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雪，在夜晚
　　 陸續(xù)降臨。它們
　　 帶來最純粹的冷和白
　　 把黎明染成灰色
　　
　　 雪落山野，樹木與雜草統(tǒng)一了著裝
　　 人們嘴邊哈出熱氣，搓著手
　　 看白花瓣洋洋灑灑
　　 累積成冬天
　　
　　 這樣盛大的儀式，是麥苗的洗禮
　　 是破土前的彩排，是送別
　　 也是迎新
　　
　　 雪越積越厚，簌簌聲，斷木聲
　　 都是賓主間的密語
　　 忽有哭啼聲，驚天動地
　　 從覆滿雪花的屋頂下
　　 向這個世界發(fā)出第一聲問候
　　
　　 2.折耳根
　　
　　 從城市歸來
　　 一鋤，一籃
　　 挖折耳根，須走小道，遇荊棘
　　
　　 年少的情懷是鳥鳴，鄉(xiāng)音
　　 上坡，下坎
　　 從馬兒草和灌木間突圍
　　 我看到了埋在心底的故鄉(xiāng)
　　 在折耳根的葉片上陸續(xù)蘇醒
　　
　　 有人挖回家涼拌，熬湯
　　 治療嘴饞或預(yù)防流感
　　 那段時時織入憶苦思甜的歲月
　　 紅與綠，是盤旋在山間的清露
　　
　　 南方人愛它，給它取了個俗名
　　 如同二丫，狗剩
　　 自然放養(yǎng)，扎根田邊，石縫
　　
　　 有遠(yuǎn)來人，成批量運進(jìn)城里
　　 加工，包裝，上架
　　 天南海北的唇齒間
　　 闖入味蕾的依舊是原野
　　
　　 3.山寨的清晨
　　
　　 仿佛一夜間，哀牢山從濃霧中拔地而起
　　 霧氣中的馬宗村，剛剛醒來的不僅僅是鳥
　　 還有火塘，水煙筒，五畜
　　 依次從沉眠中回暖
　　
　　 這時的山寨，就像幾千年前的那個清晨
　　 第一批裹著包頭①的婦女，站在草木青翠的山腰間
　　 遠(yuǎn)望云海，以及揉了一夜的眸子
　　
　　 于是，彎刀與火焰改造了第一座大山
　　 鐵犁被穩(wěn)健的老繭握著，從山頂開始，沿甘泉指引的方向，雕刻出道道彎月
　　
　　 有少婦的眉眼，裝滿晨露
　　 就是在十月年②后的一個清晨
　　 背著美酒和糯米粑粑從婆家出發(fā)，把一座座山甩在身后
　　
　　 ①哈尼族女性包裹在頭上的彩色布條，一般都墜有絲穂。
　　 ②哈尼族的春節(jié)，每年農(nóng)歷十月的第一個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