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PK大獎賽”】母親的花草(散文)
1
在我年少的時候,母親養(yǎng)過鳳仙花與仙人掌。
母親養(yǎng)鳳仙花的花盆,其實是一個破舊的瓷盆,那個瓷盆很大能種三四棵鳳仙花。母親把它放在院子里的矮墻上,因為院子里跑著一群雞,那些又可愛又淘氣的小家伙一看見青棵兒就啄,所以母親就把它放在了矮墻上。
母親養(yǎng)的仙人掌種在了一個破舊的鍋里,放在院子里的井臺邊。它原本只有一片,是母親從路邊撿回來的,沒想到種到舊鍋里,居然生長成了一大棵,長著很多的葉片。那仙人掌的葉片上有很多褐色的刺,雞是不喜歡啄它的,就連我也不喜歡它,因為我采它的花時被它的刺扎到了。它的刺又細(xì)又小,扎在手上卻是疼得厲害。母親那天一只手拿著一根針,一只手捏著我的手指,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將刺給挑出來。
從此,我心里就對仙人掌卻有了成見,每次看見它我都會瞪它兩眼,以解心頭之恨,但是仙人掌根本不會理會我,它照樣肆意地生長著,來年照樣開出更多的花。我曾譏諷地對它說:“開再多的花,我也不喜歡你??矗P仙花多好啊,又漂亮又能染指甲,而且不會扎人!”
我是最喜歡鳳仙花的,它會不斷地開很多漂亮的花兒,而且母親會采下很多的花朵,加上白礬放在一起搗碎,給我和兩個妹妹染指甲,染過后的指甲紅紅的可美了。
我特別喜歡這棵鳳仙花,怎么看都好看,而看那仙人掌越看越不順眼,但是后來發(fā)生的一件事,徹底地消除了我對仙人掌的敵意。
那是一個夏日,我正在院子里看書,村子里的王奶奶氣喘吁吁地跑進(jìn)來說:“你爸媽呢?快,你小妹騎自行車掉溝里啦!”
“啊?在哪里?”我驚得書一下掉到了地上。
“什么?我家娟兒掉溝里了?”正在屋子里做鞋子的母親沖出門來。
“在村南邊的溝里……”沒等王奶奶的話說完,我跟母親就開始往大門外跑,母親一邊跑一邊對我說:“麗兒,快去村東頭王大爺家找你爸!”
我聽了連忙調(diào)轉(zhuǎn)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向村東頭跑去。到了王大爺家一看,父親正在幫王大爺修壓井,我連忙將小妹掉溝里的事告訴了父親,父親一聽說小妹掉村南溝里了,飛快地沖向了村南……
當(dāng)我跑到村南時,看見母親流著淚抱著大哭的小妹,父親正焦急地在對母親說:“車腳蹬的軸扎在腳脖子里了,得把車軸拔出來,肯定很疼,你抱緊娟兒!”
我連忙跑到溝底,流著淚握緊小妹的手。小妹腳脖上不停流著的鮮血也嚇壞了我,我流著淚無助地望著父親。父親牙一咬手一用力將車軸拔了出來,緊接著母親將手中的毛巾捂在傷口處,小妹哭得更厲害了。父親連忙將小妹抱起,母親捂著傷口,兩人找了個溝坡淺的地方往溝上面走去。幾個好心的鄉(xiāng)親一起幫忙將父母拉到了路上,父親母親開始往村里跑去,我也跟著拼命地跑著,父親回頭對我喊道:“麗兒,別跟來了,快回家!”
父母越跑越遠(yuǎn),我跟不上了,但我依然流著淚跑著。到家時弟弟還未醒,我就坐在大門口等父母跟小妹回來。一會兒王奶奶將我家的自行車送過來了,我將自行車推進(jìn)院子里,重重地丟在地上。我朝著自行車用力得跺了幾腳后又坐到了大門口等,等呀等,終于看見父親抱著小妹回來了,母親跟在身后。小妹眼里含著淚水,傷口已被包扎好了。
過了一段時間,小妹的傷口愈合了,可大腿上卻起了一個大膿包。父母嚇壞了,連忙帶小妹去縣城大醫(yī)院看,可在醫(yī)院住了一段時間后也不見好,醫(yī)生束手無策了,說什么可能是腳部的傷口感染了,怕是要轉(zhuǎn)成骨髓炎,說沒辦法治好了。
父母無奈地將小妹帶回了家,此時的小妹又瘦又憔悴,令人心疼。我、二妹和弟弟都圍在小妹身邊逗她玩,我還給小妹講故事說笑話,可小妹一點也不開心。那天父親不停地吸煙,一明一暗的煙火一直閃爍到深夜,母親不停地流著淚……
第二天早上父親沒吃飯就出去了,快中午時父親回來對母親說:“我打聽到四十多里外的玉山鄉(xiāng)有一個專治骨傷的膏藥先生,我們現(xiàn)在就去那里給娟兒看看?!?br />
母親一聽,暗淡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說:“那我們趕快去!”
父親將驢車套好,母親將一床被子鋪到了車上,然后父親將小妹抱到車上,母親坐在車上抱著瘦弱的小妹,他們就出發(fā)了……
在我和小弟的翹首期盼中,傍晚時分父母終于回來了。母親說小妹的腿有救了,已經(jīng)貼了膏藥,不過還要用仙人掌加藥輪換著敷患處。
第二天早上,父親拿著大剪刀剪下了兩片仙人掌,并用剪子細(xì)心地挖著仙人掌的細(xì)刺,我蹲在父親身邊好奇地問:“爸,這仙人掌真能治好小妹的傷嗎?”
父親一邊挖刺一邊說:“先生說了能治,不過不能留一點刺,否則扎到小妹就麻煩了!”
我聽了父親的話走到仙人掌跟前默默地說:“仙人掌,求求你,你一定要醫(yī)好小妹的腿。以前是我錯了,我不該討厭你……”
盡管父親挖仙人掌的刺很小心,但還是被刺扎到了,母親一邊給父親挑刺一邊說:“以后這細(xì)活還是我來弄?!备赣H說:“不礙事,這算個啥事?只要娟兒能快點好起來,被刺多扎幾下也不要緊的!”
一個多月后小妹的腿好了很多,能下地走路了,我興奮地跑到了仙人掌跟前雙手合十對它說:“謝謝你!仙人掌!你是我家的功臣!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2
母親開始養(yǎng)更多的花是進(jìn)城居住后,養(yǎng)的最早的花是我送的兩盆招財樹,她將那兩棵矮小的招財樹養(yǎng)得枝肥葉茂。母親還給它修剪做造型,我很好奇地問:“媽,你以前只養(yǎng)過鳳仙花與仙人掌,為何初養(yǎng)招財樹就養(yǎng)這么好?”
母親一邊用濕毛巾細(xì)心地擦拭著招財樹的葉子一邊說:“其實嘛,種莊稼跟養(yǎng)花也沒多大的區(qū)別,這些花都是有靈性的,你對它好,對它用心,它就會報應(yīng)你好好地長著。你若是怠慢了它,它一定不好好長的哦!”
聽了母親的話,我嘖嘖稱贊道:“媽,你這話說的有道理,我喜歡!”
母親微笑著看了我一眼嗔怪道:“臭丫頭,逗你媽開心呀?”
我嘻嘻一笑,扮了一個鬼臉兒。
母親住在城里不再種莊稼了,為了不讓她寂寞,我便想著多給母親買些花讓她養(yǎng),于是長壽花、觀音蓮、桅子花、蘆薈……一盆盆被我搬了回來。母親每天都細(xì)心地侍弄著那些花兒,我每次回去,母親都會喚我到陽臺上看她養(yǎng)的花,說我送的觀音蓮長得真好,一圈小蓮座像一群可愛的孩子圍著媽媽;又說我送的長壽花六樓的阿姨看中了想養(yǎng)一盆,她就挖了兩棵最好的給了人家……
看著母親如數(shù)家珍般地說著,我偷偷地笑了,我疑惑地問:“媽,我看你也挺喜歡養(yǎng)花的,為何在老家只養(yǎng)了鳳仙花與仙人掌?”
母親說:“養(yǎng)鳳仙花是為了給你和妹妹染指甲,養(yǎng)仙人掌是看到那片仙人掌被人丟在路邊上怪可憐的,就拿回家養(yǎng)了。沒想到它關(guān)鍵時候卻派上了用場,你小妹的腿好得利索多虧了它呢!”
是啊!母親救了仙人掌一命,仙人掌卻幫了母親救了小妹的腿……
一次回家看母親,母親喚我和女兒桐桐說:“快來,快來,看看我養(yǎng)的蚊子草!”
我和桐桐便緊跟著母親來到了陽臺上,只見這棵蚊子草長得郁郁蔥蔥的,葉子仿佛碧玉般有光澤。養(yǎng)過很多花的我還真沒養(yǎng)過蚊子草,于是就問母親:“這蚊子草是哪來的?”
母親摸了摸桐桐的頭說:“那天我去二樓里你李姨家玩,被蚊子叮了一口,你李姨就在她家花盆里掐了幾個葉子讓我擦蚊子叮的地方,說一會兒就會止癢了,結(jié)果還真管用,我問了才知道那叫蚊子草,所以我就向你李姨討了這兩棵蚊子草,萬一桐桐被蚊子叮了,它就會派上用場了!”
聽了母親的話,我感激地對母親說:“謝謝媽,你想得可真周到??!”
桐桐跟母親撒嬌道:“謝謝姥姥,姥姥最疼我了!”然后沖我扮了個鬼臉。母親笑了,我也笑了。
看得出來,養(yǎng)花草的母親快樂多了,她養(yǎng)那些花草就像養(yǎng)自己的孩子一樣有耐心與愛心,后來母親居然還領(lǐng)養(yǎng)了別人家的花草。
那天我回去看母親時發(fā)現(xiàn)陽臺上的花多了幾盆,于是就問母親:“媽,這幾盆花是你買的?”
母親走到那幾盆花跟前用手摸了摸花的葉子說:“這幾盆花不是我買的,是四樓你張姨家的花。你張姨想去女兒家住倆月,可她一走家里就沒人了,怕家里的花旱死了,我就給她出了主意,把她家的花搬來幫她養(yǎng)著,等她回來再把花搬回去?!?br />
我舉起大拇指笑贊道:“媽,您可真能出主意??!”
母親微笑著說:“這樣不是很好嗎?”
“是啊,這樣很好!”我用羨慕的眼光溫柔地看著母親。
3
母親養(yǎng)花草養(yǎng)的是心情、是愛心、是親情、是友情。母親的花草綻放的就像燦爛的陽光,溫暖了自己的心,也溫暖了我和女兒的心;母親的花草又像一陣春風(fēng),吹散了樓層里的霧氣,融化了人與人之間的淡漠……
遠(yuǎn)握!問好!
遠(yuǎn)握,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