火車出行，如果是白天，總喜歡趴在車窗的玻璃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車窗外，沿著火車行進的方向，俯瞰著大地上每一條河流。在我看來，大地上每一條河流，其實就是大地母親身上流淌的血液。錦陽湖還有一個名字，叫桃曲坡水庫。桃曲坡這個名字要早于錦陽湖，當?shù)厝丝偸窍矚g把錦陽湖這個名字掛在嘴上，原因是在水庫的下游，有一處東西寬約兩公里，南北長約十幾公里的一個川道。川道里土地肥沃，于是便形成了很多村落，人們把這條川道叫做錦陽川，錦陽湖取代桃曲坡水庫之名似乎就成為了必然。水庫，在人們心目中有人為修造之意；湖，仿佛乃天成之作。自然的湖光山色遠比人工修建的水庫景色迷人。有這種見解也不為過，體現(xiàn)了當?shù)厝藢γ篮铆h(huán)境的追求和向往。
　　 沿著錦陽湖邊的道路逆水而上，就會有一條河流出現(xiàn)在眼前，這條河流就是沮河了。沮河水在崇山峻嶺中一路歌聲由北而來，沿途接納眾多山谷小溪流入?yún)R入沮河。
　　 沮河，全長七十多公里，流域面積八百多平方公里，發(fā)源于耀縣北部長蛇嶺南麓，為耀縣第一大河流，沿途匯集西溝、東溝、大坡溝、西川水等十幾個山川溪流，緩緩南下入安里、石柱鄉(xiāng)納粱寨河后，投入錦陽湖的懷抱。
　　 騎車出行沒有約束感，想走就走，想停就停，視野要比坐在車里開闊許多。入秋的陽光很溫和，沒有涼意，路邊的野菊花不曾開放，花骨朵在微風(fēng)中羞澀地打著擺。何為山清水秀，在這里大自然會告訴你，心是蕩漾的。
　　 第一次路過這里去玉門，記得車上的人透過車窗看到河道里的大鳥時好生激動興奮。只因他們大都生活在喧囂的城里，很少有時間走出來去親近自然，也就無法看到這些遠離人類、自由安逸的鳥了。一位當?shù)氐睦险吒嬖V我，這些鳥有很多種類，大都是長腿、細脖、尖嘴，個子很高。每年初春，河道里就有了鳥的身影，一直快到入冬時節(jié)，它們才陸陸續(xù)續(xù)地離去。老人說這些鳥像過客，每年都會來到這里，然后再從這里離開……老人不知道這些鳥的名字，我卻知道一二。剛才沿公路騎行的時候，河道里的幾只灰鸛我早已看到，并且離我很近，如果繼續(xù)騎車前行，它們還會在河道里繼續(xù)覓食嬉戲。只因想停車給它們拍個照片，沒想到這一停，竟擾了它們的安逸，這幾只灰鸛沿著河道急速飛跑起來，然后緩緩離開地面，展翅向上游飛去?？粗饮X遠去的身影，感覺驚擾的不是它們而是我愧疚的心。
　　 山里的公路大都沿著河道而修，沮河的主河道幾乎能看個全部，清澈的河水就像在我身邊流過一樣。沮河沿途流過的村莊，都有“飲用水源，注意保護”的提示標牌樹立在公路旁，時刻告誡著當?shù)氐淖艉烷_車路過的人們。村莊，早已看不到土墻茅舍，清一色鋼筋混凝土建筑的獨家小院，背靠著青山，顯得那么的安逸幽靜，根本無法想到這竟然是莊戶農(nóng)家的居所。門前拴牛的樁子，早已不見了蹤跡，換成了小車的停車場；“農(nóng)家樂”的牌子懸掛在大門的上方……看到這些美麗的村落和醒目的牌子，心中有一種暖暖的滋味。從“農(nóng)家樂”飄出的飯香，肚子竟有了餓的感覺，走進去才是解決饑餓最好的辦法……
　　 這清澈的河水，就是我們城市賴以生存的水源。沮河水的清澈，源于整個流域的植被保護。記得有位林業(yè)局的朋友說過，沮河流域面積，植被覆蓋率達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即便是暴雨來臨，沮河水也不是很渾濁……朋友的話我是信的，如果沒有好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沮河河道里是很難看到各種遷徙的鳥類在這里停留。除了剛才看到的灰鸛，還有白鸛、黑鸛、鷺鷥，天鵝等。白鸛和黑鸛早已列入世界動物保護名單，尤其是黑鸛，每年在我國越冬的黑鸛不足百只?；饮X也叫蒼鷺，是具有重要經(jīng)濟、科學(xué)價值的鳥類。這些遷徙的候鳥，選擇這里作為中轉(zhuǎn)站，足以證明此地的環(huán)境適合它們休養(yǎng)。一位喜歡鳥類攝影的朋友曾經(jīng)在沮河邊的松樹上拍到過朱鹮的身影。朱鹮是國家一級保護鳥類，也許太稀少、太珍貴，所以在野外很難遇到。一旦見到這種稀有、瀕臨滅絕的朱鹮，定是緣分和奇跡。
　　 沮河的河道寬窄不一，在河道寬敞的地方，當?shù)厝硕紩_挖出幾個很大的魚塘，用來養(yǎng)殖一些具有經(jīng)濟價值的魚類，增加收入。魚塘里不時有魚兒躍出平靜的水面，落下后濺起一大朵水花。山青水秀魚兒肥，這種迷人的感覺頓然而生。往日因謀求生計在心中積攢的所有不悅，此刻隨著河水的流淌也悄然流逝了。
　　 走進自然，融于自然，心也會被凈化許多。
　　 這次出行是九月初，時間尚早，無法欣賞到兩岸山坡上的紅葉，只能看到沮河兩岸青山蔥綠，只能聆聽林中歡快的鳥鳴。到了秋天，這里能變成紅葉的樹種有很多，主要有黃檗、櫟樹、黃櫨等，還有一些無法叫出名字的灌木。葉子紅的時候，山連山，嶺連嶺，真可謂層林盡染，萬山紅遍，紅到了遠處，紅到了天邊。這就是我喜歡獨行的緣故，不需要語言，用心去領(lǐng)悟，把自己完全融于自然，感受上天賜予我們?nèi)祟惷篮玫挠撵o。
　　 沮河的秀美不可能全部攝于眼中，但我會用心去感悟她，默默地愛她……
　　 夕陽開始偏西，看著沮河一路歡笑般地從眼前緩緩南去，看著河道對岸那幾對白色的天鵝和十幾只灰鸛，竟覺得像養(yǎng)在自己家里一樣，只是養(yǎng)鳥的籠子很大，大的無法去表達……
　　
　　 2017.12.5 陜西銅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