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那年丁香】江湖藝人(小說)
陰歷的三月初四日,普集鎮(zhèn)李大會這天,天公似乎格外開心而大發(fā)慈悲,不但廣布薄云,將一顆艷陽半隱半藏,而且時不時惠風(fēng)徐來,讓那些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的人們愜意無比。大街道上人潮涌動,車水馬龍,兩邊的攤位一家緊挨一家,貨物琳瑯滿目,叫賣聲不絕于耳。村巷十字路口邊,送子娘娘廟里香火正旺,善男信女們虔誠地跪在鋪墊上,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祈求神靈的庇佑。廟的兩邊,除了賣香火錢糧、祖?zhèn)髅芊?、狗皮膏藥的小攤小販外,就是幾個江湖藝人,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算卦先生。其中有一位約莫六十開外,形容清癯,精明干練的男子特別引人注目。
這位算卦先生倚墻而坐,他面前的地上鋪著一張白布,布上寫著“神鳥算卦,能卜生死,預(yù)知禍?!弊謽?。旁邊放著一只鳥籠,籠里有一只黃綠色羽毛的小鸚鵡,在籠子里跳上跳下。鳥籠旁邊是一個長方形木格子,里面整齊地放滿了一排硬紙折疊的卦簽。算卦先生跟前圍了一圈觀眾,以上了年紀(jì)的老人為主,他們都伸長了脖子,聚精會神的觀看神鳥叼卦。
“老姐,你的生日是哪一天?”算卦先生側(cè)身問身邊的一位老大娘。
“二月十八,陰歷的,咱們老輩人都講陰歷,不像現(xiàn)在的年輕人?!崩洗竽锔吆韲荡笊ぷ踊卮鸬馈?br />
“嗯,你要算什么?”
“算我和大兒子。最近不知啥原因,大兒子不跟我好好說話,好像故意在躲我,做為長輩,我也不好總?cè)査?,所以這段時間我心慌意亂,坐臥不安?!?br />
“唔——”算卦先生略一沉吟,他打開鳥籠,用手指示意小鸚鵡,嘴里說道:“鳥兒,你算算這位大娘是屬什么的?”
小鸚鵡跳出籠子,在木格子前徘徊了兩圈,忽然頭一伸,叼出了一個卦簽放在地上。算卦先生拆開卦簽,向周圍觀眾展示道:“這位老姐是屬豬的?!彼洲D(zhuǎn)頭問老大娘道:“老姐,你說對不對?”
老大娘點(diǎn)點(diǎn)頭道:“對著涅,今年是我本命年,虛歲七十三了?!?br />
“鳥兒,你再算算這位大娘和他大兒子因啥鬧別扭的?”
小鸚鵡又是徘徊了兩圈,頭一伸叼出一個卦簽放在地上。算卦先生拆開卦簽,搖頭晃腦地念道:“磕磕碰碰你甭管,小事小非莫掛牽。意思是說你和大兒子之間沒有什么大事,只是一些生活上磕磕碰碰的小事,讓他心里對你有了一些抱怨。不過你放寬心,兒子畢竟是親生的,他會跟你和好如初的?!?br />
老大娘如釋重負(fù),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她又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那么我們什么時候能和好呢?”
“鳥兒,你再算一下這位大娘和她大兒子什么時候能和好?”
小鸚鵡叼出一卦,準(zhǔn)備進(jìn)籠子,回過頭去又叼出一卦,算卦先生把兩個卦簽半插進(jìn)去,示意鸚鵡道:“鳥兒,到底是哪一個?”
小鸚鵡左右看了看,叼出右邊一個放在地上,算卦先生拆開卦簽,向周圍觀眾展示道:“大家看,上面寫著明年二字,到了明年,你和大兒子自然就會和好的?!?br />
老大娘激動地淚花閃閃:“謝天謝地,我總算放心了!”
“不過你還須配置一下?!彼阖韵壬贸鲆粋€開運(yùn)符,“你大兒子叫什么名字?”
“尚關(guān)社?!?br />
“唔,尚——關(guān)——社——”算卦先生用中性筆將大兒子的名字寫在開運(yùn)符上,“你在符上畫個圈,好,再用食指在中間點(diǎn)一下,好,就是這樣。你把它握在手心,好,然后雙手合什。你去廟里東西走九步,南北走九步,正所謂長長久久。記住,要走成十字形,走完你再回來。”
老大娘掏出一張五元鈔票遞給算卦先生,算卦先生手一推道:“不急不急,你先去廟里,回來再說?!?br />
老大娘手里攥著開運(yùn)符,屁顛屁顛一路小跑去廟里了。老大娘剛走,卦攤旁一個仡僦已久的瘦老頭詭笑著道:“先生,你真厲害,全說到老婆子的心坎里去了!”
算卦先生微微一笑道:“老哥,俗話說人生如戲嘛,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戲,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心里的圪垯解開了,一切自然都會好了?!?br />
“就是就是?!笔堇项^站起來活動活動麻木的腿腳,“花錢買開心,人各有求嘛!”
“我就是有求必應(yīng)咧!”算卦先生咯咯咯笑了起來。
正說著,走過來一位胖老頭,瘦老頭沖著他道:“老兄,讓神鳥也給你叼一卦么?”
“好么。”胖老頭爽快地應(yīng)道,“算一卦多錢?”
“十塊錢,靈得很,不貴不貴!”瘦老頭打著圓場。
“你的生辰年月是?”
“一九五三年七月初六?!?br />
“哦,和習(xí)總書記同歲嘛!鳥兒,你算一下這位老哥是屬什么的?”小鸚鵡與前面幾次如出一轍,叼出一卦放在地。算卦先生不緊不慢地拆開,向周圍觀眾展示:“你們看,屬蛇的,對不對?沒錯吧,習(xí)近平總書記就是屬蛇的,毛主席他老人家也是屬蛇的呢,哦,還有一個,漢高祖劉邦也是屬蛇的,屬蛇的人都有帝王之相哪!”
胖老頭聞聽樂得合不攏嘴:“咱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么,咋能跟這些大人物相提并論呢!我呢,今年有件大事,我就想算算看它能不能成?”
“鳥兒,你算算老哥的事能成不?”
小鸚鵡叼出一卦放在地上,算卦先生拆開念道:“有求必應(yīng)天地寬,心想事成闔家歡。老哥,你這事必定能成!”
“好,好,這下我就放心嘍!”胖老頭樂開了花,他掏出一沓鈔票,抽出一張二十元遞給算卦先生,“給你錢,不用找了!”
“鳥兒,你說這位老哥給咱了多少錢?”
小鸚鵡叼出一卦放在地上,“你們看,二十元,對不?”算卦先生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這時,剛才那位老大娘回來了,算卦先生笑咪咪問道:“老姐,手心有沒有發(fā)熱的感覺?”
瘦老頭起哄道:“啥感覺不感覺的,你就直說問題解決了沒有!”
“就是嘛,再甭拐彎抹角了!”圍觀群眾哈哈大笑。
“信則有,不信則無?!彼阖韵壬晕医獬暗溃巴砜勺C,信則靈,不信則不靈!”
“不管信什么,但必須真信!”老大娘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我一輩子信佛,一心向善,從來不做虧心事,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
“好,在理!”周圍觀眾一起鼓掌,“剛才那位老漢給了先生二十元,你也給二十么?”
“這……”老大娘遲疑了。
“哈哈哈哈……”人群爆發(fā)出長久而開心的笑聲。
感謝老師為大家分享這篇生活情趣活潑、人間煙火濃郁的小說,場面描寫和人物刻畫也很精彩;可惜的是沒有寫深寫透,連至少3000字的門檻也沒有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