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我的世界下雪了(隨筆)
這是一個被遺忘荒蕪了的地方,暫且叫它后花園吧。霓虹喧歌的時候想不起它來,可每當疲憊受傷了的時候,痛里總是不知不覺,腳步把我無助麻木了的身軀搬運到這個地方來——當然也只剩下這個地方能來了——靜靜的沒有一個人,有的只是你過去的足跡,琴聲悠揚;不受拘束,或坐或躺,任我恣意徘徊徜徉游蕩,盡情注視凝望飽嘗你所游歷停留撫摸過的一草一木一枝一葉。安靜荒蕪倒成了最好的療養(yǎng)所在。
既然是寂靜荒蕪,估計你也不大很留意關(guān)注,因此也聽不到我此時說話嗚咽悲戚的聲音,腳步凌亂無目的窸窣煢煢足音?!@樣最好,不打攪到你,很切合我們此時靜默的心境,或者說很切合你的愿望心思:實在是不再想搭理我這個,本來你就不該去招惹搭理卻無心間招惹搭理了的人。是佛旨意,還是你佛心大悲無意之過?我一直想求索而不得其解。世間事就是這么‘無意和有心’之間的混沌不清么?“月光無心遍灑大地,湖泊有意潭心映月”又曰:“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因為愛情用過,人習(xí)慣心里會覺得此處比喻不恰當,我只是取其類似之意而已。)造就了兩個不同的感應(yīng)世界,不同的境遇認知事物從而不同的結(jié)果、心情?!拖褡蛱炷阍儐栁液螅盐椅⑿艅h了一樣?!裉欤媚阋艳D(zhuǎn)身遠離不在,我就對著你的背影,這片后花園的安靜荒蕪,你的昔日足跡,一個人發(fā)發(fā)呆、說說話吧,也是對我自已的療傷解脫。因為我的世界下雪了,還是六月雪。許或受禪當頭一杖,因此頓悟也不定呢,頑石腦子是該受受敲打才是的,何況是你這禪心禪意很濃的地方,不定哪天連這里也進不來了呢。世事無常,誰又能說得準猜得到呢。就像昨天,白天還好好的,傍晚就風(fēng)云突變了呢,打得人措手不及,呆若木雞。
我是實在要謝謝你的。你讓我以后要用心留意關(guān)注弱者、卑微者,因為他們確實需要關(guān)注。我是從你對我的關(guān)注關(guān)心中深切體悟到了這一點,這對當時的我,對如我地位處境心境般的他們是多么重要??!如干涸將死的禾苗對雨露的渴求?!约杭叭?,將心比心,推而知之。我也因此不再懷有俗世的粗俗鄙陋之心,去嫌棄鄙夷相貌丑陋或智障有缺者,不再有和他們在一起時就虛榮地覺得自己高他們一等,或看不起他們,無論職業(yè)身份還是財富智商或者其他什么人為對比,因為在高者眼里我也是智障或相貌丑陋不屑的底層者。世界就是這樣,人們不去低眉俯視關(guān)心關(guān)注支撐襯托他們身軀的腳下的泥塊土地,而是抬頸仰望夠不著的虛空天空。這一點上可以看出你不同于俗世眾人平等待人的純潔美德來。如一粒露珠,所到之處多少也洗滌了我多年的頑垢污漬,可惜這樣的日子往后不再擁有了。在這后花園,我深深地自責(zé)自己的貪心貪婪。漁夫和金魚的故事,在我身上是一個活生生的翻版。所以如今后悔悲咽也是活該自己承受。
我是實在要真心謝謝你的。是你讓我知道認清了我自己的角色定位。看清了自己曾因偶爾微小的一點優(yōu)勢成績被別人(或叫好友吧)捧起來,其實如今看起來是徹頭徹尾的虛空,外相也好,人緣也罷,資源也可,總之都是假象。因為你,就一下子徹底掀開了遮眼物,讓迷瘴的我終究認清了自己:原來是這樣的丑陋不堪,不值一提,不值一顧。一切外相不過銅銹而已,實在卻為空空。前不久一次共同品茶的因緣,你邊斟茶,邊真誠微笑對我說:其實你樣子很丑的。內(nèi)容無忌直接,語氣真誠甜美,反差強烈,恰比糖衣藥丸,無有真誠友誼,剖心坦誠相待,絕不會脫口這樣的評價話語。我知道你是對我真話了。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從你嘴里知道了真實的自己。這話除了老婆,你是第二個對我說的人。因此知道他們或她們對我所說的都是假話套話奉承話,也因此迷惑了我的判斷多少年。由此看來找到一個說真話的朋友多么不容易呀,可惜我竟擁有得這么短暫。我的世界下雪了。
那天我們?nèi)说谝淮我黄鸪燥埡炔?,談性濃烈,話題不避心底隱秘角落,敞開心扉,不知日影偏西,茶盡壺進卻意猶未盡,黃昏入夜外面雨驟,各自家人電話間隔焦急來催,只得戀戀不舍起身,約好下次去你師父禪院。我是多么高興渴盼呀!真是世事無常,有誰想得到呢?我們的那一位第二日就突然地跟我們告辭說要去別城市謀生活去了。雖然以前早溝通告知過的,但突然的家人通知,我們還是有些猝不及防,沒有心里準備。無奈,除了祝福,就只剩下感嘆世事多變無常了。約好等他衣錦凱旋,來日再聚。又僅隔一日,你莫名的心底原因,自我糾結(jié)不得參悟,這段時間想一個人靜靜,無奈可憐的樣子和我商量說:還是把我刪了吧。我雖萬分不舍,終究選擇尊重你的意愿。這說也說不清的原因呵,物欲橫流霓虹七彩倫理顛覆價值淪喪的當下,我能保證自己入污泥而不染么?即使過去現(xiàn)在保證了,那將來呢?僅僅靠彼此各自的許諾,你能保證么?理智和欲望的長距離馬拉松你能保證你的思想一定能贏么?選擇本身就是傷害,尊重了這一方,總要影響到另一方,但總有個心里劃定的主次分別。有時候喜歡的卻不得不放棄的。這點相信彼此理解,這或許也是我們成為好友彼此無話不談的原因之一吧?
深切體悟,人在社會上,各種團體里,以前,還更有個階級之分,生活工作交往,有些東西真還不是我們主觀愿望所能指揮駕馭得了的。所謂世事無常,這就是生活。
佇立冥思良久,眼前恍惚又看到這寂靜荒蕪了的后花園,地面枯葉瑟瑟翻卷,是起風(fēng)了?還是你澀噎的古箏琴弦聲響震蕩所致?——噢,幻象來自我的心里:我的世界下雪了。(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