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奇】好奇(散文)
好奇心總是伴隨著人的一生,獵奇心理也總是伴隨著行動去探求后得到滿足。
一
人從母體呱呱墜地起,就赤裸裸的從黑暗的世界來到光明的人間,睜眼一看,這花花綠綠,五彩繽紛,聲音嘈雜的世界,無措十足啊,于是就被嚇得哇哇大哭。
讀書以后,認字、書寫、算術(shù)、活動等,學(xué)知識,懂禮貌,探求科學(xué)知識、認識自我和追求夢想。好奇心特強,求知欲特旺。事事好奇,處處引人??傁矚g問個為什么,或深或淺地用自己的思維去理解事物。
五歲那年。一次,父母在山上干農(nóng)活,我一個人在田里玩泥巴,模仿大人“造水庫”。引溝水、筑泥壩、造涵洞、整梯田,忙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夕陽累了,要下山休息了,父母要我回家,我正在興頭上,獵奇心還得不到滿足,不肯回家,哭著耍賴說:“我還沒玩夠呢,水壩還沒造好,水庫的水還少,事情還沒有干完怎么可以回家呢?你們先拿根木棒把太陽公公撐住,不要讓它下山,叫它等等我,不行嗎?”父母看看我滿身污泥,臉也成小花貓,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地說:“太陽公公要下山,我們是撐不??!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撐!天黑了,等一下老虎出來把你吃了,看你怎么辦?”“老虎不吃小孩,要吃也是吃你們大人,你們身上的肉總比我的多,老虎又不是傻子!事情沒干完就走,頭有剃半個的嗎?……”父母轉(zhuǎn)身就走,不理睬我。我雖然像鴨子嘴硬,但心里還是害怕老虎,一邊哭著,一邊跟著父母身后往家走,一邊看看后面有沒有老虎跟來。我一直以為做事虎頭鼠尾總不好。
問這問那,是孩子的天性。父母和身邊的農(nóng)村人大多沒有文化,回答不了我的“十萬個為什么”,只能自己探索。鴨子能游泳,為什么雞就學(xué)不會?真的是“笨蛋雞”不成?因為我把小雞放在水里學(xué)游泳,結(jié)果淹死了幾只小雞,還被父母罵成“笨蛋雞”。公社樓上的電話機為什么能聽到很遠的聲音,還可以對話?為什么太陽從東方升起西邊落下?為什么只有一碗米放進爆米花鐵筒里燒轉(zhuǎn),“嘭”的一聲,就變成那么多?為什么做農(nóng)家糯米酒時遇到漲潮時,酒就會涌出大酒缸滿地流淌?人從哪里來的?山的外面是什么?父母回答不了我的提問,就說,你以后長大去讀書,學(xué)校老師會告訴你。于是盼望自己快快長大,最好睡一夜就像爆米花一樣長大,好去讀書,求知識。
二
我當(dāng)過牧童,牛是我最親密的伙伴,和牛也有很深的感情。牛是農(nóng)民的寶貝,幫助人類除草耕田、拉犁鏵拖耖耙、拉車運輸、拉磨磨粉、踩踏磚瓦泥漿等,田野、路上、磨坊等,隨處看到牛忙碌干活的身影,為人類立下了汗“?!惫?。
據(jù)說,牛是犯天規(guī)被玉帝貶下凡間的。聽爺爺說,牛對主人很有情義。爺爺?shù)墓适潞軅髌?。有一天,一個牧童在山上放牛,突然,一只老虎躥了出來,牧童看見老虎暈死過去了。水牛拼命守護小主人,和老虎展開激烈搏斗,最后老虎被牛角頂傷逃走了。等了好久,小主人也沒有醒來,水牛以為小主人死了,就用牛角挑起小主人的拉腰帶,回到家里。牧童父母見狀,以為是水牛把小孩子頂死,就把水?;罨畲蛩馈:髞硇『⑿蚜?,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父母,原來是水牛救了自家孩子。其父母后悔自己急躁魯莽,最后含淚建造一座義牛墳,建在本地富岙西坳田壟中央,后來這牧童的父母也附穴其墳,讓子孫后代祭奠的同時,也敬祭恩人義牛。在我們當(dāng)?shù)兀蠖鄶?shù)農(nóng)人不食牛肉,多少也是為了一分情義。因此,我對牛很敬重也很善待。
農(nóng)閑時節(jié),我和牛漫山遍野轉(zhuǎn)悠,活得也自在逍遙。在平路或平地時,我往往蹲下身子,合并雙腳,手拖住牛尾巴,讓?!巴宪囓嚒保袝r騎牛背吹桐子簫或麥稈簫,自娛自樂。孤獨的時候,與牛說說心里話。描寫牧童與牛的詩歌舉不勝舉,我獨愛元代王懋德的《西郊晚眺》:“遠寺僧歸日欲沈,無邊桑柘起層陰。牧童牛背閑橫笛,卻笑詩人馬上吟?!眱簳r就背下了,常常覺得自己就是“牛背詩人”,這不是好奇,覺得詩人也就那樣,寫的是平常事,沒什么了不起,也想學(xué)著做個詩人,這又是好奇之舉了。
我從來沒看過黃牛游水的情景,想檢驗一下黃牛到底會不會游泳,又擔(dān)心萬一黃牛淹死了,父母會打死我的。這個問題一直讓我矛盾糾結(jié),想試試,必須找個機會。
我們正好在水庫邊放牛,把我的想法同其他牧童商量,最后統(tǒng)一口徑,如果會游泳就沒事,如果黃牛被淹死,大家都幫忙撒謊稱。不管三七二十一,說干就干,黃牛不肯下水,東躲西避。我們幾個小孩硬把我家的黃牛逼入水庫,結(jié)果,黃牛也是會游泳的。從壩上下水在水庫里游了半圈又游到堤壩上來了。我們歡呼雀躍,大叫驚奇!俗話說,是馬是騾,放出去溜溜不就知道了?從此,我的膽兒就大起來了,什么都想去試試,是牛給了我冒險和沖動。不怨自己莽撞,牛勁上來,誰頂?shù)米。?br />
三
我老家的房子在獅子口山的半山腰,坐西朝東。我們一伙小孩常在屋子后山放牛羊,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每個晴天的下午,隔溪對面的吳岙坪頭山上也有一個太陽出現(xiàn),光芒四射,頭頂后面天空有一個真太陽在光焰焰地照著,難道后羿射日還剩兩個太陽在天空巡邏?或許有什么神靈要出現(xiàn)?
有一天下午,在強烈的好奇心驅(qū)使下,我選擇走路比較快的民和我一同去探秘。牛羊讓其他伙伴先照看著。我和民就飛快地下山、過溪、走村、爬山,向坪頭山頂進發(fā)。揮汗如雨,氣喘吁吁,仍然馬不停蹄地趕路,唯恐奇怪的現(xiàn)象消失。我倆比那射日的后羿也輕松不了多少,但心存想法,怪不得疲累。
我們趕到山頂時,發(fā)現(xiàn)是一戶人家的玻璃窗和一面掛在窗外的鏡子反射太陽光。據(jù)這戶人家的鄰居說,這戶人家做生意賺了錢,是村里最早裝上玻璃窗的。為什么把鏡子掛在窗外?是圖吉祥消災(zāi)禍保平安的。原來如此。我們很快下山與伙伴回合,把真相告訴他們。他們唏噓不已,因為那時我們一般人家都還沒有玻璃窗,雖然在供銷社看過玻璃,也知道玻璃或鏡子會反光,但不知道這么遠也可以看到反光,這么炫目。揭秘雖累,但疑團解開,心底豁然。
大山那邊的世界都這樣神奇,世外的世界一定會更精彩。好奇,讓我產(chǎn)生了太多的向往。
四
山里人家,薪火相傳。要么做火種,要么到鄰居家接火,要么用打火石和火石刀(一塊有一個可以伸進食指的洞且半公分厚的小鐵片)撞擊產(chǎn)生火花使紙張燃燒的古老方法做火種,爺爺抽煙常用此法。特別是當(dāng)火柴用完時,急需火種燒飯或抽煙,欲速則不達,真的有點如火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zhuǎn),心里貓爪似的干著急。
有一天上課,聽老師講凹透鏡和凸透鏡,說凹透鏡可以做火鏡,在太陽底下適度調(diào)整距離可以聚焦,讓光能變熱能,使東西燃燒起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覺得這好奇怪,老師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好奇的心理在此打個結(jié),準(zhǔn)備找個合適的時間驗證一下。到時候,家里沒有火的時候,就可以用這個方法為家人和鄰居取火呀。
一天中午飯后,驕陽似火,大人躺在竹椅上打瞌睡。我們小孩精力充沛,無所事事。有幾個小孩在兜網(wǎng)蜻蜓,追逐嬉鬧。我準(zhǔn)備做“玻璃點火”的實驗,太陽光有了,易燃燒的紙錢紙有了,爺爺自家種的黃煙絲有了,可家里沒有凹透鏡怎么辦呢?奶奶的針線笸籮里不是有一副老花眼鏡嗎?平時奶奶都不讓我們動她的眼鏡,生怕我們弄壞。我偷偷地準(zhǔn)備好一切東西,到屋橫頭太陽底下,叫幾個小孩過來幫忙,要聽從我的指揮,不能推搡嬉鬧,以免影響或破壞實驗。
小心謹慎地把煙絲裝在爺爺煙筒端的煙鍋里,把紙張折疊揉皺,再拿出奶奶的老花眼鏡,調(diào)整適當(dāng)距離,讓太陽光透過眼鏡聚焦成兩個火點,把煙鍋煙絲和紙張放在兩個火點上,我們期待著奇跡出現(xiàn)。稍頃,黃煙絲慢慢變黑,紙張有了焦味,可就是不起火。莫非老師騙人不成?不會吧,要相信科學(xué)。我拿著眼鏡蹲著不動久了也實在太累,得想個辦法。我叫伙伴輪流拿著眼鏡蹲著,火點一定要對準(zhǔn)煙絲和紙張。只要動腦筋,就有辦法解決問題。我去找來一根木棒和細帶。把木棒插入土中,把眼鏡調(diào)好焦距,再用細帶捆住眼鏡的一條腿,解放了生產(chǎn)力。我叫大家圍觀時不要遮住太陽光照到眼鏡片上,以免影響實驗效果。
我們耐心等待著,不久,奇跡出現(xiàn)了,紙張和煙絲里的黑色越來越多,焦味越來越濃,哦,冒煙了!我小心地拿起爺爺?shù)臒熗捕嗣统閹卓冢谷怀槿剂?。再拿起冒煙的紙張搖晃幾下,居然跳出火焰了。哦,成功了!成功了!實驗成功了!取火成功了!大哥哥用眼鏡點火成功了!伙伴們見證了實驗,并快樂地高呼。
人世間有許多奇跡,而人比所有奇跡更神奇。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思維去認識世界,不斷探索,滿足了好奇心,認識了世界的奧妙。羅蘭曾說:“每個人心中都應(yīng)該有兩盞燈光,一盞是希望的燈光,一盞是勇氣的燈光,我們就不怕海上的黑暗和風(fēng)濤的險惡了。”是的,有希望,有勇氣,就可以征服世界,不再有什么值得懼怕了。
好奇心必須有,獵奇行動不可缺。從小就有的獵奇心,到老了還在,遇到未知的,總想弄個究竟。這份好奇心,也讓我的生活充滿了活力,腦筋活泛著,什么都覺得新鮮,多好!
原創(chuàng)首發(fā)江山文學(xué)網(wǎng),白玄寫于2022年1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