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尋花(散文)
春有春花夏有荷,秋有秋雨冬有雪。
(一)春花
春來了,陽光暖了,風(fēng)溫柔了,花兒笑了。
一切昨日的故事,如被春風(fēng)融化了的冬雪,都化為了涓涓細(xì)流,在心底的小溪里,悠悠地流淌著,流進(jìn)一朵朵嬌艷的春花中,流進(jìn)一株株碧綠的春草里……
置身動人的春景里,望天似透明藍(lán)水晶,望云如故鄉(xiāng)棉花糖,望地是花海,望路人個個快活似神仙。
滿世界都是花,各種各樣的顏色,各種各樣的形狀,各種各樣的香味,吸引來了各種各樣的小昆蟲,招來了各種各樣的贊嘆聲,多美妙。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與溫柔的風(fēng)不停地相擁。風(fēng)離開的那些瞬間,有一絲離別的寂寥感,亦有些許傷感的畫面涌入腦海。
歲月無言,一直在默默流淌。春,一年又一年,年年如此明媚多嬌??墒?,當(dāng)年許多賞春的人,而今老矣。他們愛春,也傷春。
春天,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時光,也是人最多夢的時光。
今日賞春,情不自禁想起幼時自己的樣子,想起那些陪過自己一起歡度過春光的人?;艘稽c時間,想了想,他們現(xiàn)在的生活。然后,許下一個夢,愿他們都能被命運善待,都能幸福安穩(wěn)。
陽光照在我的身上,我覺得特別溫暖。溫暖到,我覺得自己的愿望一定會被照亮的。
有陽光的地方,就不會有寒冷。
我緩過神來,專注地欣賞著春的美。
空氣很香。我心情很好。走路的步伐很快。眼睛很有神??催^的畫面,都刻入了腦海里。
美好的,不美好的,在這美麗的春景里,都是動人的。
愿這樣的美妙時光,這樣美妙的心境,能住進(jìn)心底,永不離去。
(二)夏荷
在家窩了許久的我,一時心血來潮,想要出去走動走動,以免辜負(fù)了這大好的周末時光。
于是,穿著一襲長裙,又披了一件防曬衣,便匆匆出門了。
行走在夏季的烈日中,全身似著了火一般,就差散發(fā)出點烤熟的香味了。
我默默地擦去體內(nèi)蒸發(fā)出來的液體,一遍又一遍。
在烈日的炙烤下,人們都很沉默,像是只要一開口,體內(nèi)便有液體會流走。
我也保持著慣有的靜默,在這燥熱的空氣中,沉默不語。
偶爾,我會抬眼看看天空,看看白云有沒有和風(fēng)一起追逐,看看天空穿了什么顏色的紗衣。
在抬眼的某個瞬間,我看到了一棵大樹,樹上開滿了紫色的花,那些花兒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艷麗。白云不敢在她們身旁作過多停留,匆匆閃過。而藍(lán)天,卻紳士地守護著這一樹開得正艷的花。它似乎很懂得珍惜這些璀璨而又短暫的美。
我撐著遮陽傘,望著驕陽下的花兒,悠悠地走著。
不一會兒,又看到了許多樹這樣的紫花,她們盛開在喧鬧的街道兩旁,時時被灰塵驚擾,卻又始終不落于塵。
她們傲然地盛開著,任憑萬千塵埃肆意喧囂。零落于塵,那是身后之事。人生得意須盡歡,她們在盛開之時便是得意之時,怎能不嬌媚呢。
賞完一樹又一樹的紫花,我來到了一座荷花池旁。此時,荷花池開滿了大大小小的荷花,白的、粉的、鵝黃的,清新淡雅,讓人應(yīng)接不暇。
荷花池旁,有許多攝影愛好者拿著相機在精心挑選的角度處瞇著眼睛虔誠地拍著荷花,也有許多愛美的女士拿著手機不停變換著表情興奮地拍著自己……
我望著碧空如洗的藍(lán)天下的這一池嬌嫩的荷花,心中有些許美麗的詩句順著這碧綠的荷葉底部偷偷浮起,又匆匆躲進(jìn)浮萍里。
漫天的詩句,怎敵得過如此美景?此時,我覺得只應(yīng)該睜大眼睛,多看幾眼這些漂亮的荷花。至于那些描述荷花的高潔詩句與文章,此時不宜過多緬懷。
我將全身心都交付給這一池荷花,目光所到之處,全是荷花。
她們盛開在碧綠的荷葉上,沒有言語,卻都紅了臉。我望著嬌羞的她們,竟有幾分動心。
兒時的午后,曾在村子的池塘里,偷過他人種的荷花、荷葉。那時,我們把荷葉作傘擋午后的太陽,走到池塘邊,又拿荷葉當(dāng)小船,抓點青蛙放上面,又放點水在上面,看水珠跳舞,把荷花撕成一片片,灑在水面上,看著她們漂浮著……
當(dāng)年的歡聲笑語還歷歷在目,當(dāng)年的荷花卻早已了無了蹤影。
時光荏苒,歲月變遷。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境況,當(dāng)我們的眼前浮現(xiàn)了一池嬌美的荷花,大概都會動心,都會有無盡往事涌上心頭。
面對這些荷花,拂去了古詩句,卻又有舊事浮上心頭。
猶似,獨上高樓,看往昔。
此情可待,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我忍住不再看這荷花,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背后,那些嬌羞依舊。
(三)秋雨
秋雨在黑夜里默默低吟了一夜,直至天亮,還未散去。
在鳥兒歡悅的鳴叫聲中,我微笑著走出家門,和迎面撲來的涼涼的秋風(fēng)打了個招呼,秋風(fēng)回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雖然這擁抱是冰冷的,但是我的心是喜悅的。
在秋風(fēng)的牽引下,我又走到了花兒的面前。
此時,秋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有些花兒,已垂下了孱弱的軀體,無聲地喘息著;有些花兒,還挺著嬌美的軀體,優(yōu)雅地綻放著;有些花兒,竟閉上了明亮的雙眼,沉沉地睡著了……
我在這些花兒的身旁來來回回走了好多圈,一顆顆細(xì)小的雨珠像一個個淘氣的孩子,順著我的頭頂滑到我的發(fā)尾,再流進(jìn)我的衣服上、脖子里,刺骨的冰冷!我生氣地?fù)P起手,揮走了頭上的那些頑皮的雨珠兒,然后繼續(xù)笑瞇瞇地欣賞起這雨中的花兒。
在秋雨的洗禮下,那些依然盛開的花兒顯得更加嬌嫩、純美。許多小水珠還趴在花瓣上不舍得走,似在貪婪地吮吸著花香。綠葉們像洗個了舒服的澡,個個容光煥發(fā),蒼翠欲滴,身上那些俏皮的紋路也顯得更加清晰明了。我伸手摸了摸那些紋路,涼涼的、淺淺的。我突然覺得這些結(jié)實的綠葉就是花兒們的守護神,默默地為花兒遮風(fēng)擋雨。所以,花兒才會保養(yǎng)得如此嬌嫩。倘若花了沒有了綠葉的保護,它們還能如此柔美嗎?倘若花兒失去了綠葉作陪襯,它們的顏值還有這么高嗎?花兒不能沒有綠葉,沒有葉子陪伴的花兒是孤獨的花兒,因為它的美無知己傾慕。沒有花兒相伴的葉子,是更加勇猛的葉子,因為它可以肆無忌憚地在狂風(fēng)暴雨中磨練自己。
可嘆,這世間有紅花的地方就得有綠葉,有綠葉的地方卻不一定要有紅花。記得有一次我在嶺南地區(qū)看到了一樹花開得很艷,但是那棵樹上只有花,沒有葉子,給人感覺很突兀,品味不到花兒的美。我想,那樹上如果有些葉子,那些花兒大概也是很美的吧。如果只有葉子,沒有花,那就是大樹了,我們一般不會在一棵沒有花兒的大樹前思念花兒吧?又或許,這純粹只是一場花前的胡思亂想吧!
秋雨,越下越大。秋風(fēng),也越來越蕭瑟。我身上已經(jīng)進(jìn)爬滿了雨水,冷得直打哆嗦。
可雨中的這些盛開的花兒,卻依然那樣挺拔,那樣溫婉,那樣美。它們,難道不怕冷嗎?
我突然覺得,雨,是無色的花?;?,是有色的雨。落雨,是慟人的。落花,是動人的。我愛雨,亦愛花。
在我眼里,雨是純潔的精靈,從潔凈的天空中,落入渾濁的泥土里。為了洗滌凡塵,它不惜弄臟自己圣潔的軀體。飄飄灑灑的雨,成群結(jié)隊地向大地奔來,風(fēng)跟著歡送,雷跟著耀威。
雷走了,風(fēng)停了,雨都消失了。那么多的雨,都消失在泥土里,樹葉里,花叢里。
沒有誰在意它們曾來過,也沒有誰會在意它們已消失。
我輕輕地走在雨后的泥土地上,空氣變干凈了,樹葉變干凈了,花兒變香了。
我忍不住俯下身子,摸了摸緊挨著我的一株小花秧。發(fā)覺它長大了不少。
矮矮的剛發(fā)芽的花秧,在雨兒的滋潤下,像換了新衣的孩子,容光煥發(fā),昂首挺胸。
我停在它們身旁,默默地待了許久。
我想問問它,這樣寂靜地生長在天地間,是否孤獨,是否寂寞。若不孤獨,不寂寞,是否開心,是否快樂。
花秧不言。只是靜靜地?fù)u曳在微涼的春風(fēng)中。
我蹲在它身旁。像小時候那樣,發(fā)著久久的呆。
猶記得,小時候的我,低頭看花的時候,總愛對著花許許多的愿望。那時,總覺得花是仙子,是美麗的化身,沒有煩憂,能給人帶來清香,帶來歡喜。
后來,大了點,讀了點書,慢慢明白,喜憂是相依相隨的,如同花開花落。有喜,就有憂。黛玉愛花,也葬花。花開歡喜,花謝悲傷。是人之常情,也是無法抗拒的。
花開的時候,人人面露笑意?;渲螅蝗瞬冗M(jìn)泥土里。
不知道花兒,心里會不會覺得荒涼。我想,如果我是一朵花,最好開在無人的深山里。我不想被愛之后,又被踐踏。那樣慘烈的愛,不如沒有。
我想,如果我是一朵花,肯定是只愛雨的花。因為,我覺得雨是善良的,有愛的。
一滴滴的雨,像一滴滴純潔的淚。
我愛雨,勝過愛這世間的一切。
它滋潤著花,滋潤著大地,悄無聲息。它被熱烈的陽光一點一點地蒸發(fā),也不慌張。
它是憂郁的仙子,心中裝滿了沉重的愛。
它愛得太多,太深,太濃。
羞于表達(dá),日夜躲在云朵里。
云里藏不住了,就羞澀地溜了出來,嘩嘩啦啦地去擁抱一下小樹,親吻一下小花,擁抱一下河流……
最終,都默默地蜷縮進(jìn)泥土里,滋潤著大地。
不嫌地底悶,不嫌泥土臟,只是輕輕悄悄地活在地底下,然后,依然愛著它愛的一切。
這世間,有許多善良純潔的淚水,像干凈無私的雨水一樣,深愛著它們的所愛。
(四)冬雪
蒼茫的宇宙間,我愿為冬日里的一片雪花,不去繁華的鬧市,不去荒涼的山莊,只想去到深山中的某棵梅花樹旁,輕輕地寂靜地躺在某片安然的梅花瓣上。
世界大得無邊無際,紅塵中的煩擾瑣事一堆接一堆,那喜那怒那哀那樂,反復(fù)無常,讓我永遠(yuǎn)都捉摸不定。我依稀明白,樂久了會生悲,悲久了會生樂。人世間的情仇恩怨不過是紙一般,在純潔與薄涼之間來回徘徊。當(dāng)我冷了,紙上或會出現(xiàn)許多的溫暖面龐,向我散發(fā)著溫暖;當(dāng)我心中滿是溫暖的時候,我的溫柔總會被無情地打碎,變成碎紙屑不知該向何處飄飛。
我總在樂與悲中游離,已漸漸明白,人世間的情緒輪回。這輪回,讓我漸漸地感到疲憊。也許,在心情微微染潮的時候,我便該好好地反思反思自己是否興奮得意過了頭。喜悅可與人適當(dāng)?shù)姆窒恚С羁膳c人適宜地傾訴,卻都不宜過度。凡事,過了,則不如不及。
我多羨慕天上紛飛的那朵朵雪花,在蒼蒼茫茫的天空中飄飛著。在雪花飄落之際,看著它們被恩寵,或被踐踏,我的心仿佛又被塵埃環(huán)繞。當(dāng)潔白的雪花被踐踏成了暗灰色的冰晶后,它們的生命便已終結(jié),以一個凄涼的方式,永遠(yuǎn)與那些長眠的生命一起不再醒來,不再理會這世間的所有聲息。
在我的心中,有一幅讓我向往的畫面。那便是,在茫茫深山中的某個懸崖上,生長了一棵梅花樹,在滿世界白雪皚皚的時候,梅花紅艷得似要噴出火焰來溫暖那些怕冷的無家可歸的生命,而紅紅的梅花上還輕輕沉睡著許多的雪花,它們與梅花瓣緊緊相依著。
待雪未化之時,會有某個用心的女子,前往那深山中,攀上那高巖,只為覓得那梅花瓣上的多多雪花,采集到精致的小壺中,然后寂靜地面露微笑地返回到家中,將那壺梅瓣上采來的雪水埋藏到地底下,以便在日后,給自己喜歡的人,沏一壺純凈天然可口的茶水。溫暖的小房子里,茶香彌漫,笑聲彌漫。
那個女子,蘭心蕙質(zhì),善良純潔;那飲茶之人,乃高潔儒雅之士。
我眼中,人世間最美的事情莫過于如此。兩個人,無憂無慮,如神仙眷侶。
這是心中的幻想而已,在眼前的世界里,這幅畫面早已湮沒在歷史的畫卷中。我已不再奢戀與苛求。只愿在每一個心情低落的時候,我可以在夢中去到那高山中,化為梅花上的一片雪花,聽著高山的心跳,聞著梅花的芳香,等著那位美妙的女子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