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人生如茶散清香 (散文·家園)
午后的陽光,從窗格中零零碎碎地鉆進茶莊,在高山流水的的古琴聲中,從躁動慢慢安分下來。對面的中年女人,嫻靜素雅,手指輕靈地翻動茶壺,隨著細線般的茶水“倒垂”杯中,一抹淡淡的茶香氤氳而來,沁人心脾。
如此雅致的地方,不在深山老林,不在郊區(qū)莊園,而是在市區(qū)中心。她有一個平淡的名字:三芽茶莊。她仿佛一座天香小筑,在這里,雖居鬧市,但可遠離喧囂,心靜如水,細細體味鬧中取靜的舒逸淡雅。
三毛曾說過:人生有如三道茶,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愛情,第三道淡若微風。品茶時,聽著茶莊主人三芽的娓娓述說,油然想到了這句話。三芽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十七歲那年,她和姐姐一路挑著茶葉擔子,從安徽蕪湖來到海邊小城,串家入戶掙些辛苦錢,這樣的生活,她整整過了七年。后來,三芽有了兩個小孩,不得不告別漂泊的生活,在菜場北側(cè)開了一家茶葉店。為供孩子們讀書,她又做起了炒瓜子的行當,生意很是興隆。其時,三芽是小城炒瓜子行業(yè)的“開山鼻祖”。那些年,三芽不僅茶葉出名,瓜子也是響當當?shù)暮?,許多顧客帶著他的茶葉和瓜子,漂洋過海去拜訪親朋好友。三芽說,這些年來的人生路,就是在品這三道茶:年輕時挑著擔賣茶葉很是艱辛,初涉社會謀生的種種不易,無一不是苦味;而后擁有的愛情和溫馨的家庭,甚是無比蜜甜;如今,中年的她,雖少了那份生命的激情,卻多了一份內(nèi)心的恬淡,宛若微風,淡而無痕。
常言道,茶如人生,人生如茶。妙哉斯言!在電影《綠茶》里,我第一次體味到茶的完美,透明光亮的杯子里盛滿飄散著碧綠茶葉的水,微微沉沉,靜靜旋動,仿佛人生一樣漂浮沉淀,彌散出香氣。那個唯美的過程,讓塵世種種煩惱瑣事,不知不覺從心頭流走。
三芽把一壺剛泡好的普洱茶輕輕放到我面前,然后說出一句很有禪意的話:茶給我生活,我還茶生命。原來,三芽茶莊有一位特殊的老顧客,這位顧客七十多歲,從三芽開茶莊那年,他就成了鐵桿顧客。六年前,一次中風擊倒了老人的心靈堡壘,絕望、煩躁、憤懣、悔恨……時刻圍追著他。老人好一陣沒來三芽茶莊,這讓三芽多了一份牽掛。過了大半年時間,心灰意冷的老人再出現(xiàn)三芽茶莊時,三芽從他的行動中得到了答案。三芽沒有多余的話,而是打開舒緩的音樂,給老人泡了杯茶,靜靜地聽他講述人生的不幸。有時,無言的聆聽勝似靈丹妙藥,半天的傾訴,老人竟然悟透了人生真諦,久閉的心門豁然開朗?,F(xiàn)在,老人每個月都要來三芽茶莊小憩半天,在淡淡的茶香中進行心靈療傷。
天色不知不覺暗淡下來,小半天轉(zhuǎn)眼過去。一杯清茶,沐浴古典,體味寧靜致遠,感受大道即簡,這是在三芽茶莊得到的最大收獲。倚天照?;o數(shù),流水山高心自知。此時,毋須多言,只需靜品茶香足矣。一杯茶盡,握著已空的杯子,淡香的熱茶,慢慢地流淌到心底,紅塵中的塵埃一掃而空。
“其志難移,縱千般烘炒,萬遍搓揉,盡歷艱辛成極品;斯顏不改,況一任卷舒,幾番起落,自甘淡泊散清香”。起身跟三芽道別,我吟詠了這幅對聯(lián)。我想,這應該是回饋她的最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