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眼見不一定實(散文)
那年我二十歲,因身體有病痛無力勞作,我在自己住的房子,用兩間房間改建成一間小店,賣日常生活用品。
身體病痛得厲害,不吃止痛藥我無法行走,走路不便,一頭頭發(fā)就長成了齊肩式。
店里的貨由三哥去集市上批發(fā)部拿回來,我每天無所事事,常常望著門前的公路發(fā)呆,看到同齡人嘻哈走過的身影,除了羨慕,心中生起一份淡淡的寂寥。夏天的一個午后,太陽猛烈,草叢里傳來蟬響亮的啼叫,我無聊地坐在柜臺后面,隨手翻閱一本讀者雜志,聽到一陣腳步聲,我抬頭察看情況,走進店里的是一個約二十歲的女孩,我以為她是來買東西,剛想招呼問她要買什么。只見女孩來到柜臺前,問我道:“阿姨,我想借用您家的打氣筒,有借我用一下,我們的單車有泄氣?!?br />
聽到女孩這樣稱呼我,我愕然,本能的反應有點遲鈍,回過神來,語氣不免有點弱弱的,我道:“我家里沒有打氣筒?!?br />
女孩聽到我的說話,她的表情比我更驚愕,雙眼定定望著我有幾十秒鐘,雙方表情尷尬。女孩出去走回一個男孩的身旁,看情形應該是對情侶。從女孩之后反應的動作看來,她大約是這樣對男孩說:奇怪,那個人長得很像女人。
不知男孩對女孩說了什么,女孩轉身指著我大聲說道:“你看看,是不是長得很像女人?”
女孩的求證反應舉動,讓我無地自容。男孩望著我,我也望著男孩,我希望,男孩對他女友這樣說道:是你眼拙,明明就是個男人??蛇@個家伙太沒有道義,他望著我看了一會,掉轉頭推著單車走了。
這是我人生中遇上的最大的尷尬。
誤會接踵而來,當天晚上華燈初上時,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進到我店里,中氣十足問我道:“表嫂,某某人家住哪里?”
吃了中午的一塹,我反應迅速地對男人道:“大妹子,你出門右轉去到某一個巷口左轉,第二幢房子就是某某人家?!?br />
男人聽到我的聲音,他驚愕的表情和女孩一樣,然后訕訕道:“沒留心看錯了?!?br />
我笑道:“你沒有看錯,我也沒有看錯,彼此把男女的性別換位對待,公平至極。”
男人訪友去,我對自己是男人是女人卻疑惑起來,第二天,我在鏡子前,仔細檢查自己,鏡子里的我面容清秀神朗挺撥,何來半點女人之態(tài)?
“”什么眼力?!睆拇艘院螅野盐业念^發(fā)剃去,長不留一寸。
有句諺語是這樣說的: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一個秋日的晚上,我吃過晚飯,獨自坐在客庁看電視,聽到庭院里響起腳步聲,起身迎看,原來是云峰。我遞給云峰一支煙,看他的表情,不知在和誰置氣。
我問云峰道:“沒吃晚飯吧,氣鼓鼓地在和你老婆吵架?”我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的臺上。
云峰聽我這樣說他,笑道:我們夫妻感情不知多好,不是對我老婆生氣。想想不提也罷。(言下之意還是要說的)。我是倒霉倒了八輩子的霉,出田撥了一下午的蔗殼葉,到天氣完全黑了才回家,回到家剛進門。媽劈頭就罵我:“云峰看你做出的丑事,也不怕丟了媽這張老臉,這種齷齪事也敢做,你干嘛去親吻人家彩麗。”
媽這樣罵我,我真的是莫名其妙。
我問媽道:“這事情你聽誰說的?”
媽十分生氣對我道:“誰說的?阿娥說的,說她親眼看到你今天傍晚,在田里摟著她兒媳在親嘴?!?br />
當時聽我媽說是阿娥說的,肺氣炸。我老婆聽了更氣憤,還罵我媽道:“你老懵懂就不要管那么多事,事情你不清楚聽阿娥說?我和云峰一下午都在田里作功夫,誰摟她兒媳親嘴?真是奇了怪了,云峰,我和你一起去找阿娥理論,這種下作的事情我們家擔當不起?!?br />
聽云峰說來,我知事出蹊蹺,忍不住好奇心問他道:“阿娥不會無緣無故冤枉你,誤會也有個源頭?你沒吃晚飯干脆喝兩杯,菜有現(xiàn)成的,咱們邊喝邊聊。”
云峰道:“我來就是想找你喝兩杯,窩著一肚子的火氣實在難消,看她是個婦人,要不,我真的想揍她?!?br />
我打起一壺酒,云峰幫手端來菜,然后從冰箱里拿出一袋花生米,倒起一碗花生米,我拿來一次性杯倒?jié)M酒,云峰拿起酒杯對我道:“風,喝大半杯下去?!?br />
喝下半杯酒,我問云峰道:“阿娥為什么會誤會你?”
云峰吐出一口濃煙,夾個花生米入口中,道:“這件事還得從頭說起,今天下午我和我老婆去陂下田,作田里的功夫,撥蔗殼葉,種得的一畝甜豆生了病要噴殺,甜豆田和蔗田隔壁你是知道的,開始我和我老婆一起撥蔗殼葉,原來的蔗身就二米高,要站在木櫈上才好撥蔗殼葉。我們兩個人撥蔗殼葉撥到三點鐘出頭,我讓我老婆去噴殺甜豆苗,我自己在撥蔗殼葉,整個下午就這樣?!?br />
我添滿空了的酒杯,云峰越說越氣,拿起酒杯對我道:“風,這杯酒一口喝了。”
我笑道:“看你火氣未消,陪你喝一杯?!?br />
我再倒?jié)M空了的酒杯。云峰給我一支煙道:“到了傍晚,大約六點多鐘,彩麗去田里摘菜,她家的菜田和我家的甜豆田隔壁。彩麗剛去到田邊,眼睛不知是飛進蚊蟲去還是什么東西,眼淚不停地流。開始,彩麗是喊我老婆幫她看的眼睛,我老婆說她雙手沾了藥水,不敢?guī)退囱劬??!?br />
我老婆對彩麗道:“要不,讓云峰幫你查看?”
我老婆喊我,道:“云峰,彩麗的眼睛不知是飛進了蚊蟲,你幫她翻起眼皮蓋看看,看有沒有蚊蟲?!?br />
看到彩麗的雙眼不停地流淚,我翻起她的右眼眼皮蓋查看,她的眼睛里并沒有蚊蟲之類的東西,奇怪雙眼卻是淚流不止。我對彩麗說道:“沒什么東西在你眼睛里面?!?br />
彩麗聽了說道:“我的眼睛好痛。云峰,你用口氣幫我吹下眼睛。”
事情的起因就在這里!我?guī)筒墅惒榭囱劬Φ那樾蝿偤帽话⒍鹂匆?,她看又沒有看清楚,就說我摟著她兒媳親嘴,這種事擱誰,誰不火大。
我道:“阿娥在哪里看見你們?”
云峰道:“她說是在學校的后面,那地方離我家的田有二三百米遠,人老眼睛花,看她又不看清楚點。”
我問道:“你們找她說明情況,阿娥怎么說?”
云峰道:“她不信!彩麗早就將事情的經(jīng)過對她解釋清楚,她不信。我老婆作證說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阿娥卻說我老婆是在幫著我?!?br />
“真的,恨不死她入骨!”云峰一口酒喝到杯見底。
我拿起酒壺問云峰道:“半杯?滿上?”
云峰道:“滿上。我還未遇見過這樣不講道理的人,事情對她解釋清楚了,她也死不認錯?!?br />
我道:“阿娥出名的閉固潑辣,得理不讓人,理虧蠻纏到底?!?br />
云峰道:“潑辣,看她是婦人,要不是,我當場搧她兩大掌嘴角。后來看她糾纏不清,我打電話給阿牛,將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告訴了他。好在阿牛明事理,不像他媽媽蠻纏?!?br />
我對云峰道:“只要心中坦蕩,事情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有句話你也聽到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然后,我笑笑問云峰道:“如果,我說是如果,我的頭發(fā)再留長齊肩,你說會不會還有人喊我阿姨?”
云峰聽我重提舊事,笑道:“那些人的眼神都長在天上,面對面能認錯性別?!?br />
我道:“就是嘛,面對面能產(chǎn)生誤會,何況年齡近六十八的婦人,距離還比較遠?!?br />
云峰道:“話是這樣說,可我這事情是有關尊嚴人格的大事,事情阿娥真的不認錯,我也懶得去和她理論,清者自清?!?br />
我贊同道:“對,清者濁不了?!?br />
生活中遇到是非事時,曲折難辨常聽人們套用這句話說“無風不起浪”,可是有的風刮起時,此風并不是來自真相的源頭,而是無中生有源出口中,舌頭刮起的龍卷風,此風之惡,刮起的小風可以毀人清白,刮起的惡風卻能覆滅一個國家。正所謂人之氣,氣出兩端,上氣與下氣,屁否!屁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