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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樂亭】青子的獨幽城(小說)


作者:花語流年 白丁,36.45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11522發(fā)表時間:2021-08-07 08:22:45

【樂亭】青子的獨幽城(小說) 獨幽城,坐落于樂亭城南十里處,方圓十仨村:朱莊兒、劉莊兒、王莊兒、李莊兒、張莊兒、趙莊兒、倪莊兒、邵莊兒、蔡莊兒等等等等,均以姓氏為村名,據(jù)老輩人講,這些村名,便是因早年間這些姓氏的家族聚居而得來的。然這一片村落之中,有一小村與眾不同,它名喚乜(nie二聲)坨。當(dāng)然,這名諱與村中姓氏毫無干系,與地理位置地形地勢等亦無關(guān)聯(lián)。青子的娘家便是這村里的原住民,據(jù)她奶奶的奶奶婆婆傳下來的說法,乜坨村的北面原有一座大型寺廟(現(xiàn)在雖然蹤跡全無,但似乎是經(jīng)過證實了的),想當(dāng)年香火鼎盛,是方圓百里香火最為繁盛之地,乜坨村便是因這寺廟而興建,當(dāng)年得名“爺坨”,只不過隨著寺廟湮滅,這里便逐漸沒落,直至罕為人知,連村名也被訛傳為“乜坨”了。
   青子的記憶中這個所謂的村莊從東到西也不過一排民房,低矮破落,統(tǒng)共二三十戶人家。小村的東頭有一片坑塘,老輩人稱之為“東坑”,村西頭也有一片坑塘,自然而然被稱為“西坑”了,這一排民房的中間,有一條南北向的小路,通往村外的世界,青子的童年便是在這獨幽城度過的。
   “你這死丫頭,就是要飯的命,放著城里的清福不去享,干等著餓死吧!”爹拉家?guī)Э谟戯埢貋淼穆飞希瑦汉莺莸刂淞R著八歲的青子。青子不敢吱聲,只倔強地低著頭,默默地跟在一家人后面。
   “你說今兒個這事兒,不就是天上掉餡餅啦?啊?那個日本官兒太太看上你,讓你留在他們家里,這有吃有喝的,不比挨餓強?”大哥也附和著說。
   “我就不!”青子咬著牙,眼前浮現(xiàn)出官太太家里那兩條虎視眈眈的大狼狗——這里已經(jīng)被日本兵占領(lǐng)了好些日子了。她們一家人出來要飯,也有些日子了。
   周圍的村子里常常有日本兵和偽軍騷擾,那些莊戶人家更窮了。今天爹領(lǐng)著一家人走了十多里路,趕到縣城,只想多討些吃食,少餓一天肚子。青子年齡小,長時間的食不果腹讓她顯得更加單薄瘦弱,但青子生就一雙烏溜溜的杏眼,眸色如墨,閃著機靈透著純凈,配著圓圓的臉蛋兒微微翹起的唇角,讓人一見就心生憐愛,所以爹常讓她去叫門討飯。
   青子今天敲門時,院子里立刻傳來瘋狂的狗吠,青子心里一涼,大凡這樣的戶主都不好相與。然而想到饑腸轆轆的家人,青子只好硬著頭皮熬下去。
   門真的開了,伴著“找誰?。俊钡脑儐??!按髬穑行泻?,給點飯吃吧?!鼻嘧硬]抬頭看對方,而是小心翼翼地窺向院內(nèi),她怕那些狂叫的狗突然撲過來。好在,狗是拴著的,那是兩條大狼狗,黑背灰毛,彪悍壯實,立起來比青子還高。它們眼里泛著兇光,叫囂著沖向門口,將鐵鏈子拽得嘩啦啦作響?!鞍Α?,那女人嘆一聲,“進來吧?!鼻嘧舆@才感激地望向她,她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院里走了。青子邁開步子緊隨其后,張惶的左顧右盼瞄著那兩個瘟神。
   “張嫂,誰?”一個溫柔但古怪的女人的聲音響起,青子一愣:樂亭啥時候來了外地人?“一個要飯的,小丫頭?!北粏咀鲝埳┑呐孙@然有些拘謹(jǐn),似乎也不太適應(yīng)這樣的交流。女人看向青子,似乎很感興趣,她通過張嫂問青子幾歲了,在哪里住,家里還有什么人,青子一一答了。那女人又問她可愿意留在這里幫工,青子立刻忐忑起來,輕輕搖頭,不敢吱聲,那女人聽說青子的父兄都在外面,便叫張嫂將他們帶進來。
   張嫂將那女人的意思轉(zhuǎn)告給爹,爹說:“中啊,她在這兒還能有口飯吃?!薄安?!我不在這兒!”青子強烈抗議,滿臉怒氣。爹回頭狠狠瞪了青子一眼,“不在這兒,回去餓死?”“餓死也不在這兒!”青子賭氣道??吹角嘧拥臎Q絕,那女人也不強留,吩咐張嫂多給些糧食,便讓青子一家離開了。
   其實,青子寧死都不愿留在那個日本官兒家里,并不只因為那兩條狗,在青子心里,比那瘋狗更可怕的,是那些日本兵。雖然,在這個偏遠的沿海小縣城,真正的日本兵并不多,多的是些個偽軍。但青子卻見過真正的日本兵,至今想起來,都讓她不寒而栗。
   大約兩年前,日軍占領(lǐng)這里以后,開始逐村巡查。那天,青子照例看著三弟在當(dāng)街玩兒,小村里年齡相仿的孩子特別多,家家都是大的看著小的,扎堆兒一塊兒玩兒:女孩子們湊一起說話兒,小孩子們就追逐嬉戲。青子的三弟素來膽大活潑,那天,一群孩子跑著跑著,就迎面遇上了幾個巡查的偽軍,為首的是一個日本兵,大約是被大兵肩上挎著的槍吸引,三弟居然興沖沖地跑過去,伸手去夠那桿槍!青子嚇呆了,小伙伴們也嚇呆了,她不敢喊弟弟,也不敢上前去拉他。她只看見為首的那個日本兵蹲下來,雙手放在三弟腋下,對著孩子說了些什么,孩子還小,顯然也沒聽懂。突然,那人站起來,順勢將三弟舉過頭頂!青子嚇得張大嘴,但卻失了聲。空氣頓時凝固下來,遠遠近近的人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仿佛被定格在那一瞬間!倒是那高高懸空的孩子對自己的險境渾然不覺,他一邊拍著小手,一邊咯咯地笑著,大喊“好!好!”。大約那日本兵也被孩子的興高采烈感染,竟也微笑起來,將他穩(wěn)穩(wěn)地放在地上,青子連滾帶爬地?fù)屔锨?,把弟弟拉到路邊?br />   后來青子一跟人說起這事兒,除了驚嚇,就忍不住夸贊“幸虧老三膽子大,這要是哭鬧起來,可不知道會出啥事兒。那時候我就覺著我家老三有出息?!彼阅菚r候的青子,對日本人是有著本能的恐懼的。
   全家人只有三弟支持青子,因為每次出來討飯,只有五歲的弟弟總是跟不上大人的步伐,越落越遠,有時爹心情好了,也會背著他,有時受了氣,就罵他“累贅”,不許哥哥姐姐管他,“丟了更好,興許還能有口飯吃?!钡嘧硬簧岬茫偸桥阒艿苓h遠地跟著,把弟弟帶回家。
   青子心里有怨氣,但她不怪爹媽,從她記事兒起,爹就身體不好,干不了重活兒,因為窮,沒錢看大夫,所以也不知得了啥病,這么多年賴賴唧唧的,一直不見起色。而媽似乎一直都在懷孕、生產(chǎn)、哺乳,如今八歲的青子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除了三弟,另外兩個弟妹都身體羸弱,骨瘦如柴,病病歪歪,“活到哪天算哪天”,是媽常掛在嘴邊的話磕兒。
   “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啊”,后來,老了的青子常這樣感慨。
   過了不久,日本戰(zhàn)敗投降,撤回去了??墒乔嘧拥莫氂某?,依然是貧瘠荒涼的樣子!青子家依然過著“串房檐”的日子,雖然不去討飯了,但日子依舊艱難:爹的病更重了,根本走不了太遠的路。好在她們長大了些,爹媽在西坑邊開些零散地,種點菜種點糧,青子和弟妹們都是勞力:每天起大早去村西頭兒的塘里挑水澆地,去村東頭兒的方口井里挑水做飯,白天哥哥弟弟幫財主家種地,弟弟牽牛,哥哥護犁,青子很多時候幫著媽料理一家人的飲食:燒火做飯洗衣哄孩子,同時還要賺些生計。春天挖野菜:榆錢兒、槐花兒、嫩楊樹葉兒、薺菜、酸婆婆丁、辣辣蒜、車前草、蒲公英……一籃子一籃子挎在臂彎,勒出一條條淺紫色的瘢痕;夏天秋天打零工:打高粱葉兒、拔雜草、割麥子、翻白薯秧、掰苞米、拾棉花、杖豆子……一整天一整天鉆在地里,任汗水打濕她黑紅的臉龐;冬天拾柴火:豆根兒,茬頭兒、枯樹枝、干草、落葉……一大捆一大捆扛在背上,幾乎淹沒了她小小的身軀。吃飽飯是不敢想的,不餓死已是萬幸。
   青子的世界里,沒有過童年,沒有過青春,沒有過夢!
   忽然就有那么一天,共產(chǎn)黨來啦!解放軍來啦!新中國成立啦!地主老財被打到啦!所有土地歸公社啦!獨幽城的天,變啦!
   一切好像一場夢,老年的青子常說,“到啥時候不能忘了毛主席,不能忘了共產(chǎn)黨,是他們救了咱家的命?。 彼灾两袂嘧拥募依?,還珍藏著毛主席的半身瓷質(zhì)塑像,還有周恩來總理年輕時在黃埔軍校的照片,他們是青子心里的神,讓她安居樂業(yè)的神。
   青子跟著媽到隊里去干活,吃大鍋兒飯,青子的心里別提多踏實了:有飯吃、有房住,她真的不用再討飯了,可惜爹沒這福氣,這些年早已油盡燈枯,不久撒手人寰。
   又過了兩年,青子出嫁了,嫁去了離她的獨幽城七八里地的小村莊。青子生兒育女,過起了屬于自己的日子。日子依舊艱難,但青子仍惦記著獨幽城,惦記那里的老媽,兄弟,侄兒侄女兒,每逢三月十三,四月十八,六月二十四這些老祖宗傳下來節(jié)日,她都會挎了籃子,裝上自己做的餑餑饅頭,鞋襪衣衫,踏著一路塵土走回娘家去,看看她的親人,看看她的獨幽城。
   再后來老媽去了,青子老了,逢年過節(jié)或燒紙祭祀,青子回獨幽城,都靠孩子們接送了。七十三歲那年的三月十三,弟弟一家盛情邀請,青子自己也執(zhí)意要回獨幽城過節(jié),兒子們孝順,用三輪車載了她回來,青子踱著小碎步兒,從前門兒到后門兒,又繞著小村走一圈兒。自己嘀咕著“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啊!”
   那一年的獨幽城已經(jīng)擴成三趟街了,新增的兩趟街都是青磚房,街基不斷拉長,東坑西坑已被填埋,幾乎沒了蹤跡。大多數(shù)新房的外墻上還罩一層洋灰,干凈漂亮又結(jié)實。街上屢屢行行的人群,有追逐嬉鬧的孩子,有拎酒買肉的親戚,有張羅節(jié)禮的鄰人。街中間的小路邊,賣麻花、炸糕、零食、小玩具的商販們爭相叫賣,忙忙火火;家家戶戶燉肉炒菜,香氣飄飄;鄰里見面,噓寒問暖,喜氣盈盈。村里人見到青子“大姐”“大姑”“大姑奶奶”地叫著,親熱得很。青子一路笑著,應(yīng)著,打從心眼兒里高興,這一幅熱鬧繁華的圖景,青子說:“就是小時做夢也想不到?。 鼻嘧拥莫氂某?,生機勃勃!
   八十一歲那年的三月十三,青子又回到她的獨幽城,因為她的大侄兒剛剛蓋了新房子,她得來參觀參觀;還因為她去年患了一場病,劫后新生,她更想看看她的獨幽城!那一次她是坐了孫子的小轎車回來的,那時候,她的大兒子二兒子都已經(jīng)蓋起了新房,小兒子大孫子都買了樓房,重孫女兒都上幼兒園啦。獨幽城的新房更多了,更高了,侄兒的新房長12米,寬12米,屋內(nèi)臥室、廚房、洗澡間、儲藏間、客房應(yīng)有盡有,看得青子眼花繚亂,笑得滿面春風(fēng)。小村盡是平整干凈的水泥板路,路旁栽上了花樹,安裝了路燈,可不比城里差呢。村西頭蓋起了一座玻璃花房,亮堂堂的,水晶一般,是村里的致富產(chǎn)業(yè)。只是街上卻冷清得很了:改革開放許多年,村里的日子更好了,年輕一輩陸陸續(xù)續(xù)在縣城買了樓房,都搬走了。村里剩下的盡是些老人,這些年又不斷有故去了的,有年老體病出不了門的,有給城里的兒女看孩子的,還有蒙棚種地忙春耕的……青子繞著小村躑躅一圈,也沒見到幾個人,現(xiàn)在操持過節(jié)的人家越來越少,小村里幾乎沒了過節(jié)的氣氛。
   青子絮叨著:“老啦老啦,這一茬老姐妹兒竟沒幾個了,這年頭,活著就是享福啊,去年得病,我就跟老天爺說啦,這一輩子,日子是越來越好,早先沒吃過的、沒見過的,這些年都見識啦,我的目標(biāo)是活到九十五,沒病沒災(zāi)的,別給兒子閨女找累……到那時候啊,這小莊兒不定啥樣了呢,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來看看……”
   如今,青子依然健朗,精神矍鑠地奔向她九十五歲的人生,而她的獨幽城,仍偏居于樂亭一隅,正走向它有史以來的鼎盛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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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文章通過自己的家鄉(xiāng)小村莊———獨幽城近百年的變遷,反應(yīng)了新中國成立前后中國農(nóng)村的巨大變化。歌頌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豐功偉績。 文中的主人公青子,是這種變遷的見證人,她以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向人們證實了“只有共產(chǎn)黨才能救中國”的真理。 跨越百年,如今歲月靜好! 讓我們隨著青子的腳步,去看一看更美的獨幽城! 【編輯:樂亭文學(xué)】【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F2021081300006】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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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花語流年        2021-08-07 08:33:25
  青子,一位平凡的女性,以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見證了中國農(nóng)村百年的變遷。日子越來越好,生活越來越美,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生活!
2 樓        文友:劉立鳳        2021-08-07 09:04:12
  拜讀了老師的作品,受益匪淺!年幼的青子寧肯被餓死也不在日本人家里做事,這種傲骨值得每個人深思和學(xué)習(xí)!
3 樓        文友:花語流年        2021-08-07 09:23:37
  京東教父云:
   短短4千余字
   大手筆跨越年代
   由主人公的生活軌跡為鏈條
   敘述開來
   簡潔自然
   小中見大
   可謂立意精準(zhǔn)
   胸懷博大
   緊按了中國現(xiàn)代發(fā)展史的脈搏
   歌頌了新中國的美好
   謳歌了當(dāng)代人的幸福生活
   當(dāng)與作者之前的作品有異
   格局!品味!
   上升到一個高度!
   贊贊贊!
4 樓        文友:樂亭文學(xué)        2021-08-08 22:40:31
  故事很好,值得一讀。
回復(fù)4 樓        文友:花語流年        2021-08-14 22:38:59
  謝謝您的支持!
共 4 條 1 頁 首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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