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四季的故事】風穴寺的風(組詩)
◎風穴寺的風
春天背來的風,有綠色之味,有雪融之香,有山蘇醒后的靈性。
白云禪寺的胸腔是無限的,每個器官有其合適的位置,淡然運轉,永恒。
風毫不客氣地將古寺灌滿。我拽著風的衣角而來。
掬來一捧的風,風掬來一捧的我,輕輕互飲。
有著一寺禪風的閑散,也有一山清脆鳥鳴的思慮。
風抬起雙腳游遍臺階,將一滴滴珍珠泉水灑在衣衫、發(fā)髻、錚亮的鞋面。
將自己想象成一只蝴蝶,采擷蜂蜜,就像月光采擷水面上星星。
于是,我有了飛翔的一碗水在山頂佇立。有了一顆洗凈凡塵的蓮花在心里綻放語言。
風穴寺的風與我熟知,交換語言,將一朵太陽抬在山頂。
光的視野更遠更寬闊了。
一闋迷路的宋詞突然返程,搖曳著曲譜里透明的弦。
它沉靜地懷抱著清雅光陰,我扛起干凈的語詞,身體輕盈。
風開始奔跑,我呢?
疼痛被山玉蘭刷新了一下。
素凈像水一樣來臨。
◎碑碣痛
風穴寺有碑碣。
碑碣里有文字、蓮花、叩拜、眾生的佛。
隔著一座橋,需要一把鑰匙開門。需要掀去封面,才可以看到它。
此時,不用戴眼鏡,就能看到矗立的碑碣。周圍的樹木很安靜,根部攬著山石的腰。
它就像一個櫥衣柜,凌亂地排列著,出于不同染缸的土。
也有從不同年代的當鋪租來的帽子,舉起一把傘,瞇著眼睛,享受慈悲的風化。
情感的柵欄是否硬朗?不去指令任何一件失去的事物。
此時,碑碣,樹木,石階,狂草同屬于一個靈魂。
釋覺賢公的靈塔被灰鳥啄咬得不分不離。
“河南濮陽某某某某到此!王大俠,劉先生,白公公......”
劃傷的身體疼痛了鮮紅的功德,碑碣上的名字獨自打著冷戰(zhàn)。
新的尖刀正剔除正司僧的肉身和二十二根骨頭。
風和雨是同謀,將延悟大師的眼睛涂滿了沙灰末。
我看到,一座塔旁的一條根,正長出一行又一行的麥子。
◎春夜聽山
夜摟著山,唱起啦啦哆哆,一個夢走進山的夢里。
星星撥動夜,清算著昨日和今日,驅趕占有的模樣,廢除滋生的劣根。
一顆星星的滑落打亂夜的思考,山的幻想跌落在峽谷里。我的血肉間的病毒和灰塵也會跌落嗎?
山石的心臟搏動一下,疼痛一下。
露水輕敲山石的脊背,蜷縮著身子在青草上望著夜空發(fā)呆。
一棵樹站在了山的身邊,觀賞著山做夢時的表情。等待著撫摸和結果。沉默也是安靜。
陪著樹沉默。屬于夜,也屬于山。
打通經絡,將肉身鑿開一個孔,釋放現(xiàn)實中的罪惡和貪念,吸納夜風和露水。
洗凈自己,洗輕自己。
飛的翅膀抖落著俗世的碎片,自信心掠過黑夜的心,四季的故事突然降臨。
一道光在山的周圍環(huán)繞,那是恩澤和柔軟的語詞。
向光叩拜,風澆灌清脆的春夜。
山石的心變得柔軟。
◎風穴寺之夜
看夜風,吃經書,喝山石,飲草木之心。
風和山石變得透明,我的肉身是透明的。
風在彈響夜,夜彈響草木,一朵心在山石里開花。
燈光蘸著山的味道,發(fā)出一串鼓蕩的微笑,帶著淚,蒙著面紗,神秘地遠離我。
石階在反復吸收夜光,擦洗自身的灰塵,直至錚亮得如鏡子般平滑。
也能照到石頭的發(fā)型和眉毛的彎度。哪一處是我的塵世?哪一處是我的干凈?
石頭沒有回答我,指著寂靜的山沉默。
黑玫瑰旋轉在樹的周圍,從上至下。
有一顆心從寺院的經書中飛出來,在夜里蘸著星星打磨。
月亮也很白,將黑夜洗白,夜不黑了,塵世也不再有塵。
聽著滿寺的佛音,葉子在按時長大,一片有一片的寬容。
和寺院站在一起,滿池塘的荷葉看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