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征文踏雪尋蹤】尋找眼睛的姑娘(小說)
太陽明晃晃地灑在大街上,空氣中彌漫著不一樣的味道。她無精打采地走著,她要去醫(yī)院看望自己唯一的親人—奶奶,自從奶奶罹患了奇怪的病癥,她就成了這個世界上孤獨的身影,沒有了奶奶的照顧,她像一個沒娘的孩子,每天都隨意地打發(fā)著自己的日子。再有半年她就要從美術學院畢業(yè)了,可今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渾身無力還有些發(fā)熱,她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詞—新冠肺炎,不會是自己也患上了這個病吧,她這樣想著,就向醫(yī)院走去。
邁著軟綿綿的腳步,她踉踉蹌蹌地走著,似乎眼前有一群人在晃動,恍惚中,她像一個布偶,無力地倒在地上。
“快,快,張大夫,發(fā)現(xiàn)一個昏迷的學生。”一個聲音響起,她努力想睜開眼睛,就覺得有人把自己抱起,她用盡全力掀開沉重的眼簾,只見一個瘦高的個子和大口罩上面那雙明亮的眼睛,她再也無力看什么,就合上了沉重的眼瞼。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沉睡中蘇醒,面前一切都是潔白的,還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努力地巡視著。
“姑娘,你醒了?!币粋€好聽的男聲傳來:“覺得怎么樣?還很難受嗎?”
望著面前瘦高的個子和他那雙很好看的眼睛,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她用力點點頭低沉的:“嗯,好些了。”
“這里是疾控中心,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你已經(jīng)昏迷三天了,終于醒了。”口罩里傳來他充滿欣喜的聲音,說著他就為她測量體溫,聽心肺。
雖然只是見過一面,聽聲音,還有那雙她有些熟悉的眼睛,她知道是他救了自己。奶奶從小就教育她,知恩必報,這句話她一直記在心里,而那雙好看的眼睛和他磁性的聲音,也被她牢牢記在了心里。“謝謝!”她虛弱的吐出兩個字,一陣恍惚,她又沉沉睡去。
每天她都是在一陣清醒和一陣昏睡中渡過,仿佛她還聽到有一陣輕微的聲響,似乎每天都能模糊地見到那個瘦高的身影和那雙很好看的眼睛,只是她很快又睡去。
十天以后,瘦高的身影又在給她調(diào)換液體,檢查身體,他的注意力很集中,以至于她悄悄醒來他也沒有發(fā)覺,當他正要離開,她抓住了他的衣角:“醫(yī)生,謝謝!”她依舊說出了謝謝兩個字。
“你真的醒了,剛才我給你檢查了,身體恢復很好,不要著急,也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們!”他耐心地安慰著她,又給她掖了掖被子。
“嗯,謝謝醫(yī)生,您叫什么名字?”她謝過后突然想起問他的名字。
“我叫醫(yī)生,這是我們的任務。”他說完就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走了。
這樣,她詢問了好幾次,得到的都是那四個字:我叫醫(yī)生。任憑她再如何詢問他也不再說話。
時間如流水,一晃即逝。
一個多月過去了,她也恢復了正常,體檢核酸陰性,她痊愈了,即將出院。此時她坐在一個方凳上,等待那個瘦高的身影出現(xiàn),可是等了好久依然不見他到來查房,她拉住一個女醫(yī)生詢問,才知道,前幾天那個長著好看眼睛的瘦高的身影突然暈倒,也被查出了新冠肺炎,住院了,現(xiàn)在治療當中。她死纏爛打地纏著那個女醫(yī)生說出了他住的醫(yī)院,出院后,按照女醫(yī)生說的,她一路打聽終于找到了那家醫(yī)院,找到了他住的病房。
只見他昏迷地睡著,還是那瘦高的個子,只不過是躺在床上,那雙很好看的眼睛也是閉著的,但她依然記得很清晰,就是那雙眼睛,就是那瘦高的個子。她仔細地看著他,又看了他床頭的病歷牌,原來他叫華文,剛剛26歲,看后,她笑了。
不得不離開了,她戀戀不舍地走出了他的病房。
回到家,她知道了慈愛的奶奶也離她而去了,望著奶奶慈祥的遺像,她悲痛萬分,被父母遺棄的她從小就跟著奶奶生活,奶奶雖然沒有什么文化,但奶奶一直教育她要善良,知恩圖報。她把奶奶的遺物收拾好,抱著她的衣服睡著了。
一個瘦高的身影,戴著口罩,閃著他那雙大眼睛,向她走過來,他幫她把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并關心地說著:“化悲痛為力量,好好生活,積極生活!”她想使勁抓住那雙手,可那瘦高的戴著口罩的影子不見了。
她忽地從床上坐起來,知道自己是做了一個夢,她哭了又哭,哭夠了,她擦干眼淚,她的腦海中又閃現(xiàn)出那瘦高的影子和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她決定:她要回去找到那瘦高的身影和那雙眼睛。
三月底,她又出現(xiàn)在自己住過的醫(yī)院,護士見了她笑了:“是你啊,你怎么又回來了?難道是來捐獻血清的?”
“你好,是的,我想捐獻自己的血清,幫助其他病人快些痊愈?!彼p快地說著,又向四周巡視著:“護士,我想打聽一個人,華文醫(yī)生回到醫(yī)院了嗎?”
“不在,他已經(jīng)轉(zhuǎn)到別的醫(yī)院去了?!弊o士告訴她,她聽了一陣失望,這次回來竟然沒有見到他。
她不灰心,她在心里發(fā)誓:一定要找到他!
她只好先來到捐獻室,醫(yī)生一邊采她的血清一邊贊揚著:“姑娘你真是好樣的,痊愈的病人要都像你這么有愛心,還怕病毒不乖乖溜走嗎?”
她呵呵地笑了:“我做這點不算什么,我要向你們那樣,像華文醫(yī)生那樣,把愛獻給病人?!?br />
醫(yī)生向她伸出了贊揚的大拇指。
她捐獻完血清,她并沒有離開,她要像自己說的那樣,在這里做志愿者,為社會盡自己一份綿薄之力。她相信,華文醫(yī)生遲早會回到這里的。
她每天忙忙碌碌地做著事情,雖然感到有些累,但她內(nèi)心很快樂。
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的病人把自己的血清捐獻出來,幫助很多的病人很快痊愈出院。后來
這天,她正在幫忙拿東西,一個護士說著話:“這不是小華華嗎?你痊愈啦?”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我痊愈了,回來繼續(xù)工作?!?br />
她扔下東西抬起頭觀看:是那個瘦高的身影,是那雙好看的眼睛,還有他那磁性的聲音,是華文大夫!她丟下東西,不顧一切沖上前,激動地:“華大夫,你回來了?”
那雙眼睛呆愣了一刻,忽然閃亮起來:“是你啊,蕭月!你身體怎么樣?”
第一次,她和他面對面地說話;第一次她和他近距離清晰的對視;第一次對著她,他叫了她的名字,霎時間她好激動,眼淚噙在眼眶。她飛快地上前,緊緊地握住了他的雙手。
“華文—大夫。”她遲緩地喊出這幾個字:“終于見到你了,”
華文被蕭月的過激行動給震懾住了,他眨著眼睛,不解地看著她。
蕭月笑了說:“我是回來做志愿者的,想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回報社會,再一個也是想找到你。”
華文對蕭月伸出了大拇指:“生了一場病進步了,你找我?”
“人都在不斷地進步嘛,特別是看到你不顧一切搶救病人,我非常地感動?!笔捲抡J真地說著:“所以我就回來找你,我們可不可以做個好朋友?”
華文聽了笑著:“當然可以。”
蕭月毫不客氣地:“那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我們時常聯(lián)系?!彼眠^他的手機就在上面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又用他的手機撥通了自己的手機號:“喏,好了,弄好手機號了,別忘了給我打電話!”
華文看著這個爽快的女孩,笑了。蕭月蹦跳著像他招了招手:“再見,我先去忙了,別忘了給我打電話--”
4月8日,武漢正式解封,華文也回到了他的原單位。他有幾天的假期,他被媽媽留在家中關了禁閉,離開兒子這么長時間,爸爸媽媽都想死他了,他們要他在家好好休息。 晚上,吃過晚飯,他就坐在客廳陪爸媽看電視,忽然他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一看是蕭月,就一邊接聽一遍躲進了自己的臥室。
“晚上好,大醫(yī)生!”
“晚上好,大學生!”
“我想你了,跟你聊會兒天不介意吧?”
“呵呵,有大美女和我聊天怎么會介意呢?!?br />
“哈哈,我就知道,大醫(yī)生是很有涵養(yǎng)的,我一個人好冷清啊?!?br />
“有我跟你聊天還冷清嗎?”
“那當然不了,有你真好!”
門口,媽媽悄悄躲在門外偷聽,他知道兒子可能戀愛了,做媽媽的心里偷著笑呢,她還從來沒見到兒子這么神神秘秘的打電話呢。
爸爸走過來見老伴如此神情,不解的問:“你在咱兒子的門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噓噓。”媽媽趕緊拉著老伴來到客廳:“你這老頭子,那么大聲干什么,我不是在摸摸情況嗎?!?br />
爸爸聽了,會意地朝老伴笑了。
在一個街心公園,一對帶著口罩的年輕人在愉快地交談著,他們就是華文和蕭月。
“你是怎么認出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的?”華文疑惑的問。
“你的眼睛和你的聲音啊?!笔捲轮彼恼f:“當我在半昏迷時,我其實看到了我面前的你,是你救了我,照顧我那么久,你的聲音和眼睛深深印在我的腦海里,雖然那時我處在半昏迷狀態(tài),可我的意識很清楚,只是我無法表達而已。”
聽到蕭月的話,華文震驚了,此時他才真正地仔細端詳著面前的蕭月,她很好看,文文靜靜的,一看就是個大學生。不禁他的心里有幾分喜歡涌上心頭。
“我好慘啊,這可惡的病毒奪走了我唯一的親人—奶奶,現(xiàn)在我孤獨一人住在和奶奶朝夕相處的屋子里,我好想她?!笔捲抡f著淚如泉涌,輕聲綴泣。
華文見了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她抱住了,默默地安慰著她。此時雖然沒有語言,可是勝過了千言萬語。
良久,蕭月止住哭泣:“沒有了奶奶,但我有了你,要是奶奶知道,她一定會為我高興的?!?br />
“經(jīng)過了那場病毒,我真正知道了生命的可貴?!比A文松開她:“我的生命也差點被它奪走,還好我還有爸爸媽媽,如果你不嫌棄,就拿我的家當成是你的家吧。”
蕭月?lián)牡兀骸澳鞘迨灏⒁虝鈫???br />
“你試試了,他們可都是很好的人。”華文很認真地說。
蕭月突然開心地跳起來:“啊,我又有家了,我高興死了--”她激動得大聲疾呼。
華文開心地看著發(fā)瘋一般的蕭月,任她瘋狂。
晚上,華文一反常態(tài)地坐在爸媽的跟前,爸媽上下打量著他,他們了解自己的兒子,媽媽看著他:“說吧,有什么事要向我們宣告。”
華文跟媽媽耍賴地:“媽--還是媽了解我,我有件事想跟你們商量一下,就是我在醫(yī)院時有個姑娘,她沒有父母,唯一的親人,奶奶在這場病毒中也走了,她們家里只剩她一個人……”
“你是不是喜歡人家了?”爸爸也插嘴了。
華文沒說話低下頭說著:“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她是美術學院的一名大學生,一天她患了新冠肺炎……”接著華文就講述了他和蕭月在醫(yī)院的那些日子。講得爸媽都頻頻點頭。
“好啊,那帶回來我們給你參謀參謀?!眿寢屝南耄赫f是參謀,其實還得聽自己兒子的。
從此,華文家里多了一個??停髮W生蕭月,而蕭月對華文的爸媽也是百般順從,有什么事情她都搶著做,把華文家里搞得其樂融融的。華文的爸媽也漸漸從心里喜歡上了蕭月,這個可憐的女孩。
蕭月在空暇時間畫了一幅畫,畫上有一個女孩望穿秋水般地尋找著一雙眼睛,畫上還有一個身材細高,戴著口罩掛著聽診器的男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