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戀】婚姻風(fēng)波(小說)
一
走出民政局婚姻登記處的大門,望著她快步走到一輛娘家來接她的黑色奧迪車旁拉開車門鉆進車?yán)?,他再也止不住強忍著的淚水,一顆熱熱的眼淚珠兒,“啪嗒”一聲從臉頰上滾落下來,掉落在他手里捧的離婚證書上……
坐在副駕位置上的她,一直回頭從車窗向后望,她看見他依然癡呆呆、一動一不動地站在民政局大門口,她的眼眶也潮濕模糊了。
小妹,你是不是有些太任性太沖動啦?開著車的表哥不無埋怨地輕聲說。
啪嗒一聲,一顆滾圓的淚水珠,從腮邊滾落了下來,那顆圓圓的淚水珠兒,在她手里捧著的離婚書證上,跳了兩跳,又滾落到她的短裙上……
三年前,他們也曾走進過這個婚姻登記處大廳,她一顆圓圓的淚水珠兒,也曾從腮邊啪嗒一聲滾落下來,滴落在她手里捧著的結(jié)婚證書上。
他一把抱起她,在結(jié)婚登記處門前的草坪上旋轉(zhuǎn)著旋轉(zhuǎn)著,她銀鈴般的笑聲,像百靈鳥在歌唱。幸福和甜蜜在他們久久地長吻中纏綿著蕩漾著……
那銀鈴般的笑聲似乎又飄蕩到了師范大學(xué)后院的人工湖面上,甜蜜和幸福的長吻凝聚著大學(xué)四年戀情的結(jié)晶,畢業(yè)兩人一起回到了她家鄉(xiāng)的城市濱江市,他被招聘到市立第三中學(xué)任教,她應(yīng)聘到了市立第八中學(xué)任教。按揭買了一套兩居室,首付丹丹父母出三分之二,寶林爸媽出三分之一,寬敞明亮的婚房,所在的小區(qū)位于三中和八中的中間地段,兩人上班騎自行車只需二十分鐘。令他十分滿意和感動的是,他剛剛十分膽怯地向她提出,他想把他農(nóng)村的爸媽接來和他們同住,她一點不猶豫很爽快就答應(yīng)了。
她記得,他跟她說過他的父母親和他的家庭:“我母親身體比較弱,懷我的時候老有病,大夫勸母親把孩子做掉,我媽說啥不做,生我的時候大出血,差點沒搶救過來,為了我,差點把命搭上。我爹為了給我掙學(xué)費,下小煤窯背煤,煤窯冒頂,砸傷了一條腿,成了瘸子。爹媽對我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我立志考大學(xué),就是為了將來能報答他們,叫他們過上好日子?!?br />
聽了徐寶林的講述,吳丹丹很是感動,就說:“寶林,大學(xué)畢業(yè),咱們有了穩(wěn)定的工作,就把你爸媽接過來,和咱們一起過,叫他們安度一個幸福的晚年?!?br />
徐寶林激動得又一把將吳丹丹抱了起來,不停地旋轉(zhuǎn)著,長長熱烈地吻著。銀鈴般的笑聲,引來幾只蝴蝶圍著他們倆飛翔著轉(zhuǎn)圈圈。幾只喜鵲嘰嘰喳喳叫著從他們頭頂上飛過。
她也把她的情況,他們家的情況,如實地告訴了徐寶林:“我爸爸在市政府機關(guān)工作,媽媽在銀行工作,我自小是爺爺奶奶帶大的,對我挺嬌生慣養(yǎng)的,什么也不叫我干,我也啥都不干,只管學(xué)習(xí),我的理想也是當(dāng)一名教師,人類靈魂的工程師,考上了師范大學(xué),全家都高興,寶林,我可得事先告訴你,家務(wù)事我一點不會做?!?br />
“不用你做,啥都不用你做。”徐寶林拍著胸脯說,“我在飯店打過兩年工,跟師傅學(xué)會了不少做飯做菜的本領(lǐng),我做的飯菜是飯店一級水平,保管你吃了上頓想下頓。家務(wù)事什么也不用你做,你就一心享受甜蜜的幸福生活,一直到白頭到老?!?br />
二
為了給爸媽接風(fēng),吳丹丹訂了本市最知名的酒店皇后酒樓,上回外地來的舅舅一家人,也是在這家酒樓為他們接的風(fēng),舅舅一家人吃得特別高興,姥姥姥爺也特別高興。
一桌子徐寶林的爸媽從沒見過的菜肴,看得兩人眼花亂,寶林爸偷偷問服務(wù)員小姐,聽說那一盤大閘蟹就二百多元,一盤龍蝦一百多元,一個勁皺眉頭,長噓短嘆,又一個勁搖頭。
看著兩個老人不悅的臉色,丹丹問寶林,是不是她點的菜,不合老人胃口,爸媽不喜歡。寶林趕緊說,不不不,不是。他們以前沒見過,是第一回,有點陌生。
然而,當(dāng)他們走出酒樓,吳丹丹就見寶林的父親把寶林拽到一邊,粗聲大氣地訓(xùn)斥寶林:“一頓飯就花了一千多元,我們一年才花多少錢?我背一個月的煤才能掙多少錢?你們就這么過日子呀?這不是敗家嗎!”
“爸,不是的?!睂毩旨泵Υ驍喔赣H的話,“不是給你們接風(fēng)么?”
“我承受不起?!睂毩职忠廊粴夂吆撸扒趦€持家是過日子的根本,給你們買房子借的首付錢,還沒還完。你們就這么糟塌錢!”
“不是——爸,你小點聲?!睂毩纸懈赣H不要再往下說,怕丹丹聽見。
可是,丹丹還是聽見了。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我好心好意給你爸媽接風(fēng),你爸還說我是敗家子——”
“丹丹,不是的。”寶林急忙解釋,“我爸他們第一回進城,很多事還不習(xí)慣……”
“別說了?!钡さ[了擺手,不屑地說,“是我自做多情,行了吧?再沒有下一回?!?br />
說沒有下一回,卻不知不覺又有了下一回。
下一回不是吃飯,是衣服。丹丹有一個同學(xué)是開服裝店的,寶林他爸媽沒來之前,丹丹就跟同學(xué)說,她想給寶林爸媽選一套衣服,他們兩年都沒有回寶林家過年了,想給兩個老人買兩套衣服,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同學(xué)從廣州上貨回來,特意給兩個老人選了兩套很流行的老人服裝。誰知,寶林的爸一聽說,一套衣服九百多元,光一雙皮鞋就二百多元,說他身子承受不起,穿不了這么金貴的衣服。非叫他們退了不可。
弄得丹丹十分掃興十分不悅,一把扔掉衣服,一甩袖子,一甩門,走人了。
寶林緊跟著追出了門,又是賠不是,又是說好話,丹丹還是把衣服退回去了,說以后她再不會發(fā)洋濺,再不會給他們買衣服。
丹丹爸媽聽說了這件事,就勸丹丹說:“別為這點小事嘔氣。他們在農(nóng)村生活了一輩子,很多觀念跟城里人不一樣,跟你們年輕人的消費觀更有很大的差別。要寬容大度一些,別太計較了。”
寶林也一再說好話,賠不是。丹丹的氣總算消了一大半。跟寶林一起回了家。
寶林媽也上趕子賠笑臉:“丹丹,別跟那個死老頭子一般見識,老倔戶頭。跟誰都那樣。在煤礦上也常跟人抬杠拔犟眼子,沒少得罪人。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三
寶林媽緊緊拉住兒媳吳丹丹的小手:“丹丹,你看你長得多俊哪!皮膚這么細(xì)這么白?還是你們城里人會保養(yǎng)?!?br />
丹丹猛一下一甩,甩開婆婆的手,趕緊用雙手去捂鼻子,還是止不住一連串咳嗽起來。
“爹,叫你別在屋里抽煙,又抽!”兒子寶林不滿地埋怨父親。
寶林爹趕緊掐滅了還剩下半截的紙煙,把半截?zé)燁^隨手扔進紙簍里,沒曾想,紙簍里的廢紙呼啦被點著了,冒起了一股濃煙,寶林趕緊用腳去狠踩,紙簍被踩了個稀巴爛。
丹丹驚叫了一聲,急步跑進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房門。
“爹,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抽煙對身體不好,你咋就不能不抽呢!”兒子寶林一個勁埋怨父親,
“我一輩子就這么一點愛好?!睂毩值鶎鹤雍懿粷M,“下煤井背一天煤,只靠抽一支煙解解乏。你叫我戒?”
老爹這么一說,寶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寶林爹還是很自覺,丹丹在家的時候,盡量不抽煙,實在忍不住了,就到樓下外面去抽。只是丹丹不在家的時候,嫌上下六樓吃力,就忍不住在屋子里抽一支二支。
沒曾想,丹丹下了斑一進屋,就把家里所有窗戶,都四敞大開,其時已是深秋,天氣已經(jīng)很涼了,冷空氣從四面吹了進來,寶林爹和寶林媽凍得一連聲地咳嗽。
寶林下班一進家門,見兩個老人因為窗戶大開凍得一個勁咳嗽,趕緊把窗戶又都關(guān)上了。
寶林一進他們的房間,丹丹又倔起了小嘴,很不滿地說:“你關(guān)窗戶干啥,滿屋子煙味,嗆死人,不放放還能呆住人嗎?”
寶林輕輕摟住丹丹的肩膀,哄著說:“我跟我爹說,叫他以后不在屋子里抽煙。別生氣。我會做好他的工作的。”
“你能做好他的工作,你能做好你媽的工作嗎?你媽跟你在廚房里說的話,你以為我沒聽見嗎?”丹丹更加氣憤,“你媽跟你說,我不做飯,不收拾屋子,啥也不干,都是叫你慣的。說你姐,屋里屋外,伺候丈夫孩子,種菜園子,喂豬喂雞,啥活都能干,比我強一百倍。我百分之百是個不稱職的老婆兒媳?!?br />
“不不不,沒有。”寶林?jǐn)r住媳婦的話,趕緊解釋,“我媽沒那么說。我媽是有些老觀念,不懂得農(nóng)村和城里的區(qū)別。我姐夫每天都要下地干活,家里的事,只能我姐多干點。和咱們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沒有可比性。我媽不懂,你就當(dāng)沒聽見。別往心里去?!?br />
“我不往心里去行嗎?”聽寶林說這話,丹丹又想起了寶林媽跟她說的話,“你媽跟我說,說你們家?guī)状鷨蝹鳎梦夷贻p,叫我趕緊給你們家生個兒子。咱倆結(jié)婚前我就跟你說好了,為了干好工作和事業(yè),三十歲以前,我們不要孩子。你也同意了?,F(xiàn)在你媽又逼我生孩子,還說要生兒子。要是我生不出兒子,生的姑娘呢。我還聽樓下的李嬸說,你媽跟她嘀咕,說我們結(jié)婚四年了,肚子一點動靜沒有,是不是不能生育?說村里就有一個婦女,結(jié)婚七八年了,也生不出個娃,把全家人都愁壞了。你媽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沒什么意思!”寶林又趕緊解釋,“絕不是那個意思!不是的,丹丹。結(jié)婚前咱們倆都商量好了,要以工作和事業(yè)為重,趁咱們年輕,一定要把工作和事業(yè)放在第一位,現(xiàn)在竟?fàn)庍@么激烈,一定要在三十歲以前干出點成績來,才能進一步有大發(fā)展。我媽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這個事還是按咱們倆事先定的計劃走。”
四
可是,他們的計劃卻遭到了寶林爸媽的堅決反對。
“寶林哪,別的事,我們都不說啥了?!睂毩謰屘托母C子地說,“你看你媳婦,家里的活,啥啥不干,做飯收拾屋子洗衣服,全都是你的事,一個大男人,成了家庭婦女。丹丹從小嬌生慣養(yǎng)。你樂意,我們也不說啥了??墒?,生娃這個事,可不能依著你們。這可是咱們老吳家能不能接續(xù)香火傳宗接代的大事。你得跟丹丹好好說說,娃生下,我?guī)?,一點不用你們管,影響不了你們工作。女人不生娃還叫啥女人!”
“娘,你別說這話,”寶林很不愿意聽娘說這些話,“丹丹身體一切都正常,怎么生不出娃?只是我們想晚幾年要孩子。娘,你可千萬別跟丹丹說這些話?!?br />
寶林娘長長嘆了一口氣:“行,我不說了,可是你爹成天盼著抱孫子……”
“娘,面包會有的,孫子會有的,再等幾年,不會叫你們失望的?!睂毩趾醚院谜Z地哄娘說,“你跟我爹好好說說,性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口吃不成胖子,耐心等待,一切都會有的?!?br />
寶林說完這句話,覺得用詞有點不倫不類,自己噗嗤一聲樂了。這些日子一連串發(fā)生的事,真叫他有點焦頭爛額。真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付,怎么能擺平,怎么能化解這些不是矛盾的矛盾。
五
不是矛盾的矛盾,卻成了真正的矛盾。真正的矛盾,是因為一張準(zhǔn)考證。吳丹丹上大學(xué)時候就過了英語四級,一直想向六級沖刺,復(fù)習(xí)了兩年,覺得今年差不多了,就報考了英語六級考試。寶林也非常支持丹丹考六級。拿下六級,對將來考研,也有很大幫助。已胸有成竹的吳丹丹今年志在必得。卻怎么也沒想到,第二天就要考試了,準(zhǔn)考證卻怎么也找不見了。翻箱倒柜,把臥室翻了個底朝上,也不見蹤影。
忽然,丹丹一下子想起了,她是把準(zhǔn)考證放進那條短褲的褲兜里了,終于找到了那條短褲,翻開褲兜,準(zhǔn)考證已經(jīng)成了破碎的紙屑,短褲被水洗過了。
“誰誰誰!誰干的!”丹丹急眼了,氣紅了眼珠,怒不可遏地吼叫起來,“是誰動我的衣服啦!”
寶林娘也傻了眼,她好心好意替他們洗衣服,哪知道短褲的褲兜里有東西呀!
“誰叫你動我的東西了!誰叫你進我的屋里亂翻東西啦!沒有準(zhǔn)考證,我明天怎么考試!”
吳丹丹一連串的怒問,寶林娘,臉漲得通紅,張口結(jié)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寶林急得眼珠子也紅了,只是翻來覆去地埋怨娘:“娘,你洗啥衣服嘛!你看你弄的!明天就要考試了……”
丹丹“哇”地一聲哭叫了起來,氣極敗壞地跑了出來。
跑出家門,跑出樓門,跑出小區(qū),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回父母居住的小區(qū),回了娘家。
六
一列長長的綠皮火車,緩緩駛出月臺,寶林爹和寶林媽,從打開的窗戶里伸出半個身子,向追趕著火車的兒子寶林揮手,他們的眼眶子潮濕了。
“爹!娘!你們別走!別走!”
追趕著追趕著,火車漸漸消失在地平線的后面,再也看不見了蹤影,只有一抹紫紅色的落霞,染紅著天際,血紅的天際淹沒了遠(yuǎn)去的列車,也淹沒了寶林嘩嘩流淌的淚水。
丹丹回到父母家里,媽媽神色嚴(yán)厲卻溫聲溫語地批評勸說道:“丹丹哪,你太沖動了!太任性了!婚姻大事,怎能耍小孩子脾氣!”媽媽神色嚴(yán)厲又溫聲溫語地批評勸說道,“你該好好地反思反思自己。寶林他爸媽一非輩子生活在農(nóng)村,生活觀念生活方式,跟你們年輕人有很大的不同,你做晚輩的,更應(yīng)該多多理解和寬容體量。不能什么都要求別人按照你的觀念和方式做。有時候他們可能是好心做事反而適得其反,你更應(yīng)該諒解。何況他媽媽不知道你短褲褲兜里有準(zhǔn)考證。你是很生氣,影響了你今年的考試??墒?,不是說不知者不怪么。對于老人對于公婆,你更應(yīng)該多寬容。誰沒有辦錯事的時候呀!你非鬧著離婚。至于嗎?值得嗎?你已經(jīng)是一名人民教師了,做事不能單憑自己的意愿和一時沖動。你這樣一鬧,對寶林和他爸媽,該是多大的打擊!人都有雙重父母,都應(yīng)該得到應(yīng)有的尊重。孝敬父母是一個人起碼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和人生準(zhǔn)則。丹丹哪,你確實應(yīng)該好好地反思反思自己?!?br />
丹丹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寶林送他爸媽去火車站的情景,寶林不停地追趕著火車,寶林爸媽把半個身子伸出車窗外,向兒子不停地?fù)]著手……
是跟寶林一起送他爸媽去火車站的表哥,跟她描述的情景,她直覺得鼻子酸酸的。
七
“丹丹,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們不好。做了一些不適當(dāng)不該做,叫你不高興的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還耽誤了你考試。丹丹,爸媽向你賠禮道歉!請你千萬千萬諒解。別拿婚姻嘔氣。你是個非常非常優(yōu)秀非常好的女孩。你跟寶林也是最最般配的一對。爸媽希望你們能永遠(yuǎn)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边@是寶林的爸媽請寶林當(dāng)小學(xué)老師的老舅給丹丹寫來的一封信:
“其實壓根兒我們也沒想在你們那里常住,家里的地呀莊稼呀豬呀雞呀,只是暫時叫你姐姐姐夫幫著照看,我們也習(xí)慣了農(nóng)村的生活,在城里住不慣,你們的孝心,我們十分感動。我們離不開老家,老家是我們的根,祖祖輩輩在這生活,我們覺得生活得很幸福。我們的幸福也是你們的幸福,你們的幸福也是我們的幸?!?br />
八
丹丹發(fā)現(xiàn),每個星期天,都有一個人站在她家樓下的那棵千年銀杏樹下,一動不動地向她家的窗戶盯盯地凝望,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
她早就認(rèn)出了是他。是他!是他——
她卻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讓她的眼睛向下看,可越是把眼睛從窗前移開,就越是能清晰地看見那個影子,那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她的眼眶潮濕了,淚花花在眼框里打轉(zhuǎn)轉(zhuǎn)……
忽然,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推開屋門,飛跑著向樓下跑去,飛跑出樓門,飛跑著向那棵千年銀杏樹跑去。
銀杏樹枝頭上的兩只喜鵲,正嘰嘰喳喳親妮地歡叫著。樹下一紅一白兩只蝴蝶,相互追逐嘻戲著,在花壇的花叢中飛來繞去。
她不顧一切地飛跑著奔了過去,一頭撲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他。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彼ㄆ?,“媽媽批評了我,請你代我向咱爹咱媽道歉。請他們回來?!?br />
他也緊緊地?fù)肀е?br />
“不!不!都是我沒作好工作?!甭曇粢仓共蛔☆澏叮暗鶍尣皇窃谛爬镎f了嗎,他們不怪你。他們原本也沒打算在城里長住。他們的根在農(nóng)村老家。”
“寶林,咱們復(fù)婚吧。我離不開你?!?br />
“復(fù)婚!復(fù)婚!咱們復(fù)婚。我也離不開你?!?br />
“咱們永遠(yuǎn)不再分離?!?br />
“永遠(yuǎn)不分離?!?br />
兩人更緊緊、緊緊地?fù)肀г谝黄稹?br />
四行滾燙的淚水珠兒,在兩張臉頰上噗簌簌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