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清明祭(散文) ——回憶我的祖母
作者:李向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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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6592發(fā)表時間:2022-04-12 16:22:56
摘要:隴上猶留勞跡,堂前不見尊容,八年后的初春,我逡巡在祖母的墳前,萬般哀思,化作兩行清淚在腮邊滾動,滴落在墳臺前的泥土中。而今我所能做的就是逢年過節(jié),抑或是祖母的祭日來到祖母的墳前,為飽經(jīng)憂患的老人焚香祈福。 惟愿黑暗仁慈的地母永安祖母的魂靈!
一
又是清明日,追思懷遠(yuǎn)時,每到清明時節(jié),最讓我憶起的是離開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七年時光,疼我、愛我的祖母。
記的那是八年前的一個冬天,是多日來少有的好天氣,雖然是初冬時節(jié),天氣晴好,心情也一如天氣一樣晴暖。忙忙碌碌周而復(fù)始的上班族,難得有一點屬于自己的閑暇時間,按部就班機械刻板的生活有時候會讓人感到乏味,好長時間沒回家了,也該回去看看九十四歲高齡的奶奶了,和老父老母嘮嘮嗑拉拉家常了。
十點多妻子去超市買好了回家的水果、奶制品、衣物等,特意為祖母買了他最愛吃的黑芝麻糊。打點行囊我駕駛車輛拉著妻子行走在平坦筆直的通往家鄉(xiāng)的柏油路上。
北方初冬的遠(yuǎn)山蜿蜒連綿,原野蒼涼了許多。陽光照在后背暖融融的,肅殺的冬日不只是落寞和蕭條,時不時地也流露出溫和善意的面孔。一排排白楊從身旁閃過,讓人感到時光的流逝與迅疾,偶爾看到毛驢在遼闊的田野里吃著秸稈。張承高速立項施工不久,高架橋一年多的光景便凌空飛架,成為家鄉(xiāng)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
不知不覺中就到了家,院子里玉米架上,月臺上堆滿了排列整齊的玉米,這些玉米個頭大,籽粒飽滿,成色好在冬陽的照耀下金光四射,聽母親說今天又是一個風(fēng)調(diào)雨順豐收的年景,天道酬勤,每逢春種、夏鋤、秋收終于有了一個豐碩的回報。
祖母就住在西屋,那里是專門屬于她的一個人的世界,兩件老式的淺黃色的柜子,墻壁正中懸掛著我讀高中時候購買的老式掛鐘,柜子上左右各倚墻斜放著兩個相片鏡框。就是在這樣樸素的生活環(huán)境中,居住著一位樸素的老人,盛放著一顆節(jié)儉而樸素的心靈。祖母是在一次做家務(wù)的時候,因為地板濕滑不慎摔倒在地,造成了左臂骨折,自從老人胳膊骨折至今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倒在炕上吃喝拉撒都要父母的照料,我們兄妹四人工作在外難得回家,因此伺候祖母的重任就落在二老的身上。
祖母是個要強的人,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在她看來是給兒孫帶來了不小的負(fù)擔(dān),自己也飽受苦痛的折磨艱難度日,要強的老人怕拖累父母和兒孫,曾經(jīng)一次偷偷的服下了幾十片去痛片,老人大難不死最終被搶救過來。
我徑直走進西屋,奶奶躺在農(nóng)家土炕的炕頭,身上披著被子,花白蓬亂的頭發(fā),渾濁的眼睛凹陷在隆起的眼眶里。由于年老背駝已經(jīng)不能平躺在褥子上,只好倒向一側(cè),或反向一側(cè)。由于骨質(zhì)疏松,骨折尚未愈合,掀開被子捆住胳膊的吊帶還挎在脖子上。即便如此我們的歸來,從她的眉宇間,還是看出幾分欣喜。
二
母親說這幾天奶奶吃東西明顯多了起來,飯量大了起來,剛才還要吃面條,說著母親便煮好了面條,我端來了熗鍋鹵煮的面,涼了涼,便讓她頭側(cè)向一面,用小勺一點一點的喂,小心翼翼的,唯恐面條撒在外面,抑或是口大了噎住,也許是餓了,祖母的食欲頗好,有時候還的等待她喘息均勻,再輕輕地喂下一口。不一會祖母把一小碗面條連湯帶面全吃光了,老人的臉上顯出了少有的光彩。不一會祖母又想吃香蕉,我巴不得有這樣一個孝敬祖母的機會,我忙不迭的扒開香蕉,用小刀切成小片,一片一片的放進奶奶的嘴里,直到祖母吃得臉上流露出了些許的滿意的笑容。
聽母親說小的時候奶奶就是這樣喂我飯菜的,更值得一提的是不經(jīng)過奶奶咀嚼過的食物我是絕對不吃的,祖母還頗為自豪地說這樣的孩子將來是孝順的,可是我哪里做到了這一點,想來慚愧不已。我暗自思忖生活原本是減法,相見的次數(shù)隨著每一次和親人的相見,而無情地遞減,不允許你以各種理由去敷衍去搪塞,想想生活中的減法,對于每一個人應(yīng)該是很殘酷。
就要回我的小家了,臨行前心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想對祖母敘說,我伏在奶奶的耳邊大聲說:“奶奶好好養(yǎng)著,過幾天我們回來看你。”她點頭并告訴我多穿點衣服,要忙就不用回來了,走到大門口,我才覺到那個每次回來步履蹣跚的執(zhí)意送我到院外老柳下的,疼我愛我的奶奶真的老了,甚至都不能隔著玻璃鏡看我一眼,那個曾經(jīng)牽著我的衣袖想多看我一眼難舍的老人,那個小的時候曾經(jīng)拖著悠長的腔調(diào)喚著我的乳名召喚我吃飯的老人,那個手腳利落一個冬季為我做了薄厚兩件棉衣的老人怎么一下子就倒了呢?我的淚水撲簌簌的滾落,落日前的一抹余暉照在東山坡上,天氣比我們到家時涼了許多,有了些寒意,殘留在樹上的葉子在這個萬物蕭疏的季節(jié)格外顯眼,我回頭凝望一眼生我的老屋,下次回來風(fēng)燭殘年的奶奶又會是什么樣子,又會在什么時候我不得而知。
那個初冬的日子,我收獲了人生的頓悟?;ㄩ_花落,流年似水,且行且惜。隴上猶留勞跡,堂前不見尊容,八年后的初春,我逡巡在祖母的墳前,萬般哀思,化作兩行清淚在腮邊滾動,滴落在墳臺前的泥土中。而今我所能做的就是逢年過節(jié),抑或是祖母的祭日來到祖母的墳前,為飽經(jīng)憂患的老人焚香祈福。
惟愿黑暗仁慈的地母永安祖母的魂靈!
【編者按】文章不是無情物,任何一篇佳作都熔鑄了作者的內(nèi)在情感。此篇章是一篇回憶親情的文章,作者深情回憶了離開自己八年的奶奶。在八年前,作者駕車回到老家看望奶奶。奶奶因做家務(wù),不慎摔倒,導(dǎo)致生活不能自理。為了不拖累兒女,奶奶偷偷服下幾十片去痛片,因發(fā)現(xiàn)及時搶救過來了。“我”徑直走向奶奶住的屋里,奶奶躺在土坑上,身披被子,頭發(fā)蓬亂,眼睛深陷,脖子上還掛著繃帶,因背駝和骨質(zhì)疏松,奶奶不能平躺,只能側(cè)著身子倒在床上。奶奶如此“不堪”,看見“我”回來了,眉宇間還是露出了幾分欣喜。“我”喂奶奶面條、香焦,奶奶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吃,“我”也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喂。母親說“我”小時候,奶奶就是這樣喂“我”吃飯的。臨走前,“我”與奶奶告別,奶奶告訴“我”多穿點衣服,忙就不用回來了。走到大門口,“我”才感覺到奶奶真的老了,不能再送我到院外老柳下了,甚至隔著玻璃看“我”一眼都做不到。此時的“我”,想起了“我”小時候,奶奶對“我”的呼喚,想起了奶奶為“我”做棉衣的情景……而此時的奶奶怎么一下就倒下了呢?本文用真情澆灌,敘真事抒真情,語言質(zhì)樸,情感真摯飽滿,表達了作者對奶奶深深的懷念之情!感悟深刻,有著極強的感染力,令人讀罷唏噓不已。文章意蘊深遠(yuǎn),告誡著我們珍惜親情,善待長輩,莫等“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道理。好文,力薦品讀。問候老師祝安!【東籬編輯:李湘莉】
1 樓 文友:
李湘莉 2022-04-12 16:30:10
文章寫得好!語言質(zhì)樸無華,描寫細(xì)膩,畫面感極強。情感深摯飽滿,感動人心!感謝賜稿東籬,辛苦了!遙握問候,謹(jǐn)祝寫作愉快,精彩紛呈!歡迎加入東籬文學(xué)群。QQ:859949224
回復(fù)
1 樓 文友:
李向鋒 2022-04-13 09:26:00
拜讀湘莉老師內(nèi)涵豐富,深度解析的編者按受益多多。洋洋灑灑五六百字的精彩點評啟人心扉!江山文學(xué)有像李老師這樣的敬業(yè)有加的老師,實在是讓人耳目一新,精神振奮,喚起了諸多作者強烈的創(chuàng)作欲望,遙祝老師工作順?biāo)齑合?
2 樓 文友:
羅蓮香 2022-04-12 18:50:19
品讀李老師的力作,心中涌動著說不出的滋味。祖孫之間的親情溫暖得心都要化了,作者返鄉(xiāng)探親看望奶奶的場景太感人,此處筆觸細(xì)膩,極盡表達對奶奶的孝順之心。是啊,當(dāng)初奶奶就是這么喂孫子的,現(xiàn)在奶奶老了,受傷了,無法自理,而孫子如此體貼呵護怎不令老人家感動和慰藉呢?只是時光如梭,如今的奶奶已長眠于地下,萬千思念縈繞心頭,淚如雨下。該文短小精悍,情真意切,表達酣暢,啟人共鳴。點贊文思,問候李老師創(chuàng)作愉快,謹(jǐn)祝春祥!
回復(fù)
2 樓 文友:
李向鋒 2022-04-13 09:37:13
品讀羅老師散發(fā)著墨香的文字,感動與喜悅共生,老師對拙作的深度層面的解析讓筆者良多受益,憑第一感覺老師一定是一個文學(xué)之才女,希望讀到老師的多篇佳作,互相學(xué)習(xí),共同進步順祝夏祥
3 樓 文友:
鴻雁南飛 2022-04-12 19:43:00
深度好文,奶奶的人物描寫細(xì)膩,極富感染力。最后一次看奶奶出門的場景,感人至深。文以情動人,太好了!
回復(fù)
3 樓 文友:
李向鋒 2022-04-13 09:47:09
感謝老師賞光留墨,拜讀老師佳作法眼頓開,非常仰慕老師的雄厚的文字功底,文思風(fēng)格相得益彰,順祝老師春祥
4 樓 文友:
白玄 2022-04-12 21:37:35
文章觸動淚點,文思泉涌,敘事清楚,故事感人,語言樸質(zhì),感情誠摯,以情動人。清明祭祖時,回憶了八年前有關(guān)祖母的事,點點滴滴似在眼前,可如今,隴上猶留勞跡,堂前不見尊容,在祖母的墳前,萬般哀思,化作兩行清淚,為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人焚香祈福!問候作者,學(xué)習(xí)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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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樓 文友:
李向鋒 2022-04-13 09:50:44
謝謝老師到訪留墨,還希望老師多提出寶貴意見,希望讀到您的大作,共同進步,遙祝春安
5 樓 文友:
懷才抱器 2022-04-13 10:34:56
一篇懷念祖母的悼文,情真意切,痛徹肺腑。逝者總是給我們留下傷痛和遺憾,唯有懷念,才是彌補這些的辦法。讀流水的文章,文字精準(zhǔn),表達貼切,很有功底。懷才抱器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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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樓 文友:
李向鋒 2022-04-13 13:44:32
杯酒且作淚,寄向故園流,特別感謝懷才抱器老師精當(dāng)高雅的解讀,順祝老師筆潤文豐,春安琪祥
6 樓 文友:
靜虛散人 2022-04-13 20:53:01
老人家對晚輩的情感天動地,不容易!千言萬語都無法形容。遙祝春安吉祥!
冰川飛鴻,身體力行!
回復(fù)
6 樓 文友:
李向鋒 2022-04-17 14:13:18
靜虛散人老師春祥,簡短的評價文字,切中要害,高屋建瓴。謝謝您的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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