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PK大獎賽”】隔膜(小說)
這是一個無奈的夜,紫怡把頭埋進(jìn)被子里的瞬間,心里一片潮濕……
一
說到路小兵,其實(shí)二十年前就不陌生,那個時候他們同在一所大學(xué)里讀書。
重新的相見,是因?yàn)槎旰蟮哪谴瓮瑢W(xué)聚會。
而重新的改變,是在接到路小兵的電話之后。
路小兵在電話里說:“當(dāng)年你就喜歡獨(dú)處,老夾著一本書站在柳樹下不知做什么,那個樣子至今想起來都很清晰呢!”
路小兵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親切,像一條小河在耳邊嘩嘩地流淌著……
他接著說:“我明天去接你,一起回去。”
紫怡找到路小兵的時候是次日早晨。見路小兵正半躺在床邊瞇眼,便上前輕輕地踢了一下床腿。
路小兵疲憊地睜開了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讓紫怡焦躁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路小兵說:“昨晚在哪里呢?”
紫怡沒有回答,只問:“什么時候回呢?”
路小兵說:“等老白來了就走,怎么急了?”
紫怡垂下眼簾嬌嗔道:“我想回了,立即就走,要不就去坐大巴!”話說出來她有點(diǎn)后悔了,覺得不該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聽起來倒像有點(diǎn)埋怨的意思。
果然路小兵很深地盯著她看了許久,然后默然一笑,忽地從床上彈起身來,一只手伸到了紫怡面前翻動了一下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呢,再等會吧!”
紫怡覺得自己不便再催了,只得硬著頭皮坐下來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想到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話,不覺暗自失笑了。
二
備完課后,紫怡照例看孩子們踢球,這是每天閑下來的最好消遣,她喜歡那一個個飛揚(yáng)的活力。
一只球滾到了她的腳下,有個男生跑了過來,她似乎看到路小兵跑了過來。直到那男生問了好接了球轉(zhuǎn)身去了,她才從震驚中醒來,隱隱有點(diǎn)失落地回到了房間,又想起了那句“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話,就短信給了路小兵說:“有一點(diǎn)點(diǎn)想你……”
路小兵很快就回過來說:“很好!”
紫怡笑了一下,覺得他有點(diǎn)得意,同時覺得路小兵有點(diǎn)慌亂。能讓一個男人平白地慌亂起來,紫怡很受用,很多時候她喜歡這善意的捉弄。
果然一節(jié)課回來,又看到了路小兵一條短信,什么祝福呀開心呀之類的話。
她正要回“謝謝”兩個字,手機(jī)響了,是路小兵。
路小兵說:“有這么一件事,明天老白要來,一起坐坐吧?!?br />
紫怡說:“算了,也不熟,坐在一起別扭?!?br />
路小兵說:“還是去吧,到時候來接你好嗎?”
那天路小兵眉飛色舞、風(fēng)趣幽默,紫怡有點(diǎn)緊張,回來之后就沉默了。
憑著直覺,她知道路小兵肯定要來接她的。
她不想主動,覺得這樣一直等下去也挺充實(shí)的??删褪切纳蠎抑患履?,想著同學(xué)聚會搭了人家的車,吃飯又是人家埋了單,這樣不聲不響的實(shí)在不是自己的作為。
其實(shí),那天她一定要埋單的,可路小兵說有優(yōu)惠卡呢,讓放著錢以后消費(fèi)也是一樣的。
就沖這句話,紫怡坐了一回東。不過那一天的牌興并不高,路小兵話也不多。
她覺得這跟自己的回避多少有點(diǎn)關(guān)系。
回來之后很是不安,猶豫再三就發(fā)了短信給路小兵說:“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讓抽點(diǎn)時間打點(diǎn)滴去吧?!?br />
路小兵立即回謝了,還問她:“基金怎么樣?”
紫怡不想談什么基金,覺得那是太現(xiàn)實(shí)的東西,現(xiàn)實(shí)的東西很乏味,就說:“如果覺得沒話說就別說了?!?br />
后來她想也許正是這句話,才有了那次不該有的約會。
路小兵當(dāng)時就回了短信說:“一起坐坐好嗎?”
紫怡無法拒絕。
三
紫怡選的那家酒巴,離路小兵開會的賓館僅一墻之隔。想著就中午一點(diǎn)時間,在那里見個面聊會兒,然后路小兵回去繼續(xù)開他的會,自己回來繼續(xù)上自己的課。但她很清楚這次的約會不同于一般,因?yàn)榫驮谒郎?zhǔn)備出門的時候很著意地打扮了自己,而且準(zhǔn)備步行走到那家酒巴。
路上她用了整整兩個小時,這是從前沒有過的,雖說也沒有什么大事要做,但要平白地把這么長的一段時間消磨在路上,實(shí)在是有點(diǎn)奢侈了。然而今天她非常情愿地把它交給了無意識,是的,在去那個酒巴的路上她是無意識的。她不知道那一路自己在考慮什么,甚至不知道該談的話題。只是覺得她和路小兵之間有了一些空白,這種空白懸在那里就是一個危險(xiǎn)的信號。
她想也許該回絕這次約會才對。
坐在酒巴的時候,離說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這是她事先計(jì)算好了的,希望在見到路小兵之前沉淀一下自己,做出最后的決擇。
可事實(shí)上這個想法是徒勞的,她幾乎在無助中等到了路小兵的短信。
“我就在樓下?!?br />
紫怡想:“既然到了樓下干嘛不直接上來呢?”
顯然,他跟自己的心情是一樣的。
這個時候,紫怡突然覺得頭腦完全混渾了,什么事情也想不清楚了,只是處于本能讓他上來。
在路小兵上樓的空蕩里,紫怡感覺路小兵的步子很緩慢。
她立時緊張起來,不知道該坐著好呢,還是該站著好呢,或者該到電梯口去迎迎好呢。
就在她慌亂地再一次站起來的時候,路小兵出現(xiàn)了。
路小兵笑著,笑得有點(diǎn)窘迫。
那窘迫,讓紫怡的目光一下子沒有了放的去處。
坐下來,路小兵說:“等久了吧?”
紫怡說:“沒有,也是剛來?!?br />
路小兵說:“啤酒都喝了一瓶了,怎么是剛來呢?”
紫怡的臉紅耳燒起來,低了頭問他:“下午幾點(diǎn)開會?”路小兵說:“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紫怡暗暗有點(diǎn)欣慰,卻再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得半躺在沙發(fā)上拿起一本《時尚婦女》雜志來翻看,一邊用它擋住了自己。她覺得這個時候只能保持住這個姿態(tài)。并希望路小兵不要出聲,就這樣陪她把時間坐完。
可她還是聽到了路小兵的聲音,“怎么不說話呢?”
路小兵伸過手來拿掉了她手里的雜志,然后拍了拍身邊的沙發(fā)放小了聲音讓她過來坐。紫怡本不想過去,可還是被牽著繞過了茶幾。坐下來她覺得一切都亂了,世界好像在一瞬間顛覆了下面,接著是一個慌亂的吻,慌亂的有點(diǎn)莽撞,然后聽到了路小兵在自己耳邊說了一句特別親昵的話?!霸蹅儞Q個地方好嗎?”
……
四
從酒吧出來,紫怡有點(diǎn)茫然,不知道該不該這樣繼續(xù)走下去,這樣走下去等待她的會是什么?便猶豫著對路小兵說:“我沒有帶身份證?!甭曇袈犉饋碛悬c(diǎn)懦弱。
路小兵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馬上說:“我?guī)е?!”一邊果斷地走進(jìn)了開會的那家賓館。
紫怡知道這家賓館很貴的,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花這么一筆錢,就小著聲音提議:“要不換個地方吧?”
路小兵回頭說:“就這里吧,這里條件好些。”然后率先走進(jìn)了大廳。
大廳里到處都是鏡子,照得紫怡簡直沒處可站,便退到角落里尋視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熟人,這才放下心來把目光投在吧臺前的那個背影上。
此刻,她覺得如果要選一匹馬的話,路小兵是弱了一些的,也許根本就馱不起自己。
如果要拿女人的眼光去衡量男人,她更喜歡彪漢的男人。
然而,她卻跟著一個有點(diǎn)儒雅的路小兵上了電梯,走進(jìn)了那個深而幽靜的走廊里。
走廊里鋪著花地毯,腳放在上面消聲沒息,完全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紫怡覺得心情平靜了許多。
路小兵在一個門前停了下來,然后轉(zhuǎn)過臉來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紫怡有點(diǎn)無地自容了,縮著身子輕輕搖了一下他的胳膊。
路小兵就把房卡果斷地插進(jìn)了鎖眼里,門柄向左一扭,“咔”的一聲門就開了。
路小兵等著紫怡走進(jìn)去之后進(jìn)來關(guān)了房門,又是“咔”的一聲。
紫怡便軟軟地坐在了床邊。
路小兵走到窗前有點(diǎn)興奮地說:“怎么樣,這里不錯吧?”
紫怡沒有回答,就聽到簾子唰一聲拉上了,紫怡眼前一暗,身體隨之輕盈起來,有一種懸空的美妙。接著是那塊兒被吸吮的痛,那痛驀然化做了一股溫暖的汁液沖涌而來。她不禁叫了起來,那聲音輕柔而溫暖,像從一個美麗的旋渦里蕩起的浪花。等那浪花完全沉了下去,之后是嘩然的一片白……
路小兵輕輕地抬起了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默然一笑。
紫怡在路小兵的笑容里迅速萎縮了下去,接踵而來的力量讓她仰起了脖頸,身體隨之舒展了開來。這個時候,她聽到了路小兵含混的聲音,像是問她帶什么了沒有,在路小兵停下來再次問她的時候,紫怡才算是聽明白了些。
紫怡有點(diǎn)羞澀地問他:“要那東西干嘛?”
路小兵說:“這樣對誰都好呀!”然后離開紫怡跳下床去了洗手間,在那里翻找了半天出來說:“應(yīng)該是有的,怎么沒有呢?”回到床邊輕輕吻著紫怡說:“等會兒就來!”然后迅速穿了衣服拉上門去了。又是“咔”的一聲,這一聲聽起來很清脆,紫怡的身體輕輕一怔,意識跟著身體一起清醒了過來……
五
路小兵回來的時候,紫怡已經(jīng)重新穿上衣服站在了洗手間里,噴頭上灑下來的液體弄濕了手指,那是水的清爽,這讓她幾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直到路小兵在門外輕輕問:“洗完了沒有?”紫怡才意識到了時間的流失,便應(yīng)了一聲,關(guān)了龍頭,懶懶地走了出來。
路小兵上前捏了一根她的頭發(fā)說:“怎么還是干的?”
紫怡就說:“昨天晚上洗過了的?!甭曇粲悬c(diǎn)卑怯,含著退卻的意思。
路小兵擁著她捧起她的臉說:“等急了嗎?”
紫怡沒有回答,只把臉貼向了路小兵的懷里,想問他“干嘛非得用那玩意?”卻被那雄勁的心跳擋了回去。
上了床她靜靜地看著他,不知怎么的,一串眼淚滾進(jìn)了她的耳朵里。她試圖想擺脫掉他手指的游走,卻怎么也力不從心。
這個時候,路小兵撕開了那個玩意戴上了。
紫怡最后掙扎了一下。
路小兵在進(jìn)入她的身體之后,一切都是安靜的,安靜的幾乎沒有了呼吸。他開始專注地吸吮著她,讓她又一次的痙攣,又一次放縱地呢喃,在呢喃緩緩沉下去的同時,一切便歸入了消聲沒息。
紫怡覺得這個時候的路小兵像個個孩子,讓人憐惜,便抬起一只手開始撫摸他的皮膚,他的皮膚是光滑的,那種光滑帶來了她慈母般的寬容,讓她幾乎忘了那玩意帶來的傷感,完全把自己融進(jìn)了孩子熟睡后的安逸里。直到他在夢中忽一下彈起來之后,她看到了那個盛著男人精液的東西,被他拎著繞過她的眼簾下床去了。
路小兵在做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表情是平靜的,平靜中溢著驕傲,這種驕傲,重新激活了她卑怯的情感。
紫怡是帶著這種卑怯離開路小兵的。
六
紫怡幾乎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就跑進(jìn)了校門,然后拐到那棵松樹的背后看著路小兵的車去了。
那個時候,紫怡突然覺得自己很無助,仿佛前面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
而最讓她感到惑惶和不安全的正是那個安全套。
紫怡想讓自己忘了所發(fā)生的一切,然而越是這樣就越是剪不斷理還亂。
在此之前,紫怡覺得路小兵不同于別人的正是他的真誠,他身上沒有城市的浮躁。
其實(shí),在她的生活中,最不缺的就是男人的追求,好像她天生就是迷惑男人的。
然而,追求太多了情感就麻木了,對所有的男人都不屑一顧了。
路小兵的出現(xiàn),讓她眼前一亮,她喜歡他內(nèi)斂的氣質(zhì),給她的感覺是溫暖的也是冷靜的。
平日里紫怡喜歡男人的冷靜,然而路小兵的冷靜,還是讓她有點(diǎn)傷感,只要想到那玩意兒,她的思念就化在了這種傷感里。
紫怡覺得那玩意不僅僅隔開了精子卵子的接合,當(dāng)然有更深一層的意思,那意思讓她隱隱覺得屈辱,甚至懷疑自己在路小兵眼里的價(jià)值。雖然她也相信路小兵的話,說那東西對誰都好,可心里還是無法將它視為一般意義上的一次呵護(hù)。
現(xiàn)在她覺得有點(diǎn)不了解路小兵了,除了那句“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話之外,其實(shí),路小兵留給自己更多的是模糊的背景。她甚至不知道他單位的名字,雖說那次聚會之后還跟著老白去過他的家。
他的家就在辦公大樓的后面,在那套寬敞的三室兩廳里,她看到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端來果盤的時候,還坐下來聊了一會兒,言談舉止間都有路小兵的親切隨和,好像已經(jīng)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了。在她們聊天的過程中,她還見到了他們的兒子,他的兒子看起來有點(diǎn)單薄。路小兵一進(jìn)門坐下后,他兒子就跑過來靜靜地倚在他的懷里。那個姿態(tài),留給她的印象很深,留給她印象深的還有一個鏡頭。
那是在不久前的一次飯局上,路小兵帶著他的妻子和他的兒子。她們在飯局沒有結(jié)束就提前離開了,走的時候路小兵親自給擋了一輛出租車,仔細(xì)地看著坐好并目送著走了之后才回身的。雖然這都是很一般的舉止,但給她留下的印象并不一般。也許是她在丈夫那里從來也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呵護(hù)吧。想來正是這些碎片的堆積,使路小兵在她心中的位置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七
現(xiàn)在紫怡越來越覺得路小兵就像一片羽毛越飄越遠(yuǎn)了。在路小兵出差的那幾天里,她無法正常的生活。她發(fā)現(xiàn)路小兵給自己的回復(fù)越來越少了,先前認(rèn)為可能是忙吧,這話路小兵不是沒有告訴過她。在路小兵帶著下身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水珠兒重新上了床雙手枕在腦后看著她的時候,曾對她說過自己很忙很忙的話。他笑著說:“我不可能隨時想著你,也許會在閑下來后偶然想到你。”說這話的時候,路小兵的語氣眼神里都流露著無限的柔情,讓紫怡以為不過是玩笑罷了,她無比幸福地俯下身去貼在了他的胸脯上。想到這些細(xì)節(jié),她的心里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