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瀚】畫家李朝(散文)
我與畫家李朝相識多年,因為是老鄉(xiāng),在鄭州相聚頻次甚多。在他畫室品茶噴空,我很少見到他現(xiàn)場畫畫。他畫畫在行,抽煙喝酒也不例外——癮大,是煙酒熏陶出他繪畫的藝術成就。
李朝做人做事,性格豪爽,不拘小節(jié),從來不愛拖泥帶水。初次相見,他送我一幅大寫意的《雄雞圖》,那只雄雞精神抖擻,似他斗不敗的人生。在我的印象中,但有人求畫,他有求必應。我找他求一幅山水畫,他答應的很早,就是畫不出來。他要生存,畫出來存不住,被畫商拿去折騰,層層加碼的賺銀子。
前年秋天,他突然打電話說:“我給你畫一幅六平尺的山水畫,你過來拿走吧?!?br />
我驚喜地說:“我在湖南安化,畫先存放著,等我回去,我請喝酒?!?br />
他說:“喝酒,我有?!?br />
去年夏天,我從外地回到鄭州,他給我留存的畫,已經(jīng)被別人拿走,他又給我畫一幅畫。我們見面如故,品茶喝酒。我不懂繪畫藝術,不能妄自評價,就是感覺他畫的美——從古至今,人們的心靈對美好事物的感受是相通的,我感受到了他藝術的魅力,就是不能說。我一開口說話,不是對的,就是錯了。
一杯茶的功夫,詩人簡單打來電話,問我在哪里,我說我在古玩城朋友的畫廊。他說:“你朋友是畫畫的?關系一般呢,是比較親密?”
我說:“關系不好,能時常來騷擾?”
簡單興奮地說:“你能求他給我畫一幅畫嗎?我剛換一個辦公室,墻上空著呢,需要一幅畫……”
長話短述。電話掛了。我對李朝說:“朝哥,好事成雙了。一位寫詩的朋友?!?br />
李朝說:“關系咋樣?”
我說:“如果關系不好,他不會這么對我說話?!?br />
李朝說:“你的朋友,你做主吧。你再拿走一幅?!?br />
我在李朝那里,有求必應。他不但送我一幅畫,同時又送給我朋友一幅畫,甚是感動。我與李朝交際期間,因耳聞目染,無意間喚醒我另一個靈魂——學畫。他送給我一本書《芥子園畫傳》。因喝酒喝暈乎了,他暈暈乎乎地對我說:“你回去畫吧,等畫到一定程度,我再給你指點指點,就可以換酒喝了。”
轉眼之間,我畫了幾個月,帶著幾幅畫讓他看,他看看說:“那些樹,那些山石的皴法,那些山石的結構,你要多加練習。再高的山,都是從一塊又一塊石頭堆起來的……樹有穿插,有結構性……你都畫畫吧。不要一上手,就想老虎吃天,多練習基本功,堅持堅持,每一天你畫下的每一筆,無論成敗,都算數(shù),再畫畫山水畫中的人物,亭臺樓閣。
德國哲學家卡爾.亞斯貝爾斯在《什么是教育》中說,教育的本質是一棵樹去搖動另一棵樹,一朵云去推動另一朵云,一個靈魂去喚醒另一個靈魂。中國作家莫言在他短篇小說集《晚熟的人》中轉述了這一段話。李朝囑托我,要求我努力學習繪畫藝術。我零基礎,從來沒有看過一本繪畫藝術的書籍,就這樣被他趕鴨子上架了。他又現(xiàn)場教我調墨,給我講宣紙的分門別類。我說好紙與普通紙張的區(qū)別,在墨色上有什么變化?他拿一塊好紙,畫一筆。他又拿一張普通的紙,畫一筆,讓我觀察墨色的變化。然后他說:“你再畫一畫山水畫中的云,云分兩種,白云和陰云,白云在紙上留白,陰云用淡墨沾水,在紙上皴畫,他還做出示范動作讓我學習?!?br />
時至今日,我堅持繪畫將近一年時光,一本《芥子園畫傳》的內容,已經(jīng)被我描摹四分之三,卻沒有畫過一朵云。有人見我學畫傳統(tǒng)的國畫:山水梅蘭竹菊花鳥昆蟲,那些小螳螂小螞蚱的,問我老師是誰,是著名畫家嗎?我說:“我的老師,遠的有古代人,近的有當代人。”
每天我堅持臨摹《芥子園畫傳》,有幾次自作主張,在畫上涂抹水彩的顏色。我沒有想到,李朝看到后,他默記在心。我們相聚時,他說:“運昌,你是想畫水彩畫,是想畫水墨畫?”
我說:“畫水墨。”
他說:“水墨畫,就是水和墨的調和,先不要急著增加顏色。傳統(tǒng)山水畫,都是水和墨的調色。等你畫的成型了,想上一點顏色,我給你說一說,多少增加一點顏色即可。我不讓你增色,是想讓你多練習傳統(tǒng)國畫的各種線條結構。等你把《芥子園畫傳》臨摹完了,想進一步學習其他東西,我再對你說,現(xiàn)在說多了,你消化不了。以后慢慢體會吧。臨摹的多了,你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想畫自己想畫的,也可以畫出自己想畫的,現(xiàn)在就是踏踏實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兒臨摹,這是學習繪畫的捷徑,就是科班出身的學生,無論他多么懂繪畫理論,如果不勤奮動筆,他永遠不會成為畫家。”
因為熱愛寫作,我深刻知道,在藝術的道路上,需要默默無聞地付出,走很長一段坎坷的道路,也未必能夠成功,正是因為未必成功,人生才具有挑戰(zhàn)性。這挑戰(zhàn)性,恰是我不愿認賭服輸?shù)男愿駴Q定我人生的每一項選擇。
指導我學國畫的畫家李朝,原名李朝軍,1965年,在洛陽師專美術系(洛陽師范學院)、1992年進修于中央美術學院油畫專業(yè)(畢業(yè)本科)。李朝說,他7歲在縣文化館學習繪畫,其叔父是河南開封藝師畢業(yè),留校任教,對其影響很大,受到藝術的熏陶。當年他從洛陽師專畢業(yè),從事教育工作,后來棄教從商,走南闖北。其間從來沒有放棄繪畫藝術。2001年到深圳發(fā)展,在香港晶雅油畫進出口公司,干過藝術總監(jiān)。之后在鄭州開一個李朝油畫藏家畫廊,兼做收藏油畫。為了生存,他拿起筆畫油畫,掙錢買畫,以畫養(yǎng)畫。大概在2004年,國內的油畫藝術品逐漸轉向拍賣行交流。那時他游走在各大美院之間,搜集油畫精品。2007—2008年,是國內藝術品市場的黃金時代,也隨之在鄭州立足。
他剛從深圳回到鄭州,大概是2013年,生活十分艱苦,租一間60平的房子當作畫室。他沒有錢的時候,大姐支持他畫畫,給他5000元生活費。每天晚上,他畫畫到夜間兩三點鐘,畫一幅油畫賣一二百元。后來轉畫國畫,專攻山水畫。李朝畫20年油畫,畫10年國畫。他說在藝術的道路上,其間最大的感悟,就是孤獨、寂寞、清貧;最大的積累,是畫油畫的收獲,是無價的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現(xiàn)在他除了畫畫,與世無爭,淡然處生活,向往大自然的美好,畫一些與時代相近的山水畫,作品風格表現(xiàn)殘荷、逍遙山水、桃花仙翁系列等等,在傳統(tǒng)國畫構圖的虛實方面,不由自主地融入哲學的思維,以及他多年以來積累的油畫虛實技法的元素——藝術不能與時代斷層脫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