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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心靈】涼粉記(散文)


作者:草船借箭 布衣,293.15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4752發(fā)表時間:2018-08-04 20:33:15
摘要:“賣涼粉嘍——豌豆粉嘍——”這叫賣聲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好多年,卻能時常撞開我的心門,讓我懷想。


   “賣—涼—粉嘍,豌豆粉嘍……”這叫賣聲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好多年,卻能時常撞開我的心扉,讓我懷想。
   奇怪的是,這聲音不管是大是小,也不論我是夢是醒,它竟然能穿墻過戶,讓我聽得真真切切。它先是撞開了我的聽覺通道,然后游走于我的腸胃,再向上竄入我的食道,撬開我的味蕾,讓我的舌尖滿嘴里探索、攪動,直到波翻浪涌。
   從暮春到初夏,再從蟬鳴知了到金秋谷香,這聲音隔不了兩天就會來一陣子。只要這叫賣聲一起,我就顧不了穿鞋,也顧不上穿長褲,就赤腳扒地地往外跑,一邊揉著朦朧的睡眼,一邊喊那個賣涼粉的老頭兒:“給我站住”。母親見我這樣就說我:“真是見吃的就迷了!”便和賣涼粉的老頭打了個招呼:“老陸別聽孩子的,我們家前天才吃過,今天沒錢了,就不吃了?!?br />   我就和母親吵:“上次別人家沒有錢吃涼粉,不就是用糧食換的嗎?”母親說:“俺家是缺糧戶,糧食都換了涼粉你們喝西北風(fēng)?。俊崩详懶χf:“沒錢賒賬也行,等下次再給?!蹦赣H說:“要是依了孩子,頓頓都能吃,今天就不吃了?!崩详懢吞羝饹龇蹞?dān)子,又喊著:“賣涼粉嘍,純豌豆粉嘍……”慢悠悠地往別人家去了。
   母親不肯買涼粉,急得我直想哭,就趕忙跑進(jìn)屋里喊父親。父親說:“別急,要吃就買兩塊?!蔽艺f:“人都走了,都怪娘不買?!备赣H說:“走不遠(yuǎn)的,我去買?!币姼赣H慢慢騰騰地穿著鞋,我就催父親,“再晚了就賣完了?!备赣H說:“沒事,還多著呢?!?br />   父親進(jìn)廚房拿了個小菜盆,這才不緊不慢地出了門。等看見了賣涼粉的老頭,父親還跟平常說話一樣,聲音不大地喊了一聲:“老陸你停一下。”老陸的耳朵還真好使,正熱火朝天地吆喝呢,一下子就放下了擔(dān)子,站那不動了。
   等我和父親走到近前,老陸笑哈哈地說:“我就知道你家今天還要吃涼粉?!备赣H說:“吃不起啊,可也擋不住孩子嘴饞吶?!崩详懻f:“少切一點,哄過去就行?!崩详懣戳丝次遥樖謴臎龇奂茏由先∠乱粋€葫蘆,開了蓋,用右手大拇指堵住葫蘆的口,葫蘆嘴朝著涼粉,大拇指時捏時放,清水就時斷時續(xù)地從葫蘆嘴里噴到?jīng)龇凵?。然后,又拿起長條方刀,溜竹篩邊劃了一長刀,又橫著切了一刀,一塊薄得透亮的涼粉就順勢倒在了篩子邊上。老陸用薄刀將涼粉鏟起,微笑著示意我:“先嘗嘗可好吃?”我急不可待地并攏雙手去接。父親卻說:“老陸,別給他,他手臟?!崩详戇t疑了一下,眼睛盯著我的手心看。我便急了,攤開雙手給父親看。沒等父親搭話,老陸已將涼粉放到我的手心里,沖父親說道:“不干不凈,吃了沒病?!备赣H笑著說:“這孩子就是嘴饞!”
   一片涼粉在手,還沒等看清棱角,就被我一口咬下了一大半。沒用咀嚼,涼粉就如一條泥鰍,“哧溜”一下就鉆進(jìn)了肚子。老陸看我這樣就笑著問我:“啥味道?”我咂吧咂吧嘴,捧起手里剩下的涼粉,臉往上一貼,又是一口吸到了嘴里,好像是舌頭攪動了一下,又好像舌頭在偷懶,根本沒有動。還沒等我用上牙齒,涼粉又如一條脫鉤的黃鱔,“哧溜”一下就鉆了洞。老陸又問我:“啥味道???是咸的還是甜的?”我說:“涼涼的,滑滑的,就這個味?!边@一下父親和老陸都“哈哈哈”地笑出了聲,父親說我:“真是豬八戒偷吃人參果,還沒等咂吧出味兒就吃光了。”
   父親端著兩塊涼粉,和老陸打了個招呼:“老陸你記個賬,別害怕,我今天不方便,下次打涼粉再一起給你!”老陸說:“都是鄰村的,誰還不知道誰???我就是怕別人賴賬,也不怕你呀!”我和父親往家回時,老陸還沒忘記關(guān)照一聲:“離上午還早,天氣熱,你回家打點井水先拔涼,把涼粉冰著,別等粘了走了味兒?!备赣H連說:“知道,知道!”我嫌他們大人話多,就奪過父親手里的涼粉,一溜煙地往家趕。
   等我中午放學(xué)回來,看見涼粉還在涼水里漂著。我就埋怨正在做飯的母親:“怎么還沒把涼粉調(diào)好呀?”母親說:“就你嘴饞,還沒到吃晌午飯,調(diào)早了你們都沒回來,還不放膩了?”母親說:“你坐鍋門傳把火,我去菜園里掐點荊芥?!币娔赣H出去了,我就掰了一塊涼粉放在嘴里,當(dāng)糖果慢慢地化。
   我一邊燒火,一邊看母親調(diào)涼粉。母親先在案板上拍了幾枚大蒜,然后又切了一個青辣椒,又把大蒜和辣椒放在一起,仔細(xì)切碎了,再放進(jìn)空菜盆里。等母親拿刀片涼粉時,看見涼粉邊角豁豁牙牙少了一大塊,就問我:“你又吃涼粉了吧?”我說:“沒有,許是貓吃的吧?!蹦赣H看了看我:“是貓也是個大饞貓!”我紅著臉說:“我就嘗嘗,看壞沒壞?!?br />   母親調(diào)好了涼粉,用筷子夾起一片送到我嘴里,問我:“哪好吃?”我說:“還是調(diào)的好吃?!蹦赣H說:“就是沒有香油,要是放點香油就更好吃了?!蔽覇柲赣H:“咋不打點香油呢?”母親說:“香油太貴吃不起,就這滴點醬油也就不錯了?!?br />   還沒等涼粉端上來,弟弟和妹妹他們已經(jīng)在桌邊坐好了。我倒是不急著坐桌子,眼睛就盯著涼粉看,直到母親把涼粉端上了桌子,我才放心地坐下來。
   涼粉太滑,用筷子不好夾。不用力夾它它就滑掉了,用力夾它,它又會被夾斷。我是恨想一口把涼粉都吞下的,越著急越是夾不住??匆姷艿芎兔妹冒扬埻胭N近涼粉盆,用筷子往飯碗里扒拉,我就更著急了,想學(xué)他們的樣子,涼粉盆邊已然擠滿了飯碗,再沒我下碗的地方。情急之下,我就用手去抓涼粉。這下弟弟和妹妹又不愿意了,嚷嚷著喊母親過來。母親拿起筷子就往我手背上敲,嘴里呵斥道:“你看你這貪吃的賊樣,賽過活老搶!”母親還說我:“你是大哥,就不知道讓著他們點,還帶頭爭吃爭喝的,真不像樣!”母親訓(xùn)完后,就讓我去洗手。
   我挨了訓(xùn),本想不吃了,可還是被涼粉的美味給征服了。母親把涼粉給我們兄妹們平分了,最后還把盆里剩下的菜水賞給了我,算是對我的安撫吧,父親和母親卻沒有吃。從那以后,我們好像懂事了,再沒你爭我搶的吃涼粉了。
   如今生活好了,雖然每年都吃涼粉,卻感覺沒那時的好吃了,而那個老陸也已經(jīng)故去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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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涼粉記》很美的一篇散文。一句“賣涼粉嘍,豌豆粉嘍……”的叫賣聲,讓作者深情的憶起小時候?qū)τ跊龇鄣溺姁?,筆墨集中展現(xiàn)一次吃涼粉的經(jīng)歷,看似平凡的小事,使人感受到里涼粉的誘人,更把鄉(xiāng)村里的樸實以及一家其樂融融的親切自然地呈現(xiàn)了出來。尤其是文章生動的記敘和描寫了“我”的各種行為、動作及心理,使得農(nóng)村氣息濃厚,情感真摯細(xì)膩,那種小時候的懵懂和幸福溢于言表,同時更體現(xiàn)了一種父母對兒女的人間之愛。作品語言質(zhì)樸,富含地氣,更展示了那個時代的背景,一篇值得品茗咀嚼的佳作。 謝謝老師的分享,期待更多精彩文章溢美心靈!【編輯:江山水墨】【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F201808080002】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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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江山水墨        2018-08-04 20:33:45
  問好老師,晚上好!
祖籍江南,軍墾二代;喜歡胡楊,喜歡雪山,喜歡沙漠......
回復(fù)1 樓        文友:草船借箭        2018-08-11 09:02:57
  感謝編輯!問好!
2 樓        文友:江山水墨        2018-08-04 20:34:04
  文章精彩!謝謝分享!
祖籍江南,軍墾二代;喜歡胡楊,喜歡雪山,喜歡沙漠......
回復(fù)2 樓        文友:草船借箭        2018-08-11 09:03:53
  向你學(xué)習(xí)!
3 樓        文友:木石語        2018-08-04 21:44:24
  一篇耐讀耐品的佳作,一下子就讓我的思緒回到了童年的那個時光碼頭——賣涼粉嘍……
回復(fù)3 樓        文友:草船借箭        2018-08-11 09:04:27
  謝謝社長來訪!
4 樓        文友:雨春        2018-08-04 22:10:58
  真是饞人來了嘍,現(xiàn)在哪里能夠吃到豌豆涼粉呀?呵呵,有了請通知一聲呀,呵呵!
走別人踩過的路肯定是一條非原創(chuàng)的路,所以地鐵成了現(xiàn)代城市的畢由之路!
回復(fù)4 樓        文友:草船借箭        2018-08-11 09:05:32
  如今也有,就是不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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