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瘋女人(微小說)
瘋女人,名叫蘭花,個頭高挑,眉清目秀。是村子西頭老楊家“指腹為婚”娶來的媳婦。自從嫁給瘦小體弱的老楊后,就過著上頓不接下頓的日子。
為了養(yǎng)家糊口,她央求自家爹教會她——釀造醬油醋的手藝。她又手把手教會了老楊。
農閑時,老楊在家釀醬油醋。她拉著架子車,車上放著一壇醬油和一壇醋。十里八鄉(xiāng)的去叫賣:“誰買醬油,誰買醋?”清脆的聲音總能引來幾個顧客。
醬油兩毛錢一斤,醋一毛錢一斤。蘭花給人灌醬油醋時,不是用“稱”而是用“提子”(用鐵皮焊接的小圓壺,留有一個口子,壺上有一個長把,叫做提子。)大提子一提一斤,小提子一提半斤,還有二兩一輛的小提子。
有時候太窮的人家只買幾兩醬油或醋的時候,蘭花都會用一兩的小提子,贈送人家一提子。有的人家實在拿不出錢,就端碗糧食來換醋,她也總是多給點。
蘭花口碑好,很多人家也只等著買她家的醬油醋。因此,她也能將就著維持一家?guī)卓谌说纳睢?br />
社會在發(fā)展,生活在進步。九十年代末,村民們也漸漸的富裕起來。那些散裝醬油醋就被淘汰出市場了。
那時,村子里掀起了一股打工熱潮。已經三十多歲的蘭花,跟隨村子里幾個要好的姐妹,第一次離開家鄉(xiāng)走進了大城市。
一年后,蘭花回到家鄉(xiāng),老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一身醬油醋味道的老婆,竟然跟電視上的女人一樣,白凈、洋氣、更漂亮,身上還有一股好聞的香味。而且還帶回不少錢。
緊跟著,村子里也風言風語的傳開了?!奥犝f蘭花在北京做護工,伺候一個退休高干,那人跟蘭花有一腿,所以給蘭花很多錢。”這話傳到老楊耳朵里,心里就像吃了幾只蒼蠅般的難受鬧心。
沒出過三門四戶又特別傳統(tǒng)的老楊,雖然平日里有些怕蘭花,但聽到這樣的事情也實在無法忍受,訓斥蘭花:咱家就是再窮,你也不能做那些傷風敗俗的事情啊,咱丟不起那人。以后你就老老實實呆在家里,哪都不要再去了。
蘭花忍住淚水,卻抑制不住滿腔怒火:人家嫉妒詆毀我也就算了,沒想到你竟然也這樣讓我惡心。我在外辛辛苦苦的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大寶二寶都上初中了,三個孩子的學費,憑你種那幾畝薄田能夠呀?告訴你,如果不是看在三個孩子的面子上,我一天都不想給你過了。
第二天,心底窩氣的老楊,眼睜睜的看著蘭花走出了家門。
老楊罵道:看來別人的傳言沒錯了,才回來幾天就又走了,野心大了去了。
蘭花走后一個多月,沒往家里寫過一封信。有天晚上老楊夢見蘭花跟一個老男人在床上纏綿。老楊怒火中燒,一拳打去……醒來后,心里極其煎熬。
從此老楊就沒了精神氣,日漸消瘦。后來就病倒了。老楊的弟弟多方打聽,終于打聽到蘭花的聯(lián)系方式,一紙電報發(fā)了過去。
蘭花回到家,看到病床上的老楊,又恨又心疼。在蘭花精心的伺候與陪伴下,老楊的病很快就好了。
在一個晴朗的日子里,蘭花與老楊并排坐在門口曬太陽。蘭花再次提起想出去打工。出乎意料的是,老楊竟然滿口答應。
老楊說:這些天我也想開了。你是咱家的功臣,這次你能回來伺候我,我感到非常的幸福。以前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也請你原諒我,因為我太在意你了。
這讓蘭花無比意外與開心。撫摸著老楊的手:傻樣,都老夫老妻了,咱不說這個了。說實話,外面再好也沒家里溫暖。我并不是非得要出去而讓你守家。你身體本來就弱,男人出去也不好找活,就是找到活又怎樣?又累工資又低。相比之下,醫(yī)院工資高出很多,也沒有那么累。
頭天下午,蘭花就把行李收拾停當了。晚飯是老楊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好菜,說是給蘭花踐行。飯桌上,老楊一家人有說有笑的吃完了飯,末了,老楊還伺候蘭花喝了一杯溫開水。
安頓好三寶,倆人就休息了。床上,蘭花主動與老楊溫存后,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粗m花嘴角泛起的笑意與安逸的睡姿,老楊心里是愛恨交織。深夜里,老楊久久不能入睡,眼睛里滾出復雜的淚滴。
太陽透過窗子,把刺眼的光芒投射在蘭花秀美的臉上。蘭花本能的抬起手要去揉眼睛,恍惚中覺得雙手被捆在了床腿上。睜開沉沉的眼睛,朦朧中發(fā)現(xiàn)不是在自己的臥室,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蘭花頭昏昏沉沉的,難道是在做夢?蘭花下意識的喊老楊。
老楊就在蘭花身邊,低聲細語的說,花,我在那。聽到老楊說話,蘭花確定這不是夢。
原來昨晚蘭花的那杯開水里,被老楊放了安定藥。老楊趁著蘭花沉睡時,連夜把西頭跨耳的雜物間給收拾出來并把蘭花抱到這里。
蘭花瞬間心碎,嚶嚶的哭著要跟老楊離婚。老楊又哄又道歉的:花,我太愛你了,就是怕你在外飛了我才出此下策。蘭花聽了更加委屈傷心。咬牙切齒的說:我恨你!恨你!恨死你這個不是男人的小人。這輩子我也不會原諒你!
蘭花的話戳痛了老楊。老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毛巾堵住了蘭花的嘴。老楊不再有歉意,他要按原計劃進行。
老楊對所有人聲稱,也包括自己的孩子。蘭花又打工去了。
從此,蘭花就被鎖在那間跨耳里。每天三寶上學走后,老楊就關閉大門,伺候蘭花的吃喝拉撒。為掩人耳目忙完后,再出門到村子里人多的地方,聽人侃大山。
剛開始的兩天,蘭花拒絕進食,還破口大罵老楊卑鄙無恥下流,每當這時候,老楊就立馬堵上蘭花的嘴巴。
蘭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想用死懲罰老楊。但想到孩子,蘭花又傷心無助的哭了。為了孩子,蘭花妥協(xié)了,決定迂回故縱,先配合老楊進食。于是違心的對老楊說: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我何苦那?出力不討好,窮就窮點吧,在家起碼安逸。
老楊暗喜,這么多天的付出終于有成效。但蘭花的個性要強,還是再等等看吧,免得前功盡棄。不管怎樣,老楊心情還是放松下來了。
深夜,孩子睡熟后,老楊摸到蘭花的房間。附在蘭花身上又親又吻。蘭花扭動著身子極力掙扎,一腳踹疼了老楊的屁股。老楊頓時想起了村中的傳言還有曾經的那個噩夢。頓時怒火攻心說:我是你男人,你不讓我碰,難道還想出去讓那些野男人上你嗎?
老楊扒光了蘭花的下身,并把蘭花的兩腿分開捆在了兩邊床腿上,然后趴在蘭花身上肆意的泄憤折騰。
蘭花的臉頰淌滿了屈辱的淚水,心碎成一片一片,慢慢的跌落入無盡的深谷。而老楊卻有征服的快感,自己終于掌握了主動權。完事后回到三寶的身邊。
蘭花一夜未眠,生不如死的感覺。她眼睛死死盯著屋頂,心漸漸的麻木。
第二天,伺候蘭花吃飯時,陡然間發(fā)現(xiàn)蘭花神情很憔悴而目光呆滯,老楊有些擔心,趕緊扯掉了蘭花口中的毛巾。蘭花卻木頭般的沒反應,老楊摸著蘭花的嘴巴喊著:花,你怎么了?突然蘭花嘴巴一歪,狠狠的咬疼了老楊的手。然后又哭又笑。老楊頓時焉了。
老楊請來了醫(yī)生,解綁了蘭花。蘭花瘋了的消息,頓時傳遍了村子。
老楊家門前擠滿了看熱鬧的村民??粗^散發(fā)目光呆滯的蘭花,在院子里又哭又笑的跳著轉圈舞。有老人抹淚說,可惜了,也有人說這就是做婊子的下場。
人群中的小翠抑制不住淚水,悄悄離開人群回到家里,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扇自己耳光。想起第一次跟蘭花出去打工,蘭花人勤心善,口碑好,一個病房里照顧幾個病人,而自己只能看一個病人中間還接不上活。蘭花掙錢多,自己心里不平衡,所以就在村里散布蘭花的“謠言”。沒想到老楊當真了。
蘭花的爹媽來了,爹狠狠的扇了老楊一耳光,媽抱著蘭花大哭,蘭花卻嘿嘿的笑。
爹媽拿出多年的積蓄,加上老楊手里的錢,把蘭花送進了市精神病院。
五個月后,蘭花出院的當天,直接去民政局與老楊辦完離婚手續(xù),轉身朝娘家方向走去,再無回過老楊家。
多年以后,十里八鄉(xiāng)又開始流傳新版“瘋女人”勵志的故事。大概意思就是,那個瘋女人(蘭花)后來去南方做大了生意,三個孩子都相繼去了她身邊。
楊家村,老楊孤寂的身影蹲在家門口,望著夕陽、慘淡的晚景逐漸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