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
　　
　　 那時，我年輕漂亮，時髦
　　 和外灘的黃昏很搭配
　　 喜歡住在王寶和，出門幾步
　　 就走進，南京路的繁華
　　
　　 偶爾在金茂大廈俯視黃浦江
　　 無法與老照片里的蒼涼，黑白
　　 重疊。
　　
　　 希爾頓酒店像一位老派紳士，安靜而妥帖
　　 隔壁的靜安寺，我只是路過
　　 從未進去燒香拜菩薩
　　 文徵明在里面寫琵琶行
　　 夜半，常有銀瓶晃蕩的聲音傳出
　　
　　 拐幾個彎。我在光華里轉(zhuǎn)悠
　　 說不定會遇見出門的胡蝶
　　 她還是一頭卷發(fā)，雅致的旗袍，高跟鞋
　　 她剛在牌桌上，輸給我奶奶十塊大洋
　　
　　
　　 ◎ 成都
　　
　　 因蜀道之難
　　 我在成都街頭，走得很惶恐
　　 各種小吃無心品嘗
　　 走進一家繡品店，被絲線纏繞
　　 拉扯半天
　　
　　 一大早出發(fā)去青城山的人
　　 還沒回來。
　　 也許留在那里，成了千級丹梯之一
　　 也許流經(jīng)都江堰，肥沃了千里平原
　　 他一路喊著，天府天府
　　 哎，我認識的人里面，沒有叫天府的
　　
　　 在茶館，我不好意思用微信支付寶結(jié)賬
　　 鄭重其事掏出紙幣
　　 旁邊打牌的老人家，大叫一聲
　　 他自摸胡了。川軍血戰(zhàn)到底
　　 望帝啼血。丞相。又是烽火三月
　　
　　
　　 ◎ 開封
　　
　　 吃完羊肉炕饃
　　 陷入一種油光水滑的秘境
　　 汴水流。一只野鴨抖了抖羽毛
　　 六座城池堆疊落下。
　　 他們穿不同服飾，各自為政
　　 臨安，只是一個遙遠的南方地名
　　 據(jù)說那里的風(fēng)，很軟
　　 美人很多
　　
　　 周圍的人，一開口都像唱大戲
　　 鑼鼓鏗鏘，金戈鐵馬。
　　 我也粉墨登場了
　　 一會兒我是黑臉的龍圖閣直學(xué)士
　　 一會兒，我拖兒帶女，跪過衙門前
　　 轉(zhuǎn)身又往南走。
　　 一朵云在我頭頂緊追不放
　　 看上去有點像鍘刀，有點像鐵蹄
　　
　　
　　 ◎ 南京
　　
　　 真好。路遇的每個人
　　 都是鮮活的。逛街，趕路，看風(fēng)景
　　 為幾毛錢和小販討價還價
　　
　　 老人在神策門說古
　　 風(fēng)吹過譙樓、甕城，嘩嘩作響
　　 青苔，緊緊咬住青磚不放。又一年
　　
　　 真好。板鴨咸香得很認真
　　 夏天熱情似火，方得彰顯梧桐大道
　　 沁涼，庇佑之功
　　
　　 只有在紫金山天文臺
　　 我們不必借助高倍望遠鏡
　　 就很容易看到，三十多萬冤魂
　　 在天上，一閃一閃
　　 像流不完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