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豌豆花開的季節(jié)(散文)
一個星期六的下午,秀紅接到傳達室老李的通知,有人在學校門口等候。她急匆匆地跑去迎接,原來是曾經(jīng)的校友衛(wèi)軍,他在外地上重點高中。曾相識,感覺自然親切,互相問候之后,并肩向西門外的田間小道走去。
那是豌豆開花的季節(jié),紅、白、黃的豌豆花兒點綴在莖葉間,微風吹來,像似無數(shù)只蝴蝶翩翩起舞;還有那麥子揚起的花粉,隨風飄落,田野里散發(fā)著誘人的清香,直入鼻孔。兩個青年男女在田埂上席地而坐,陶醉在豐收在望的喜悅中。
衛(wèi)軍和秀紅穿著非常樸素,沒有一點兒洋學生的打扮,雙方的神情十分嚴肅,時而四目相視,時而眼簾下垂,少語,各自的呼吸顯得有些沉重,甚至于不知道對方要表達什么?沉默許久,還是衛(wèi)軍先打開局面:“你們這里的文化大革命進展如何?”秀紅只是輕描淡寫的回應著:“為了揪出走資派,那還不是造反派和?;逝善磦€你死我活的,三天兩頭發(fā)生武斗?!彼贿呎J真地對秀紅說,你要認清形勢,不要參與武斗,要文斗;一邊從包里掏出了疊得方方正正的藍色白條手帕,恭敬的遞給秀紅。
秀紅像是觸到了燙手的山芋,連忙推讓:“不、不,我怎么能無緣無故的接受你的禮物呢?”衛(wèi)軍堅定地說:“你一定要收下,這是毛主席接見紅衛(wèi)兵時,我在長安大街買的,很有紀念意義。”聽他此言,那姑娘怦然心動,仿佛自己也涌入了那如火如荼的熱烈場面。那個年代,天真無邪的紅衛(wèi)兵誰不崇拜偉大領袖毛主席?受過毛主席接見的紅衛(wèi)兵更是令人羨慕!秀紅靦腆的抖動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把手帕夾在書本里。其實,倒不如說是珍藏在她自己的心窩里,那個年代,除了紅寶書,紀念章,還有比這塊手帕更珍貴的禮物嗎?況且,秀紅清楚的聽到了“我愛你”三個令人心跳的字眼。她雖然沒有正面回應對方,從她泛紅的臉頰,咚、咚、咚亂跳的心聲,分明可以判斷出秀紅在三思:眼前的這位青年人是否可以托付終身?“我愛你”這三個字可不是隨意應口的??!
離開那塊豌豆開花的田野,各自返回家,臨別時,明顯看出衛(wèi)軍的神情放松了許多,而秀紅卻是心事重重,腳步沉沉,思緒萬千,她思量著如何把心中的小秘密對媽媽講……
情竇初開的秀紅,悄悄的從書包里取出手帕,里面還有一塊方紙片,上面工工整整的用鋼筆寫著一首詩:城市女子不可交,臉似紅桃心像刀;窮人有志她不愛,偏愛金錢地位高(詩后備注:抄于北海公園)。秀紅暗自發(fā)笑,這一定是失戀者所作的詩,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思,按約定的時間、地點去赴約。
那可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塌橋。那里人稀僻靜,小時候,常聽老人傳說那里有鬼怪時常出現(xiàn),可那里的小河邊垂柳觸地,流水潺潺,清澈見底的河水,成群接隊的魚兒穿梭似的游來游去,戀人的山盟海誓只有天地作證。從此以后,一封封心書從那里傳遞,膽小如鼠的秀紅從來沒有膽怯過,只因那里有一團火,然燒著她的胸膛,更何況,他們倆誰也沒有見過鬼,只有兩顆緊緊相依的心,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天下無媒不成婚,經(jīng)月老紅娘牽線,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對門當戶對的年輕人夫唱婦隨,踐行著雙方的諾言,一晃就是幾十年。
窮人家的夫妻不過情人節(jié),唯有那塊手帕,會讓秀紅受用終生,甜蜜終生,永留余香。
豌豆花兒年年開,昔日塌橋君不在,七彩虹橋天空架,喜鵲傳情表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