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謝謝你還在(散文·家園)
前幾天,我做了一個怪異的夢。在夢里,我親眼目睹了父母雙雙去世,當(dāng)時我居然沒有一點兒悲痛的感覺,似乎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兒。
我沒有流一滴淚,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給他們換上了新衣服,還將他們一起放進(jìn)了一個大號的棺材里??墒?,當(dāng)人們要把棺材蓋板,準(zhǔn)備把他們弄走的時候,我不淡定了。我不知哪來的力氣,三兩下推開了所有的人,然后護在我父母的面前,不準(zhǔn)任何人動我的父母。我更不知哪來的力氣,一著急,居然用雙手晃動了厚重的棺材,邊晃邊呼喊著父母,讓他們趕緊醒來,求他們別離開我。
面對父母的離世,作為子女者,這才是正常的反應(yīng)??墒牵幢阄掖丝毯鼙瘋?,依然沒有哭,只是拼命地晃動著棺材,大聲地呼喊著父母。有人見我情緒激烈,就上來拉我,要把我拽開,我終究勢單力薄,在被拽離父母身邊的時候,心頭升起了絕望的感覺。就在這時,我的父親睜開了雙眼,偏頭看向他的身邊,我的母親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目光,抖動了幾下眼睫毛,也跟著睜開了雙眼。父親歪過身子,慢慢地坐起了身,又把母親也拉坐了起來,最后,他們才看到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屋子睜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巴,卻不吭氣的人。
母親抬起她那因為中風(fēng),已經(jīng)幾年都不曾抬起的右手,指著拉著我的人們說:“你們干啥?放開我林娃?!备赣H也喊著咋啦咋啦……
那些人嚇得趕緊松開了手,我一得到自由,就哭喊著奔向父母,這一嚎啕大哭,就一下從夢中哭醒了!醒來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出租屋里,才想起自己如今在外打工。
這個夢讓我很不安,我想要給父母打個電話,卻在拿起手機后看到才凌晨三點多,就沒有給他們打電話。我順手在手機上百度周公解夢,想要知道這個夢預(yù)示著什么,可周公這時變成了老好人,呈現(xiàn)給我的都是美好的未來。我依然心不定,就把我夢中的情景通過微信告訴了一個我半夜能打擾的朋友,之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覺睡醒時,已到了我必須起床去上班的時候。我邊準(zhǔn)備著起床,邊給父親打電話,撥了幾次,父親才接聽。我開口就問父親在干啥,咋恁久才接電話,他說他剛才在給我母親洗頭發(fā),還說給我母親做了好吃的早餐……
知道父母安好,說了聲謝天謝地,我才放下了懸著的心,又交待著父親,再開車帶母親出去玩的時候,一定要開慢車,一定要遵守交通規(guī)則,千萬不準(zhǔn)再逞強,去超別人的車了,父親啥都答應(yīng)了我,我才安心地去上了班。
下班后,我聽到朋友八點多給我回復(fù)的幾條語音信息,心里感覺暖暖的。朋友是個細(xì)心的人,在我歷經(jīng)這三個月孤單無助的日子里,時常與我聯(lián)系,幫我分析問題,設(shè)法給我找輕松一些,且對應(yīng)我愛好的工作,雖然我最終選擇了自己所找的,并非我所喜歡,且很累的工作,心里依然對朋友充滿無盡的感激。因為有這個朋友的存在,我在經(jīng)受了其他我在乎的朋友背叛時,知道還有這個朋友一直關(guān)心著我,總是換著法地給我生活上的幫助和心理上的安慰!因為這個朋友的存在,在那兩個我在乎的朋友給我雪上加霜的時候,我感受到了雪中送炭的溫暖,讓我免于心生怨恨與灰心失望。我知道,我還有地方可以放松自我,這世間還有朋友可親可信。朋友在語音中說我這個夢是吉祥的預(yù)兆,說我只要堅持加努力,未來一定是夢想成真的。朋友還在大前天給我送來了兩份禮盒,讓我中秋回家看看父母,剛好,我的新主管怕我累不過不干了,也在前天我下班之時,給了我連休三天假的機會,讓我好好休養(yǎng)疼痛不已的手腳,于是,昨天我便帶著禮盒和兩個兒子回了娘家。
往年我?guī)缀趺總€周末都會帶著孩子們回娘家,自打我進(jìn)城打工后,三個月只回來過一次,且是匆匆忙忙地回,匆匆忙忙地走。這一次,是我第二次回來,又剛好趕在中秋佳節(jié),母親聽我說這次要在家里住兩晚,當(dāng)即笑瞇了雙眼,慌忙把家里好吃的東西全都擺了出來,而我,也把我?guī)Щ貋淼臇|西擺了出來,只是我們吃得很少,都只顧聊天兒了。
晚飯前,我們把飯桌從屋里搬到了院子里。這頓飯,我們從夜色還未降臨時,吃到了月亮從東方升起的時候。今天是陰天,白天還下了陣雨,我們原以為今晚是看不到月亮的,沒想到在我們談及月亮?xí)r,月亮還出來應(yīng)了個景,只是,在父親看到了月亮,慌忙把準(zhǔn)備好拜月的西瓜和月餅擺好時,月亮卻又如害了羞似的躲了起來,這一躲,便是躲過了今年的八月十五!
沒了月亮可看,我們依然坐在院子里吃著月餅聊著天,只是剛剛吃過晚飯,也吃不了幾口月餅,大多時間是我和父母說著話,看著倆小子在院里嬉鬧瘋跑。父親跟我說,城里的活太累就別干,免得累垮了身體。還說我,自己一個人在外頭,要愛惜自己,別舍不得為自己花錢。我和父親說,城里的活再累,也不比莊稼地里的活更累,至少我不用風(fēng)吹日曬,不用看天過日子,只要好好干活,月月都有工資,福利待遇也不錯。母親說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太可憐,不如回來,缺錢她給我。我說我在城里并不孤單,有朋友時常去看我,還有倆孩子節(jié)假日都會去找我。我工作穩(wěn)定,伙食也很好,得空了,還能回來看她和父親。我沒說的是,眼看著兩個兒子都長大了,一個已經(jīng)是高中生,一個正在準(zhǔn)備升初中,怎容得了我依然無憂無慮地過日子呢?不說為他們的未來著想,但就眼前,我也該努力,為他們改變生活環(huán)境了!
許久不見月亮再出現(xiàn),我們漸漸也有了困意,孩子投靠了外公外婆,我就一個人上了樓。走進(jìn)二樓客廳,首先入眼的便是墻上貼著的一幅毛筆字。這幅字是十幾年前哥哥寫的,字的內(nèi)容是:以金相交,金耗則忘;以利相交,利盡則散;以勢相交,勢敗則傾;以權(quán)相交,權(quán)失則棄;以情相交,情斷則傷;唯心之交,寧靜致遠(yuǎn)!
記得哥哥曾和我解釋,說這段話的意思是,與人交往,要珍惜緣分,珍惜時光,以善為念,學(xué)會感恩;以誠相待,以心相交,與高者為伍,與德者同行,才能修得善果。哥哥的字讓我想起了兒時的往事。自打我八歲入學(xué),姐姐就外出打工了,父母忙于生計,鮮少管我,我便總是被哥哥照顧,和哥哥一起上下學(xué),吃哥哥做的飯。哥哥照顧了我一年,就到鎮(zhèn)上讀初中了,我便只能一個人吃剩飯,自己學(xué)習(xí)了。哥哥上了初中后,有了很大的變化,學(xué)會了寫毛筆字,還能唱許多好聽的歌曲,于是,我除了跟他學(xué)唱歌之外,還模仿著他寫字。在他上了高中,學(xué)會了吹笛子和拉二胡后,我更是覺得自己的哥哥不僅長得高大帥氣了,還多才多藝,從此,我不但總模仿著他寫字,還總是在他吹拉之時,與他唱和。
在我上初一的時候,我們學(xué)校舉辦了一場三小作品比賽,我的一幅毛筆字,被評為一等獎,只是,在校長得知我的那幅字是描著哥哥的字抄下來的后,把我的一等獎改成了二等獎,還說我能抄得這么好,也是本事,也該獎勵。如此,我非但沒有“改過自新”,還依然不知悔改地抄著哥哥的字,只可惜,無論我如何抄,當(dāng)我放開手自己寫的時候,怎么寫都沒有哥哥寫得那么好,還偏離了女孩子應(yīng)有的秀氣,讓字跡顯得流里流氣的,就連我的性格,也有些男生化了……
我轉(zhuǎn)身往我的房間走時,又看到了墻上掛的相框。走近細(xì)看,幾個大相框里夾的不僅有父母哥嫂和侄兒侄女們的照片,還有姐姐與我,和我們的孩子們的照片。姐姐比我整整大了八歲,我在八歲以前就是姐姐的小尾巴。姐姐上課時,我在姐姐的課桌下;姐姐出門時,我緊隨姐姐的身后;!姐姐在家時,我總是或站或坐地靠著她。我覺得姐姐唱歌的聲音很好聽,就成了姐姐的復(fù)讀機,漸漸復(fù)制了姐姐的聲音,除了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總是情不自禁,嬌聲嬌氣地說出發(fā)嗲的語音之外,聲音竟能和姐姐一模一樣,就連父母在電話里都分辨不出我們是誰……
我在客廳里看了一圈,把墻上的字畫和照片都看了個遍,才進(jìn)了房間,而我的房間里,依然保持著以前的模樣,看啥都是美好的記憶,看哪兒都是親切的感覺!如今,父母的晚年也算平穩(wěn),雖然他們腿腳上都有些不便,可他們卻更懂得珍惜彼此了。父親把母親照顧得很好,也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在整個尚寨村,哥哥是最孝敬父母的兒子,我們的父母,是最幸福安逸的父母。他們不為錢物求兒女,因為兒女會在父母還不缺的時候就給他們補足,不為花錢縮手腳,因為他們想買的,兒女們都支持。我們不求他們給我們什么,我們最大的愿望,就是父母能平安快樂,長命百歲,在我們想念他們,趕回來看他們的時候,他們還在,他們還能蹣跚著,笑哈哈地給我們開門,問我們累不累、餓不餓……
中秋節(jié)能有機會給父母拜節(jié)、相守,確實心安了。有文中如此的朋友相伴人生,是心甚慰藉了!
祝福!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