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 鄉(xiāng)音聲聲繞心間(散文)
窗外,雪花紛飛,俯下身去,皚皚白雪深深親吻著土地,訴說著別離。世間萬物亦是如此,舉杯換盞之間便是一場歸去。路的一頭有思念的人兒向自己輕輕招手,路的那頭是遠去的背影和落下的淚水。一支素筆,怎可揀盡梅枝寫得盡那離愁,留下幾滴芳香??扇舨粨]墨伏筆,鄉(xiāng)間的故事更無法被銘記。
都說童年是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記憶深處,童年時代是伴隨著鄰里鄉(xiāng)親的歡聲笑語度過的,鄉(xiāng)間的那人那事那景,將成為一生的財富。
小時候,最喜是夏天,胡同里最熱鬧的是家門口的門洞。門洞是由爺爺年輕時候親自搭建的,和普通房子一樣,都是用磚瓦堆砌,旁邊是一間倉房,放置各種農(nóng)用器具,已經(jīng)有幾十年的歷史。這間門洞,成為了周圍人夏天乘涼避暑的好地方。周圍的鄰居干完農(nóng)活,閑時便互相吆喝著聚在一起,嘮嘮家常,打打牌,經(jīng)常是門庭若市,笑語歡聲,熱鬧無比。聚在一起的人們,不分年齡,不論老少,既有耄耋老人,又有幾歲幼童。來往的人,只要經(jīng)過這,都會停下來說笑一會,再前往要去的地方。
上小學(xué)的那幾年,每次下午放學(xué)回家,門洞里都會聚滿了人。看到我回來,奶奶們總是親切地與我寒暄幾句,再接著她們的聊天。雖然年幼的我聽不懂她們聊天內(nèi)容,卻被那種熱情洋溢的氛圍深深的所感染,寫完作業(yè),立刻跑出門去聽她們談天說地。村子里不僅有漢族人,還有許多朝鮮族人,整個胡同里一半的住戶都是朝鮮族人,也正是這樣,更讓我體會到了他們的熱情好客。朝鮮族人各個都會做泡菜,有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起,朝鮮族的爺爺奶奶們就會和我們分享做泡菜的秘籍,交流他們的心得。家門口的門洞,成為了大家在一起培養(yǎng)感情的圣地,不僅是人的聚合,更是心的歸一。
在農(nóng)村生活的這些年,最有感觸的就是鄰里之間的互幫互助,樂于分享。遠親不如近鄰,誰家做了好吃的,雖不是山珍海味,但只要夠分,絕不會吝嗇,周圍的左鄰右舍,定會送到。誰家人生了病,也定會第一時間趕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家有求百家應(yīng),一家有難八方援,說的正是如此。
作為東北人,秧歌在村子里定是少不了。到了傍晚時分,村部的音樂便響起來,鑼鼓齊鳴,好生氣派。村子里老年人居多,年輕人基本都外出打工,村子里的老人,晚上扭秧歌,成為了唯一一種健身娛樂方式。村子里男女老少大都喜歡扭秧歌,村部場地不大,但卻經(jīng)常來很多人。有的是扭秧歌的,而年輕一些的人一般領(lǐng)著孩子和村子里其他年輕人坐在一起聊聊天,孩子們則穿梭在人群中,嬉戲打鬧,我也是其中的一員。隨著廣場舞的推廣流行,秧歌逐漸被替代,跳上了廣場舞。村子里很注重老年人的娛樂生活,成立了老年協(xié)會,統(tǒng)一訂購服裝,還會參加比賽。雖然成立老年協(xié)會,但是也歡迎未參會的村民一起跳廣場舞,一些年輕人也會參加,人員因此更加壯大。
晚上吃完飯,我是家中最積極的一個,一直央求著母親帶我出去溜達,更是想和周圍的同齡孩子們玩?zhèn)€痛快。母親每次都會帶我去找胡同里的人,這走走,那竄竄。母親和她們差很多歲,但代溝好像并沒有把母親和奶奶們的距離隔開,奶奶們雖然年紀(jì)已高,可心態(tài)一直都那么陽光,愛穿衣愛打扮。特別是村里老年協(xié)會發(fā)新衣服的時候,大家都會互相比著,誰是最好看的那一個。
說到跳廣場舞,就必須要提放音樂的人——村子里的啞巴。啞巴一直居住在村部,身邊沒有親人照顧,自己一人生活了幾十年,沒有穩(wěn)定工作,只是靠著村里給的補助和自己靠修理自行車維持生活。生活過得清貧,可啞巴從不抱怨,一直對人都是報以微笑,樂于助人。村里有什么新聞,啞巴一定會最先知道,日子雖然不富裕,可在他眼里卻也是自在。啞巴很喜歡小孩,看見小孩,都會上前逗逗,可憐的啞巴,一輩子無兒無女,也是令人心疼。在我眼里,他是一種典范,勤勞肯干、熱情大方、樂于助人、積極向上,每次見到我都會對我投以慈愛的目光,雖然小時候我很怕他,但現(xiàn)在還是對他很敬重的。
一直以來,鄰居們都對我很疼愛,被一群爺爺奶奶包圍著,讓我感受到別樣的溫暖。她們始終把我當(dāng)成孩子,知道我愛吃櫻桃,夏天櫻桃熟了一定會帶我摘滿滿一盆櫻桃。去到奶奶家們玩,她們肯定會把家里的好吃的拿給我,趕上飯點,還會熱情的留下我吃飯。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一句話:“見過生活凌厲,依然內(nèi)心向暖。”
最近一次回村里也是半年前,幾許離別后,再次踏在故鄉(xiāng)的土地上是如此的感慨。通往街道的那條路,佇立著兩顆大柳樹,粗壯堅挺,歷經(jīng)百年風(fēng)霜洗禮?;厝サ臅r候正值秋天,泛黃的柳葉飄落而下,鋪滿地面。它們用畢生的時間守護這片土地,浸滿了鄉(xiāng)間情誼。它們是偉大的見證者,滿載著跫音,春來秋往。
時光荏苒,隨著生活條件越來越好,村子里貫穿南北的路從泥濘的土路變成了柏油路,家家戶戶也換了新顏,買了樓房汽車,離開了這片故土。村子里的人,一年比一年少,他們看著我長大,我看著他們變老,遠去。一代人送走一代人,越來越少的人選擇堅守在這片土地,扎根于此。也許十年后,再回故鄉(xiāng),那些給予我童年無限溫暖與快樂的人們,也都所剩無幾。
在外漂泊幾年,也是游子,再讀《鄉(xiāng)愁》,眼里不禁噙滿淚水。人的心里總是要心懷掛念,對過往的事情感恩,才有來日可期。一聲聲鄉(xiāng)音啊,在夜里,一次次的進入夢里,環(huán)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