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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寧靜·豐】又見雪花飄(散文)


作者:浩渺若塵 探花,15070.0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8384發(fā)表時間:2023-01-12 10:15:33


   天空低矮,蒙上一層灰暗的薄紗,氣溫驟降。
   父親躺在床上,他面色似乎也被降溫,帶走了紅潤。我?guī)退茨槻辽?,換上紙尿褲,翻身側(cè)睡。
   “真的好舒服!”父親表情十分享受,問我,“羅寧,快過年了吧?”
   “還差二十多天就過年了?!蔽一貞?yīng)。
   “過年你要放爆竹,熱鬧熱鬧!”
   “好的,過年我放很多爆竹?!蔽?guī)透赣H蓋好被子,“爸爸,我去上班,下班后我再到你家來,等一下買榴蓮和椰子給你吃?!?br />   “爸爸,我為什么總愛到你家來?”我故意逗父親。
   “俗話說‘客進旺家門’,所以你愛來這里!”
   父親住在我家。為讓他安心,我每天上班都會告訴,下班會到他家來。回到家門口,我故意不掏鑰匙,大聲喊:“爸爸,幫我開門!”
   父親樂此不疲,開門后,很有成就感:“我早就聽到你上樓梯的腳步聲了?!?br />   父親快八十歲了。他一生干過許多工作,拖過板車,修過路;當(dāng)過學(xué)徒,修水庫;干過所有農(nóng)活,吃過很多苦,卻吃不上飯。不管生活如何艱難,父親都是開朗樂觀。
   父親是一位成功的教育家和高深的哲學(xué)家。
   記得我學(xué)會走路后,父親就開始訓(xùn)練我倒立。我手腳并用,爬在地上,父親用那雙寬大有力的手,托起我的腳,告訴我如何倒立保持平衡,如何從低處看世界。
   小小的我不懂父親的用意,只是笑嘻嘻地用手走路,看更高更遠的天空。長大后才懂父親用心良苦,倒立看世界,體會人生,是一種放低姿態(tài)的修行。倒立是逆向,成功的法則與“逆”有關(guān),凡是大成功者都是善于逆流逆向。
   我的愛國思想,是在父親的肩頭完成的。周邊生產(chǎn)隊放電影,父親會加速干完手頭的活,背著我走幾路到鄰村。曬谷場沒凳子,人們都站著,父親擔(dān)心小小的我看不到,把我捧上他的肩頭“騎高馬”。
   父親應(yīng)該是最早的陪讀家長。父親做篦子,我做作業(yè)。我讀書時的思考題,都是父親指導(dǎo)。父親的解題方法與眾不同,通俗易懂。
   父親成功地教育出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他不但言傳身教人生善良和智慧,更用人格魅力將孩子們托舉。他早早在我們的世界里,播下恭謙與逆向倒立的種子,讓他的孩子們善良勇敢,不懼怕跌倒,有逆流向上的勇氣。
  
   二
   寒風(fēng)凜冽,殘葉飄落,滿地枯黃??葜υ诤L(fēng)中顫顫巍巍,發(fā)出低聲嗚咽。
   父親躺在床上,毫無意識緩緩地摸索。干癟的手上,那一塊塊老年斑,極像窗外斑駁的樹皮,搖搖欲墜,似乎風(fēng)吹可落。
   父親的臉上永遠掛著燦爛的笑。父親在我眼里,永遠是樂觀的、勇敢的、積極向上面對生活,我從來沒見父親憂郁和悶愁。
   曾幾何時,父親的手掌,寬厚溫暖,強勁有力。
   父親年輕時精瘦,那雙手卻永不停歇。父親出集體工雙搶,中午氣溫最高,有一個小時休息。父親利用休息時間,去龍林坳的小河里,冒著烈日,捉到幾條小魚,為家里改善生活,自己卻舍不得吃一口。高強度長時間的工作和吃不飽飯,讓本來瘦削的父親更瘦。
   父親的腿,踏實穩(wěn)重。不但一步步丈量土地,而且彈跳力非常強。
   記得母親懷上弟弟,口味變了,每天都要吃肉,白天不吃肉,晚上睡不著。父親為了能買到肉,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鎮(zhèn)上排隊,憑票買肉。
   那是七十年代末期,物資匱乏,肉類緊缺。正在排隊買肉的父親,看到隊伍前面的兩個人和案板上僅剩的,又看看剛買到幾斤肉的大叔,父親的飛毛腿,箭步?jīng)_出隊伍,從案桌上翻了過去,用一塊每斤的肉價(那時肉價才七毛七每斤),倒買了三斤肉,為的是讓懷孕的母親有肉吃。
   父親是勤勞的。
   退休后,父親舍不得歇息,要求大女婿為他在學(xué)校找一份搞衛(wèi)生的工作。許多人都不理解,退休了該休息了,為什么還要去搞衛(wèi)生?其實,父親是閑不住的,他經(jīng)常對我們說:“井水挑不干,力氣用不盡,工作中,能多做就多做點?!?br />   父親更老了,體弱多病。經(jīng)歷開顱插管,九死一生,父親從沒喊痛,咬牙挺過來了?;謴?fù)后,他每天背著手在學(xué)校的主干道上渡步,我開車停車他面前。
   “老遠我就看到像你的車,知道你回來了?!备赣H從車窗探進頭來。
   他不肯上車,卻一直跟在車后走。等我停下車,他就樂呵呵地幫我提東西。即便腳勁不穩(wěn),也要爭著提重的。我每次塞一包抽紙,讓父親拿著走。
  
   三
   雪終于落下來。一粒粒冰渣砸在瓦片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父親感染了新冠。父親面色微紅,張口呼吸。我看到可惡病毒吞噬他的肺,如蠶食桑葉,發(fā)出沙沙音,和著冰渣從樹葉上刷刷聲一起,敲打我的鼓膜,擊得心臟生疼。
   父親像一盞即將燃盡的油燈,如豆的火苗,越來越微弱,時亮?xí)r滅。我跪在父親的枕邊,大聲嚎啕。
   “爸爸,爸爸,爸爸……”
   我知道父親是多么不舍,他聽到我的呼喊,深深吸了一口氣,父親又開始均勻地呼吸。
   我緊握父親溫暖的手,希望他再喊我一聲,父親沒有。他也許累了,也許太疲憊,待親人都到,父親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窗外飄落一團團鵝毛大雪。父親的手緩緩地垂落,如同飄落的雪花,融化在我手心。任憑我如何呼喊,父親都不再回應(yīng)。那么大那么痛的開顱手術(shù),父親都挺過來了,怎么就打不敗小小的病毒呢?我救人無數(shù),怎么就留不住父親?
   學(xué)校的主干道上,再也不見父親的身影;此生我再也牽不到父親溫暖的手,再也沒有父親在學(xué)校門口接我下班,幫我提東西。剛到的紙尿褲,還沒拆包裝;快遞來的藥,還沒有拆封;兩個椰子還沒喝完,剛裂口的榴蓮,都沒嘗一口。
   父親就這么隨風(fēng)走了??墒牵赣H的善良恭謙、勇敢執(zhí)著、睿智豁達永遠在我們的心底。
   雪花撲漱漱,在天宮中為父親造一棟玉宇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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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寫父親,其實只是寫自己的感愛,父親在經(jīng)歷許多不易后仍樂觀影響作者的生活態(tài)度,這次疲情面對了許多死亡后的痛與思,懷念父親,讓今天用這滋意流淌的淚水,用這蘸淚寫成的文章祭奠作者逝去的親人,祭奠已經(jīng)流逝的光陰。不得不承認疫情過早讓我們經(jīng)受生離死別。逝者如斯,生者為此悼念父親往事及離去之變故,生動真實的文字,是對父親最大的敬意。題目的寓意與內(nèi)容相吻合。散文運用小說體的形式,構(gòu)勒出當(dāng)前嚴峻形勢,也訴說出作者受父親生前樂觀生活獨特追求生活的堅強態(tài)度。感謝賜稿寧靜,問好冬安?!揪庉嫞洪_心的秋蟬】【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202301130001】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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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開心的秋蟬        2023-01-12 10:16:53
  雪里永存記憶,欣賞美文。
回復(fù)1 樓        文友:浩渺若塵        2023-01-15 11:59:15
  感謝秋蟬精彩的編按,辛苦啦!
回復(fù)1 樓        文友:浩渺若塵        2023-01-24 14:07:37
  感謝秋蟬辛勤編輯和精美的編按,辛苦啦!
2 樓        文友:小豬她爸        2023-01-12 10:29:50
  懷念父親,祭奠父親,令人淚下。散文主題集中,像一幅素描畫勾勒父親的一生,真摯的情感又如同工筆一般,細膩而真實。拜讀,學(xué)習(xí)。
一本正經(jīng)說胡話,嬉皮笑臉吐真言。
回復(fù)2 樓        文友:浩渺若塵        2023-01-24 14:10:02
  感謝朱老師來訪和留言鼓勵!終于偷得半日閑,認真地回復(fù)老師的留帖,感謝,感動,敬茶,祝老師新!
3 樓        文友:想飛的企鵝        2023-01-12 22:45:05
  父愛如山是成語,女兒是父親貼身的小棉襖是俗語。成語有出處,俗語含真情。讀了若塵老師這篇《又見雪花飄》,真真正正感受到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小棉襖。人間本就是疾苦的,也許,令尊大人這樣去了就是擺脫了人間疾苦,要不然還要承受更多苦難。老師節(jié)哀。
告訴你多少次了,1+1=3,怎么還成天2、2、2的?能不能長點兒心?
回復(fù)3 樓        文友:浩渺若塵        2023-01-24 14:13:30
  企鵝失去母親,我失去父親,失去親人的痛苦,我們感同身受。逝者安息,我們振作起來,好好活著!祝企鵝新年快樂,萬事勝意!
4 樓        文友:葉華君        2023-01-16 07:43:53
  今年的新冠奪走了很多體質(zhì)弱的老年人,生老病死我們無法左右,不得不扼腕令人嘆息。老人在,家的溫馨就在,老人走了,我們的心似乎也被掏空了。這就是我失母之痛的切身感受。若塵節(jié)哀,若塵保重,祝老人家一路走好。
葉華君,成都市作協(xié)會員,東部新區(qū)草池街道人。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民工,我有一顆善感而質(zhì)樸的心,我愛我的家鄉(xiāng)我的親人!QQ1052430610
回復(fù)4 樓        文友:浩渺若塵        2023-01-24 14:15:03
  感謝華君來訪和留言鼓勵,祝華君新年快樂,萬事順意!
5 樓        文友:衢四海        2023-02-02 19:34:20
  令尊大人是個稱職的好父親,老師節(jié)哀!保重!
6 樓        文友:燭光里的微笑        2023-02-15 15:29:45
  得知摯友的父親去世,我的心情很沉重,望節(jié)哀,望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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