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 大姑(散文) ——紀(jì)念大姑去世九周年
大姑是我心中的痛。
大姑身材苗條,亭亭玉立,大大的眼睛,俊俏的臉龐,那個年代如果興談戀愛的話,身后肯定有個加強連。大姑在五個姑姑中最出眾。一般來說,五姑應(yīng)該最漂亮,但大姑把奶奶的優(yōu)良基因先來先占了,其他幾個姑姑只能說是很漂亮。
大姑在家里很強勢,姑父寵她,表哥表妹敬著她,地里的重活從來不讓她干,家務(wù)活表妹搶著干。幾個小姑姑有什么事都先征求老大姐的意見。每當(dāng)大姑向妹妹們展示她的新衣服時。小姑姑就勸她:“你兩個兒子都還沒對象,省著點過吧。”大姑不屑地說:“長的還沒我漂亮的,堅決不要?!笔迨宀继鬯?,說她是李家的驕傲。爺爺奶奶最愛熊人,從來不批評大姑。但大姑最疼(待見)我。
大姑的鄰居有制蘇糖棍的機器。小時侯,我就喜歡跟爺爺去大姑家做客。那時侯,生活還很困難。大姑給我沏糖水,買來瓜子和糖塊,還買肉熬菜,把肉都撿給爺爺和我。臨走時,再送一大袋蘸糖棍。這才是我的最愛?;氐郊?,分給姐姐妹妹和小朋友,在他們面前我自豪地說:“這是俺大姑給的?!?br />
每次拜年,我和堂弟都是第一個去大姑家??念^拜年之后,大姑就著制做豐盛的午餐,雞鴨魚肉、丸子、藕夾等擺上一大桌菜。表哥表妹陪我們打牌,一塊做游戲、講過年的風(fēng)俗趣事。吃過午飯,我們準(zhǔn)備啟程到下一位姑姑家,大姑說:“你們平時上學(xué)忙,過年來在這好好玩一天,住一晚上再走?!北砀绨盐覀兊能囎渔i住了,表妹拉著我們?nèi)バ≠u鋪買吃頭兒(零食)和小炮。有吃的有玩的,我們只好投降,乖乖享受各種零食,放著花炮,看著電視,還學(xué)了幾樣撲克牌玩法。第二天上午大姑才發(fā)給我們紅包放行。
我上初中的時侯,不想跟表哥、堂弟玩撲克牌,就一個人拿表妹用完的作業(yè)本背面寫文章,把過年的事寫的很有趣。表哥念給大家聽,大伙對我很佩服。大姑說:“劍平將來一定能考個好大學(xué)。”我考上大學(xué)以后的那一年春節(jié),去給大姑拜年,大姑還給我們壓歲錢。我說:“我都是大學(xué)生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要壓歲錢了。”大姑說:“你不要就別認(rèn)我這個大姑了!”我只好收下,并說這是最后的紅包,以后再也不會要了。
我買樓房的時侯,表哥表妹都結(jié)婚了,認(rèn)為大姑沒什么負(fù)擔(dān)了,就向大姑借了三千元錢交首付。之前,叔叔為堂弟蓋房時,也向我的幾位姑姑借錢。大姑以為我向每個姑姑都借了,就說:“不用還了,大姑支援你。”第二年,我向大姑還錢,大姑不要。我說:“我沒向別的姑姑借錢,他們的孩子都在上學(xué),還沒成家。您家過的也不容易,我好借好還,再借不難。您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大的忙?!?br />
沒想到,過了才一年多,大姑就遭遇了不幸。那是堂弟結(jié)婚第二天,幾位姑姑吃了喜餃子先后離開。大姑離家近,走的最晚。她走了十幾分鐘,我和妻子才回縣城家里。當(dāng)我們駛上公路時,發(fā)現(xiàn)了一場交通事故。我不愛湊熱鬧,就騎車離開了。妻子突然說:“不會是你大姑吧?”我生氣地說:“瞎說,別詛咒我!”妻子固執(zhí)地說:“去看看吧,不是更好。”妻子膽兒小,我走近一看,竟然是血肉模糊的大姑,這太殘忍了。我?guī)缀鯐灥?,?dāng)時我不敢接受這個現(xiàn)實,打電話給大表哥來確認(rèn)一下,希望躺在地上的不是她。但老天不喜歡給我開玩笑,把不幸降臨在表哥頭上。大姑走了,從我家到她家還不到二里地,她卻沒有走到家。我借了一萬元錢給大哥,希望能及時搶救過來??墒寝D(zhuǎn)了兩次院,經(jīng)過專家兩天的搶救,大姑都沒醒過來。出殯那邊,表哥表妹哭的痛不欲生。我也覺得人的生命太脆弱,還沒來得及報答大姑的恩情,就已生死兩隔。幾個姑姑再見面時,就像五個手指頭少了一個大拇指,已經(jīng)殘缺不全了。我越想越難過,越哭越難受,心里在抽筋,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