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凌晨三點(散文)
最近,古都開封的天氣陰晴不定,時而熱得如炎熱酷暑,時而暴雨夾雜冰雹又讓人驚恐萬分。嘿嘿!猶如我凌晨游走街道的心情。
“今天,我必須找你談談,最近你總是起早貪黑往外跑,偶爾在家也像丟了魂一樣,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向沉默不語的他突然問。
“沒啥事,玩嘞”
“玩嘞?不是我說你,你要是能成為知名的攝影家,豬都能上樹,你要是能成為攝影家,那些整天穿著攝影馬甲游走在大街上的大爺們干啥!”
他認為:攝影這種事就是過度的完美主義,就是神經(jīng)過敏,就是撥弄是非,看著這也不順眼,看著那也不順眼,挑三揀四甚至用放大鏡觀察生活。生活中誰沒有缺點,誰沒有瑕疵?誰愿意和一個神經(jīng)過敏的人過日子?
“我們不過了,你有理想,有抱負,你可以宏圖大展”
“不過了?就算不過了,我也告訴你:你瞧瞧,我們鄰居王嫂,沒事寫個詩歌,散文,休閑得家里的馬桶都刷得白白凈凈,再看看退休的李姐,每天在家伺候老公和孫子,打扮時髦又好看,早晚跳個廣場舞。再看看你,還有你們那幫攝影老師,上街買個醬油都拿著照相機,動不動背個幾十斤重的攝影包,整天游走在大街小巷,荒郊野外,鄉(xiāng)村集市…又有幾個是仙氣飄飄!有幾個不是灰頭土臉。”不等他說完,我憤然走出家門。
出了家門,坐在車里面,煩躁的心情仍然不能不平靜,一排排楊樹葉子嘩嘩作響,不知道是鼓勵還是嘲笑。他的訓斥聲仍在耳邊嗡嗡作響。但是,比起當面訓斥這寂靜的空氣安靜了許多。
車窗外華燈依然閃爍,但是行人稀少,魯迅說過: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此刻,沒有路的路才是撞景最好的路,自己瞬間明白要去的路。沒事的時候,常常聽人說古都開封的夜很迷人,可是,總沒有機會慢慢欣賞,今天就去細細品嘗。
車開進大梁門里,沿著內順堤路右轉一直向前走,紅黃相間的人行道在月光下清晰分明,城墻在凌霄花的陪伴下神秘厚重,多少個白天,我曾想用相機記錄著這一幕幕漫著花香的大道,可是又總有多少回匆匆而過。正如攝影評論家李楠說:每個人都想成為獨一無二的攝影家,偏偏每個人都在別人的標準里定義自己,最終每一位藝術家都只是一塊土地的孩子。
我屬于開封,屬于這塊土地的孩子。在夜色里,我像個黑夜里的賊,偷著路邊的每一處美景。我要用自己的相機記錄下美麗而溫柔的家園。
“優(yōu)優(yōu)民俗店,開業(yè)了,假期優(yōu)惠中?!币患颐袼拙瓢傻膹V告燈箱閃耀著迷人的廣告。透過柵欄圍墻,現(xiàn)代化的充電樁矗立在那里,透光的玻璃墻,聽不清說的什么,只看到皮影一樣斛光交錯的表演,熱鬧非凡。
“肉肉花房”,“劉氏家常菜”“張氏刀具店”一個個醒目的招牌請進我的相機鏡頭里。
“開封不可移動文物”這個房子幾乎在路的正中心,借助月光卻顯得那么莊嚴偉大。開封作為八朝古都,不可移動文物數(shù)件,記憶中在路上的除了這里就是淮河醫(yī)院東邊的一棵大樹。人們之所以“敬而遠之”這都是人們對過去的敬仰。
再向前走,環(huán)城墻的健身處目前是開封的一大亮點風景。成人的健身器材,孩子的游樂園靜靜的散落了一處一處。
我鉆進孩子的滑滑梯里,閉上眼睛。
“媽媽,將來我考上大學了,我們一起去大城市生活”
“媽媽,等你老了,每天干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是不是很開心?”
“等我們老了,咱們買個三輪車,我每天騎車帶著你,你提著鳥籠子,我們去城墻根下聊天?!?br />
多少個憧景在我腦海里浮現(xiàn),這么多年,實現(xiàn)了嗎?別說,人還真?zhèn)€奇怪的東西。
或許是夜晚的緣故,坐在滑滑梯上,我有點困,真的感覺好困好困。
還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休息一下??墒侵蟀胍沟挠帜苋ツ睦??朋友那里肯定不能去,都是有家有口的,去了也不方便。單位更不能去了,外一碰上領導同事,這么晚了還來單位,是什么工作沒完成?是多難的工作啊,傳出來也不好看。想來想去,老家明陽村又出現(xiàn)我的眼前,或許這也是故鄉(xiāng)情節(jié)吧。此刻,我決定回老家,回老家最安全也最心安。
“李家的糖糕最好吃,皮薄,餡是玫瑰味的”奶奶常說。
“張家的燒餅最大,芝麻多”村里的小孩子都這么說。
“趙家的柴雞蛋最新鮮,剛從農民手里收來的”準媽媽們議論紛紛。
一幕幕,一曲曲。
記憶中明陽村老家的南邊是村莊的大集,逢三、六、九單數(shù)的日子人最多,那時候村莊里沒有超市,人們買大小物件都要等到集市這天去。如果有一天能和大人一起趕大集那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車子再一次發(fā)動,無意間我打開車里的鏡子照照自己,本想理清一下思路,這一照驚得我一身冷汗,這是我嗎?又黑又老,臉盤子看起來比以往更大了,額頭更像一個癟三,雙眼輕微浮腫,眼角周圍布滿了皺紋,曾經(jīng)的一頭黑發(fā)已經(jīng)變成了黑白灰色三色,臉色蠟黃看上去疲憊了許多,那個曾經(jīng)自信的自己瞬間讓我頹廢許多。
當行至一家醫(yī)院門前,鬼神差事地我開了進去,因為這里是我曾經(jīng)戰(zhàn)斗過的營地,也是我的青春奉獻場所。嘿嘿!不過那個曾經(jīng)青春靚麗的白衣天使早已離我遠去。
醫(yī)院內燈火通明,急診診室的大廳里依然擠滿了熙熙攘攘的患者家屬。
“都這個點了,怎么還有這么多病人?”我心里默默地問。
“這對夫妻這夠過的,有什么想不開的,非要你一刀我一刀互不相讓?!庇腥俗h論著。
“互不相讓?互砍?”
“是的,是互砍”
此刻,我看見擔架上一前一后躺著兩個血肉模糊的男女,據(jù)說擔架師傅說,女的已經(jīng)死亡,男的因為失血過多也快不行了。
是因為什么?我好奇向前走進一步
一個哭泣的家屬說:他們夫妻都是獨生子女,曾經(jīng)兩個人是自由戀愛,男的由于工作緣故經(jīng)常外出不在家,女的一直在家。一個越飛越遠,一個停滯不前,長時間的這樣使兩個人有革命同志變成了階級敵人。
唉!目前世上有多少夫妻不是在向前走的路上,疼的軀體,麻木的是靈魂。
“我愛你,你必須聽我的”
“我愛你,你也必須理解我”
我愛你,你必須…
因為愛,你一刀,我一刀,刀刀見血的砍向了對方的心靈。這血淋淋的事實到底還能驚醒多少貧賤的夫妻!
我快步離開急診大廳,穿過搶救室的走廊,里面呼吸機的提示音間斷地傳出來,神色凝重的家屬在門口徘徊著。我不想知道里面他們親人是怎樣的情況,但是我知道他們一都在經(jīng)受生死的考驗。
“我已經(jīng)化療半年,病情基本控制了,明天就該出院啦,真高興!”
“我最近不行,各項指標一直處于最低值,大夫們都已經(jīng)盡力孩子們都瞞著我”
“我不想了解自己的病情,我想努力為老伴多留下美好的記憶”
觀察室的盡頭,幾個患者的聊天,更讓我心情沉重。我逃離似的離開醫(yī)院,后悔來這里有點沖動。嘿嘿!
車繼續(xù)向前,路上偶遇數(shù)量賣菜的小販,問了,方才知道,不遠處有個蔬菜批發(fā)集散地,每天凌晨3點開始營業(yè),5點結束,帶著好奇,我隨著批發(fā)的車流也準時到達。
“快點走吧,晚了就沒有好位置了,今晚上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我們這里只供應超市批發(fā)商,我們這只供應軍隊,我們這只供應這200多家經(jīng)銷商…”
“我是來自杏花營的村民,每天晚上11點,我都會提前來到市場占位置,期望我的西葫蘆能賣個好價錢”穿著和季節(jié)不相稱花棉衣的大姐說。
“我來自尉氏縣,我們家有四個蔬菜大棚,這個季節(jié)都是種植的大白菜,可新鮮了而且價格比超市價格低5毛錢”賣白菜的大哥高舉著自家的又大又白的大白菜高聲說到。
熙熙攘攘,車來車往,宛如白晝。這不是做夢吧,曾經(jīng)荒蕪人煙高崗下洼的院子如今變成了燈火通明的商貿物流批發(fā)市場。曾經(jīng)的農民如今變成了一個個的物流商戶。
“我們現(xiàn)在是連鎖經(jīng)營。目前主要開封,商丘,機關單位學校,中型企業(yè)。我們有現(xiàn)代化的分撿車間,有穩(wěn)定的客戶,價位低,供應及時?!?br />
“我們依托各個基地,依靠各村農民散戶,采購本地蔬菜,消化本地蔬菜?!?br />
“誰家沒有幾十個工人啊,我們的工人大多數(shù)是附近村的困難戶,我感覺用本地工人放心。”
“著眼未來市場:今后做成蔬菜銀行,讓新型農業(yè)拉動市場經(jīng)濟?!?br />
我再也忍不住了,盡管我做不成知名的攝影家,但是我一定也要當個凌晨生活者的見證人、記錄者。當我再一次舉起相機的那一刻,我的心顫抖了。
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來,看到了人性,看到還有那么多不一樣的我們,為生活,為家庭,為愛人,為了生存的力量。請留下好好生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