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明月照我襟(散文)
紅日照海上,清風晚轉(zhuǎn)涼;隨著美景匆匆散,鐘聲山上響,海鷗拍翼遠洋;要探鐘聲響處,無奈我不知方向;人象晚鐘一般憤,美景不可永日享;船劃破海浪,終于也歸航……在一曲悅耳悠揚衷腸盡吐的《漁舟唱晚》中,若有若無漸漸深沉的夜色慢慢籠罩了這個小城,看著遠去的江水,仿佛有一股哀愁的悱惻纏綿的不盡之意在嗚咽徘徊。
夜色終于深沉,山上的青松已難于辨認,一輪圓滿晶瑩的皎月懸掛于東嶺之上。此情此景,讓人想起宋朝詩人仇遠的一首古詩《素月出東嶺》:素月出東嶺,照我白玉床。床上何所有,累累書一囊。詰曲科斗文,讀之不成章。君車自翱翔,駕景朝紫皇。蒼苔滿石匣,瑤書空秘藏。仙人百尺臺,吹竹引鳳凰。鳳兮來不來,虛此明月光。在獵獵的風中,一袂衣衫單薄的我注視著如蓮花般的峰巒,萋萋的野草如莽漢般粗壯蓬勃,峰巒萬古不移,如我就像一個皓首窮經(jīng)的癡子在世人的唾棄嗤笑中頑冥不化。
明月在高天里靜靜地照著茫茫的大地,我的襟懷也在溶溶如水的月光中慢慢地敞開。我的心靈仿佛給溫柔的月光撫慰著,漸漸地忘掉了世間所有的紛擾和過去全部的傷痕。渺小的我似乎在月光的摩挲中,靈魂輕輕地升上了天空的云彩之間,在蟾光中折桂醉飲,躡步太虛,就如李白一樣: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李白最后看到的是: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盡冠纓。詩人為國家兵荒馬亂、民不聊生而痛心。而我的目光在茫茫的大地上,到處是閃閃爍爍溫暖的萬家燈火,透過那些桔黃的明亮的燈火,恍如霧里看花般見到紅塵里數(shù)不清的一如自己的凡夫俗子在庸庸碌碌,每天為養(yǎng)家糊口奔忙,為一家大小在蝸居里衣食有著而滿足地笑了。
月兒,在高處你是否有覺寒冷?舉頭我問明月。明月不語,依舊靜默于深遠博大的宇宙的胸懷,那泠清的樣子一如過去九五之尊的天子。為萬眾矚目的明月在群星閃閃的夜空中也顯得渺小,但它卻最為塵世的人們景仰。天子雖高高在上,卻也無法超脫生死輪回的宿命,到瀛島外求長生不死的秦皇,殘暴荒淫指鹿為馬的秦二世胡亥為趙高所毒死,有名的書畫家天子宋徽宗趙佶國亡被俘受折磨而死。亡國之君,短命之君,傀儡之君,荒唐之君,遺臭之君,在幾千年的封建帝制中并不少見。他們雖有紅顏無數(shù),富貴無邊,但是有人卻說他們比同時代的所有人活得都累,是封建帝制把他們推上時代的風口浪尖。他們高處不勝寒,活得比從容淡定安享天年的平民都不如。
明月緩緩地移動,過了十五明月就要慢慢地殘破了。在山庵,在曠野,在海邊,在江輪,在廣廈,在地球的每一處角落,每一處的人都會看見月亮,有時是圓滿的,有時是殘破的,就像人間的生活有艱苦也有歡樂,這都是自然而然的。我們能悟透月圓月缺,我們便能悟透生活,“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是那么自然。
明月照著我的襟懷,慢慢地我有了一種堅定的生活信仰:不用羨慕紅顏如玉,不用乞求聲名鵲起,不用眼紅金銀成堆,因為所有的羨慕、乞求,只是一廂情愿,只會加重生命的負荷,而與豁達康樂無緣,所以,只要我的內(nèi)心是寧靜的,一切皆已足夠。
當生命走到最后,一切漸行漸遠。一種呼吸消失于山水,一絲樂韻泯滅于風雨,一切都安安靜靜,一切都不言不語,只有明月,江畔的明月,依然從東邊出來,從黑暗中照耀,這世間的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