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四季的故事】微不足道的每個人(隨筆)
正是一個電話,讓事情變得微妙起來。我們一般不會認(rèn)為一個電話會有多大的作用。不過是一個電話。僅僅是一個電話。
僅僅是一個電話?
已經(jīng)超越了電話本身。任何語言都無法準(zhǔn)確表達。你會一次又一次咀嚼這個電話,它的色彩,它的質(zhì)地,它的分量,它的內(nèi)涵與外延。
一個電話,粉碎了要粉碎的。沉重了要沉重的。
時間,再次以猙獰的面目出現(xiàn)。
不如再來看看電影,讓心沉浸。或者,把心包裹起來。你不知道什么地方會出現(xiàn)傷害。所以鎧甲頭盔是我們所需要的。如果我們找不到更好的抵御辦法,與這個世界暫時隔絕,不失為一個辦法。你可以說這樣的縮頭理論是多么令人可笑而且可憎,不過,如果你沒有置身其中,我還是勸你不要自作聰明。生活可以教給你許多。
電影與現(xiàn)實在某種程度上,合拍,成為一體。你會看到活生生的自己,或者他人。不少影片都體現(xiàn)了這一點。
像這部黑澤明的電影,就是如此??催^不止一次兩次了。隔些時日再來看,感覺還是十分充盈。你可以從中強烈地看到好多人。包括自己。我們賴以存身的這個世界的真面目,你得以透視,認(rèn)知。你不寒而栗。
影片表現(xiàn)得十分緊張。那氛圍,那張力,那行進。能夠聽到鏗鏘的擊鼓的聲音。一切緊鑼密鼓開始,人人粉墨登場亮相。上演的是活劇,是喜劇,是鬧劇,也是悲劇。而且是深刻的悲劇。人物在那里說話,行動,思考,追問,事實上,已經(jīng)不僅僅是人物本身了。是深刻的表述,深刻的透視,深刻的象征。直指人類自身。意識到這一層,我心里悚然一驚。
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你的心在說,但是現(xiàn)實如此,讓人無奈,無語。我們所容身的現(xiàn)實里的類似情景,并不比影片弱多少。相信你會有所聯(lián)想以及思考。我在看這部電影的同時,幾次扭頭看向別的地方。好像是在躲避什么。眼睛好像受到了強烈的沖擊。我不知道黑澤明是怎樣捕捉到這個主旨的。他又是怎樣組織劇情來擔(dān)當(dāng)起這個劇作的大綱的。他把這個人類的丑惡樣子,很真實地撕破給我們看,血淋淋的,讓我們不忍目睹。很多的事實擺在那里。影片在通過具象告訴你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們不能掩耳盜鈴,也不能視若無睹。
處于什么境地才撒謊?出于什么目的才掩蓋真相?置一切于不顧,不管他人死活——總而言之,自己的利益大于一切,利益出賣了人們的靈魂?!读_生門》,一部在利益的包裹之下,人人掩體而行的電影,你能看見各色人等的表演,卻看不到真實的世道人心,這就是我們的現(xiàn)實存在。一言以蔽之,人性已經(jīng)走失,善良已經(jīng)不再。你無法回避,你不能躲藏??耧L(fēng)暴雨,刮不走人心的昏暗,擊不垮人心的壁壘,喚不醒人心的良知?;杼旌诘氐沫h(huán)境襯托,讓劇情更加沉重。除了沉重,還是沉重。雖然劇終的時刻出現(xiàn)了一個嬰兒,貌似要給人一絲光明,但是,我始終認(rèn)為,那不過是編導(dǎo)者一廂情愿的無比美好的憧憬而已。
影片的格局比較單一,但是主題絕不簡單。這就是通過簡單表達不簡單。這是一種極大的概括,涵蓋了全人類的劣根性。你無論在哪個國度,哪個地區(qū),觀看這部電影,都不會無動于衷。你的良知會遭到重創(chuàng)。
黑白效果更好地襯托了劇情,揭示了主旨。那種不動聲色,是一種值得注重的技巧。是貌似沒有技巧的技巧。
當(dāng)我們看到真相內(nèi)在的那層面具時,處于極度的無語之中。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這種局面。是誰之過?誰之錯?一切起因都成為迷惑人心的源頭。你費盡心思,不明所以。一整串的亂麻,越整越亂。真相始終在不知道的那里。怎么會這樣?你一遍遍追問,可是沒有答案。
實際上,我們行走于這個世界,應(yīng)該心懷善意,善待眾生。人人善良,世界善良。人人行惡,世界黑暗。這個道理不言自明。但人們好像無動于衷,自說自話,黑白顛倒。好像別人不存在,好像真相不存在。
人是這樣一種怪物,你不可以老實地做一件事情。我的目光在屏幕上流連,心里卻再次驟然響起那激烈的電話鈴聲,以及相關(guān)的電話內(nèi)容。那些內(nèi)容,瓦解了我的意志,祛除了我的理性,讓我喪失了起碼的自主能力。所以有好一會兒,影片的情節(jié)故自滑行,我的意識故自滑行……
當(dāng)你意識到土崩瓦解,意識到一切不可挽回,意識到漫漫歲月里,孑孓獨行已經(jīng)成為必然,還有什么話好說?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微不足道。
必須強化這一點。必須明確這一點。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