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戀】故鄉(xiāng)的小河(散文)
我總是這樣深深地
深深地懷念故鄉(xiāng)的小河
我美麗故鄉(xiāng)的小河
她像一條彩色的錄像帶
錄下了我多少金色年華
兒時的夏天
小河便是我的家
沙灘上放風箏
淺水里學狗爬
穿著一條小褲衩
裸露在陽光下
曬得像黑泥鰍
跑起來像小黑馬
多少金色透明的光
我都統(tǒng)統(tǒng)交給了玩耍
當我突然意識到
耽誤了許多時光
那時
偎依著小河
我已經(jīng)悄悄地
悄悄地長大
我總是深深地,深深地
懷念故鄉(xiāng)的小河
我的美麗的故鄉(xiāng)的小河
她用她溫柔的溪流
把我的遺憾
輕輕地,輕輕地洗刷……
對于故鄉(xiāng),我想我們每個人的記憶里都應(yīng)該有一個讓我們無法抹去的特定東西。比如一條小河,某段牽拽著心痛的回憶!這些特定的東西往往會在生命的某個點,某個時刻倏然盈入你的眼前。故鄉(xiāng),是一枚搖曳在季節(jié)枝頭的風鈴,她奏響的每一個音符都能喚起你深深的懷念!就像縈繞在我夢里的那條小河,我總覺得她像和我的血液融在了一起;是那樣清晰,仿佛伸手便都觸碰到那緩緩的音韻,親切而又讓人感動。
我的故鄉(xiāng)是蘇北一個美麗的小村莊,在我童年的記憶里,她比我見過的任何村莊都美!首先是這條小河,向東通微山湖,西通梁寨淹子。聽說梁寨淹子水深沒人知道,它長年往外奔涌,是一個神秘的地方。
河的兩岸,分別并排有兩排老柳樹;栽于何年無從考究。每到初春來臨,那抹翠綠在殘冬的蕭條里給人一份欣喜。兩面河坡至水面之間分別種著細細的柳條兒,它們一大團一大團地抱在一起,有的甚至延伸到水面。兩面相交把不甚寬的河面擠壓得只剩幾米寬的水面。遠遠望去又似相戀的戀人被無情地分離,總是想努力地拉住對方。
河兩岸高出地平線的地方,我們那叫河嶺,北嶺種的是牡丹和勺藥(是一種中藥,在那個年代我們村是縣醫(yī)藥公司的種植基地)每到花開時節(jié),那特有的香味,能除去一天的勞累和煩惱。我們這些小頑皮也會不厭其煩地在里面藏貓貓;有時會被馬蜂蟄得腫頭腫臉。母親會掐些墻頭種的一種植物叫“死不了”敷于患處,那東西相當神奇,不多會便會消腫,疼痛也隨之消失。
南嶺種的是成排成排的桑叉子樹,綿延至三個村相交的嶺界。桑叉樹有專人修剪成型,每年都會砍些半成品用火勒成木叉子(一種農(nóng)具)并出售給別的生產(chǎn)隊。桑葚子成熟季節(jié),各個村的孩子們,成群結(jié)隊地涌來,把小肚吃得溜溜圓,臉上被汁液畫得像小花貓。
有時在夢中,那被緩放的畫面,被層層剝開,我分明看到那被歲月靜染的記憶深深地嵌在生命里,綻放成亮麗的色彩。
四季如歌,春染綠大地的同時,也給小河注入了生命。坡上不知名的小野花相繼開放,枯了一冬的茅草,也從中心長出了嫩嫩的綠牙。我們會把這長長的綠牙剝出來,我們叫它芧菇苔,剝開里面軟綿適中,清香甘甜,它是大自然賜予我們的最美零食。
夏季,小河成了我們的樂園。我們會選出一處空地從上坡到水面,把上面的雜草除去,在用河里的稀泥抹在上面。這樣就成了我們天然的滑滑梯,全身赤裸的我們,從上面依次滑下那濺起的水花,那純真的笑聲成了我們此生的絕版。我想那帶著野性的童年,是這個時代的孩子無法體會到的。
夏季干旱河水也會斷流,我們幾個小伙伴便會拿著水盆水桶,看有蘆葦?shù)暮用鎻膬深^截斷。分別把水潑向兩處,水干之后,運氣好的時候會有很多驚喜!
炎炎夏季,我們這些孩子,晚上很少有人在家睡覺。飯后都會不約而同地拿上一張涼席,在涼涼的老柳樹下,數(shù)天上的星星;聽那些大點的孩子講些笑話,還有那些我們感覺神秘的黃色小段。有時他們也會做些惡作劇,待我們熟睡之后,把我們抬到河坡上,頭朝下,傻傻的我們有時會睡到天亮,還會問他們我們怎么會睡在這里?惹得他們哈哈大笑!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jié),在我們那里有秋老虎之說,也就是一年最熱的時候。小河便成了我們的避暑港灣,一有空便會在水里打鬧嘻戲。頑累了便會偷隊里的紅薯燜了吃,升起的煙霧順著河坡縈縈繞繞,很輕易地便會被看莊稼的老王頭發(fā)現(xiàn)。他順著煙一準把我們捉了個正著。老王頭很慈祥拍著我們的頭說:“孩子們,紅薯還沒熟透呢,等熟透了你們再吃,那樣就不會浪費了?!蔽覀儠缓靡馑嫉叵蛩J錯。我們都很尊敬老王頭,他身上到處是傷疤,是打日本鬼子留下的。閑暇的時候我們便會圍在他四周聽他講他打仗的故事,老王頭便會繪聲繪色地給我們講,有時講到戰(zhàn)友犧牲他便會凄然淚下。那雙堅毅的眼里會閃出淚光,我們便會恨恨地罵幾句日本鬼子!
冬季,小河像勞累了一季的老牛,酣然入睡。雪花兒悄悄地給她蓋上了棉被。銀裝素裹,我想小河的夢一定會和春天有關(guān)!
離開故鄉(xiāng)多少個春秋,我也記不得了,可那印在我靈魂深處的小河,依然青春煥發(fā)。老態(tài)龍鐘的老柳樹,花香盎然的牡丹,在每次的夢境里刷新著我的視角,讓我夢魂牽繞!
故鄉(xiāng)的小河,裝滿了我童年的故事,盛滿了我所有的歡樂和痛苦,潺潺流動的倩影,潤澤了我生命里的傷痕;同時也讓我把一份執(zhí)著怒放成生命的輝煌,在心的海岸圈起一抹唯美。
撇開所有的凡塵俗世,我再次回到故鄉(xiāng),一種久違的鄉(xiāng)音碰痛了我的視角。走在陌生的水泥小道上我茫然了。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小河像是被遺棄的廢墟,滿目滄桑!靜靜地躺在歲月的凄涼里。老柳樹消失殆盡,被一排排養(yǎng)殖圈舍所代替,河坡上的植被也沒有了蹤影,卻顯出了被養(yǎng)殖人挖出排污的道道小溝。黑臭的河水沒有了生機,只在一種靜默里向世人訴說著什么!
揉揉我茫然的雙眼,用一種祈求的聲音我又能向誰呼喊?莫非,我美麗的小河,你被時光封在了記憶里?或許你躲進了生命的夾層里?
只是幾十年的光景,故鄉(xiāng)的小河已今非昔比。再也聽不到你緩緩的音韻,再也看不到你花香盈然的風彩。那流動的思念像被某種東西扎了一下,是那樣的疼!又那樣無可奈河!難道這些就是故鄉(xiāng)為了擺脫貧困而必須付出的代價嗎?
假如有人問我現(xiàn)在的高樓大廈,和我們那個年代的清清世界,你會選擇哪一個,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們那個時代的清清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