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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看點】我能否相信自己(隨筆)


作者:曬胡 布衣,244.35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2612發(fā)表時間:2018-12-21 15:34:43
摘要:往小了說這是一篇關于“認知”的文章,往大了說就是“信仰”。不是“宗教信仰”,而是人活世上,我們總也得相信些什么才對。否則的話,人生就太沒勁了。

一丶表面才是深沉
   “表面才是深沉”。這個觀念最初出現(xiàn)在我讀完《受戒》之后。在這篇小說里,明海和小英子之間的感情,都是從對方的表面來的。先說明海,文中有一段歷來為人稱贊的描寫:
   她挎著一籃子荸薺回去了,在柔軟的田埂上留下一串腳印。明海看著她的腳印,傻了。五個小小的趾頭,腳掌平平的,腳跟細細的,腳弓部分缺了一塊。明海身上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覺得心里癢癢的。這一串美麗的腳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亂了。
   如果說小英子是在每一次與明海的接觸中對他產(chǎn)生了情愫的話,那么明海突然意識到對小英子的感情便是從看到這一串腳印開始的。汪曾祺是用唯美的語言來描寫這一串腳印的,包括她的趾頭什么樣、腳掌什么樣、腳跟什么樣、腳弓又是什么樣。但無論怎樣美,終歸是腳丫子,也就是“終歸是表面”。你問這膚淺嗎,喜歡一個人竟然是從被她的腳丫子打動開始的,這不就是看臉看身材嘛。而比起明海,小英子就更厲害了,文中很難確切地說她對明海的感情是從什么時候產(chǎn)生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最初表達這份感情是從明海剛受戒完兩人劃船返回的時候。
   又劃了一氣,看見那一片蘆葦蕩子了。
   小英子忽然把漿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邊,小聲地說:
   “我給你當老婆,你要不要?”
   看看人家的表達多么純樸!直接就是“我給你當老婆你要不要”。但小英子為什么選在這個時機說呢?因為她第一次看到了明海頭上的戒疤。之前我們見面那么多次,我都守著這份秘密,而當我看到我喜歡的人受了戒,我忍不住才一遍一遍地問他“你疼嗎”、“你不要去當方丈好不好”、“答應我你不要去當‘沙彌尾’”,最后忍無可忍,直接挑開了這份感情——“我要給你做老婆”。對于這兩個人來說,一個是情竇初開,一個是表達感情,都是從表面來的。
   《受戒》放在這兒,我相信沒有人會說它膚淺,可為什么她們的“表面”不膚淺呢,她們的“表面”和我們的“表面”有什么不同?我想這涉及到“表面”的歸屬問題。換言之,就是你看到的對方的“表面”是屬于大家的還是獨屬于你一個人的。梁文道在《我執(zhí)》里面提到了西方情愛觀念的核心:歸類與不可分類。所謂“歸類”,就是你理想中的那個人的類型;“不可歸類”,是那個人身上某些你無法“歸類”但唯獨吸引你的東西。比如在電視劇《紅高粱》里面,有這么一段對話。朱縣長問手下小顏:“你覺得你嫂子這人長得怎么樣?”小顏很尷尬地笑了笑,意思就是“不敢恭維”。結(jié)果朱縣長火了,告訴他“家有丑妻那是一寶,我就喜歡她這丑勁怎么了!”看吧,這就是獨屬于朱縣長看到的“表面”。那一刻,我相信朱縣長是一個深沉的情種。
  
   二、有錢人的笑話
   這個標題是梁文道的。很明顯,他在這篇文章里講述了一個笑話,一個有錢人的笑話。那是他在醫(yī)院時的經(jīng)歷,病人總喜歡在病床上翻一堆過期的雜志,那一天,他翻到了一篇逗趣的文章。文章的主角是一個卷入娛樂圈緋聞的富家子,他竟然對記者說:“我無法接受一個人愛我只是為了我的錢?!绷何牡揽吹竭@句話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他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念頭呢?別人怎么會為了他的錢而愛上他?他應該反過來想,如果他這么有錢,而竟然還有人愛他,那他的命就生的太好了。因為一個有錢人想得到愛,實在要比駱駝穿過針孔還難?!?br />   同樣的情況在寫出《情人》的杜拉斯那兒也上演過。
   我已經(jīng)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很美,現(xiàn)在,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xiàn)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xiàn)在備受摧殘的容顏。
   這是《情人》的開頭,也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她和安德烈亞的開頭。那時,安德烈亞27歲,而杜拉斯已經(jīng)66歲了。作為她的崇拜者,安德烈亞知道她熱愛男人、酗酒和毒品,他更清楚,因為她總是徹夜寫作,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她。就是這么一個祖母級的寶貝,卻讓安德烈亞一生都深陷其中。
   我問過很多人:小女生喜歡大叔的原因,除了錢之外,可能還有他的氣質(zhì),他的容貌,他的才華等等。而一個年輕小伙子喜歡一個老女人,是不是僅僅因為她的錢?結(jié)果是,我不止一次聽到一個絕對的回答——“那肯定是??!”
   事實上,安德烈亞也曾被問過這樣的問題,提問者正是他愛了一生的杜拉斯。老年的杜拉斯,皮膚上只有密密的老年斑,干癟而毫無光澤。有時,她會突然無厘頭地問一句:“如果我一本書都沒有寫過,你會愛我嗎?”他無言以對,只能苦笑作答。只有安德烈亞自己知道,那時候他是大學教授,而她在金錢上一無所有,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什么愛。
   “那肯定是啊”——這個絕對的回答會不會無法那么絕對呢?
   像我每一次面對他們一樣,我又要用事實質(zhì)疑他們的“絕對”了。1996年3月3日,82歲的杜拉斯在巴黎與世長辭。安德烈亞果然愛她到死,她也果然如她所說的那樣,什么也沒給他留下。但16年的糾纏到底會不會一無所獲?杜拉斯在自己說不出話時,掙扎著遞給了安德烈亞一張小紙片,上面只有用法文寫就的少少的幾個字——“我愛你!”
   我相信這三個字的真實。對于杜拉斯,誰能說行動就一定高于態(tài)度呢?《有錢人的玩笑》,它可以是玩笑,也可以不是,關鍵在于你是否相信愛情。
  
   三、“二見鐘情”
   曾經(jīng)跟人聊,聊什么狗屁的“一見鐘情”?;椟S的燈光下,木質(zhì)的桌椅反射出遲鈍的光,小小的音箱里放著的披頭士突然停了。他一口把一杯奇怪的酒悶了一半,微醺的樣子幾乎是要哭泣。他說:“我見著她第一眼,心就化了。”然后,他又一口悶完剩下的一半,哭了。那天,她像拒絕每一個隨便的男人那樣隨便地拒絕了他,理由是“沒有理由”。嗬,她的瀟灑可對他打擊夠大的。我想。
   “她有什么好?”我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你第一眼究竟看到了她身上的什么?”——因為他在這之前壓根兒不知道有她這么一人。“不知道,說不清楚……就覺得……就是她了?!薄翱偟糜欣碛砂桑 薄熬褪歉杏X吧?!备杏X!感覺!頭一次聽一個大男人拿“感覺”作為理由。感覺是個什么東西?是的,女人們老愛拿她們的“第六感”說事,這我不敢妄加評斷,事實上,我倒真不止一次地見識過它的準確性。但是,那常常出現(xiàn)在對別人的感覺上,而一旦落到她們自己的感情上,就變得一錯再錯了。古往今來的經(jīng)驗證明,女人是最容易受騙的,因為有男人的存在,越漂亮和越愛展示漂亮的女人尤其如此??梢姼杏X總也抵不過欺騙。
   “我看你就是在自己騙自己!你就是一廂情愿!你就是在玩自我感動!”我想結(jié)束這場談話了。他頓了頓,用那種匹配失戀情緒的聲音冷冷地問我:“難道你一個文藝青年也不相信一見鐘情么?”我本想給他一個直接的否定,但他的冷也讓我得以冷靜下來思考。我是否相信“一見鐘情”呢?這個問題對于我就好像是——你是否相信中國人是龍的傳人呢?我必須得信??!但是——龍是個什么東西?然后你又問,你相信龍的存在嗎?我不信啊,起碼我們理解的龍不存在。那你為什么認為我們是龍的傳人呢?媽的!我必須信??!這樣一說,“一見鐘情”好像成了一個信仰問題。你敢說你看到了信仰,看到了龍嗎?
   如果這個時候運用一個數(shù)學語言表示你的相信度——比如:保留整數(shù)、保留小數(shù)點后一位——那我就說我不相信一見鐘情了。這就像是信仰碰到現(xiàn)實的情境,我對于一見鐘情的態(tài)度就是這樣。但是,對于“二見鐘情”,我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但是必須得是極盡天時地利人和的“二見”才算數(shù)。比如,你今天在北京的某一家服裝店里看到了那個ta,一個星期后,你在上海的某一家牛排館里又與ta偶遇,我敢肯定這才是到了你整顆心都該化了的時刻。你不會把這當成是一個巧合,因為你一定會說服自己,這是首先。其次,你沒有勇氣再去試驗“三見鐘情”“四見鐘情”了。你也不會把這當成是一種感覺,一種純粹的自我感受。因為天時地利人和會讓你的感受多一點與某物想通的奇妙,讓你感到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安排你們再次相見。我想,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墒牵壏殖霈F(xiàn)的幾率比龍的存在又大了多少呢?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肯定是大于它的,因為比起天上的事,我還是更愿意相信地上的事,哪怕它們只是保留小數(shù)點后兩位和保留后一位的區(qū)別。
   當然,這些歪理我是不會跟他說的,對于這種死認一見鐘情的人,我是永遠不會跟他說我這一番道理的。正如那天他問我最后一個問題——“我對她一見鐘情的時候,你覺得她在怎么看我?”我只答了他一句話——“可能覺得你這家伙起碼兩天沒洗頭了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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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這是一篇耐人尋味的隨筆。短文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寫的是“表面才是深沉”,文章用《受戒》里的明海和小英子的愛情故事、還有《我執(zhí)》里的朱縣長的話說明了,有時候愛情也是可以從對方的表面上來的。第二部分《有錢人的笑話》,那就更有意思了,在這一部分里,無疑,《情人》里的杜拉斯與安德烈亞的愛情是不被世人看好的,人們大都認為,那僅僅是有錢人的笑話。可是,到頭來,杜拉斯臨終卻掙扎著給安德烈亞遞上了那張“我愛你!”的紙條??雌饋?,這愛情呀,很多時候確實可以是玩笑,也可以與玩笑無關,關鍵在于你是否相信愛情。說到文章的第三部分“二見鐘情”,這就智者見智仁者見仁了……整篇隨筆條理清晰,哲理性很強,語句富有一定的張力。欣賞薦讀?!揪庉嫞禾m花悠悠香】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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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蘭花悠悠香        2018-12-21 15:36:26
  整篇隨筆說理清楚,語句順暢。感謝賜稿看點。
回復1 樓        文友:曬胡        2018-12-21 16:05:15
  請問你們編輯中不排版什么的嗎?
2 樓        文友:只留陽光        2018-12-21 18:15:59
  剛看了這篇隨筆,一個大標題《我能否相信自己》貫穿,那么三個部分就是一個有機的整體,但是從內(nèi)容上看,以"我能否相信自己"貫穿全文,有點牽強,建議改為隨筆三則,可能編輯老師也是拿不準,因而三個小標題未加序號,其它的排版沒有問題。我現(xiàn)在把序號加上,作者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有什么問題和我溝通。希望溝通時語氣溫婉一點。(此處有笑臉)
溫暖向上,以心相交
回復2 樓        文友:曬胡        2018-12-21 18:31:03
  好的,我用word打出來時沒加序號,就置中??赡苁墙骄庉嫹绞降木窒?,無法修改位置,也無法修改字體(文中很多引用的段落),所以用手機看起來實在是不好看。感謝您們的建議和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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