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看,如此這般的宣傳(隨筆)
日前,在系統行業(yè)業(yè)務指導管轄“中樞”機關的“命令”下,各“下轄”部門抽派二至三名不等“精英”到70余公里之外的所屬行政區(qū)劃內的第一大鎮(zhèn)的“人民廣場”站臺幫襯搞新一輪的“行業(yè)知識與行業(yè)發(fā)展”宣傳。
系統行業(yè)業(yè)務“陛下”的“圣旨”,“下屬”的各機構各部門哪敢不唯命是從,哪敢不“跪接”遵命,這是基本的工作紀律、工作作風要求與各機構各部門自身利益考量后又不得不積極配合協調完成的莊嚴使命。如若有絲毫的違拗,那所謂行業(yè)宏觀系統的“約談”與業(yè)務洽接融通方面的“刁難”會接踵而來,至于罰款類的“殺手锏”也會視情況不期而遇。于是乎,在機構部門人員集中力量全力搞行業(yè)“業(yè)務科研”攻堅戰(zhàn)、收尾戰(zhàn)的“收割豐收”時節(jié),囿于人力資源的捉襟見肘,同一陣營的兩名經驗還算豐富的“宣傳斗士”不得不在大局意識、全局意識、發(fā)展意識、協同意識、配合意識的主動與被動“驅使”與“調配”下,“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穿靴戴袍,躍馬揚鞭,代表本機構“出征”系統行業(yè)業(yè)務“泰斗”御駕親征的應該會是聲勢浩大的新時代圍繞行業(yè)知識普及與行業(yè)高端發(fā)展光亮前景的系列重大宣傳。
兩名宣傳戰(zhàn)士,搭乘本機構的日系公務SUV,整妥容妝,披掛上陣,去往第一大鎮(zhèn)的國道。車行其上,這條國道完全沒有了往昔往年的那般平坦順暢,在建的與國道平行的高速公路近三年的不間斷施工,弄得運輸建筑材料進出的國道好些路段傷痕累累,坑坑洼洼,大坑小坑回環(huán)往復,坑中積水復著積水,烏濁黑渾,障人眼目,駕乘人員難料坑中、坑窩的坑壁與坑沿有無尖銳凸起路石“殺手”潛伏。唉,這個路太難行,人在車上,車在路上,如同在蹦蹦床上彈跳,震顫得人暈乎乎的,昏昏欲睡,又無法入睡,脖頸扭得酸疼,雙眼晃得昏花。
“咋的,你要去那個赤平方向?”車上多年駕齡的一名宣傳戰(zhàn)士緊張伸張脖頸扭頭沖駕駛員調侃。話音未落,一陣滋滋滋的細微的氣體聲音,隔著車窗傳入了車內人員的耳膜?!爸耍樟?,輪胎漏氣了?!避噧热藥缀醍惪谕暤奈⑽Ⅲ@呼。原來,駕駛員專業(yè)地不“狹路相逢勇者勝”,守規(guī)守矩,急速轉動方向機,到右側坑洼一側道幅,避讓前方相向前行車輛,哪料,坑洼窩凼中可能是壁緣的尖銳突出部撞擊車胎,致使車胎不堪重負,瘜氣,漏氣了。唉,這款精細精瘦的日系SUV,看來還真是適合城市鋪裝路面通行的“嬌巧”的“城市類別SUV”,根本不適合如此崎嶇不平的被重車大車碾碎的道兒。車胎可能廢了,咋辦?換備胎唄。
車緩緩??柯愤呄鄬ζ教固?。唉,這還是此車自出道以來的頭一遭,第一次遇到“爆胎”事故。好在是在國道,行駛速度在安全的掌控范圍內,“爆胎”一點不會涉及生命安危。要是撂到高速公路上,那車上的三人,可能就沒有這么幸運的生命無憂了!不幸中的萬幸!
車上三人,下車,在路邊小道一側,怔怔的望著喘息、攤軟的日系公務SUV。“這車沒有備胎,新車出廠時廠家就沒有配備備胎。”駕駛員掏出手機,無奈地聯系急救門店。原廠沒有配備胎的車型,還真是“奇聞”!緊急的電話一通搞過去,急救門店店主稱店里也沒有同型號同規(guī)格的車胎,只得四處翻找盡量配搭大小尺寸的車胎應急救急。店主如此耐心答復,再急也沒有用,沒有辦法,只得等待急救了。
車拋錨了,趕不上宣傳大部隊,掉隊了,落伍了,咋辦?還得“盡職勉責”,年長的宣傳戰(zhàn)士,湊近“奄奄一息”的SUV,精準對著干瘜的左前車胎及車牌號拍照取證,隨后將圖片發(fā)送至機構工作微信群?!斑?,如果不是‘爆胎’,此時,應該快到了搞宣傳的人民廣場那里了。既然‘爆胎’了,可能就地隨救援車輛急救補胎后,打道回府了?!眱擅麄鞫肥恳軠y著幻想。他們還真的是想錯,暈想了。那邊,系統行業(yè)業(yè)務指導管轄“中央”的打頭“前鋒”與“尖兵”的一通“訓令”通過周邊基站傳了過來,“原地待命,有車自前方返回‘接駕’”?!巴廴?,一個都不能少。真是太敬業(yè)、太嚴謹、太宣傳專業(yè),太認真得又太教條了。”一名宣傳戰(zhàn)士憤憤抱怨與抨擊,“車輛‘爆胎’物證圖片已通過相應的人員及渠道轉發(fā)對應的工作群,怎么如此的不知變通地一根筋地不根據現實發(fā)展變化的情況作出兵力人員部署的靈活排兵布陣?缺了我倆,又怕啥?難道要我倆來主持宣布這場所謂宣傳活動的開幕與啟動嗎?難道我倆是咱們行業(yè)系統的君臨天下的比你們高若干等級的頭頂著大大烏紗帽的大領導嗎?你們一眾人等一定要等到我倆蒞臨搞剪彩式的發(fā)布會演講嗎?荒唐可笑,怡笑大方!這么勞命傷財地讓另一縱隊的宣傳車輛折返奔波,難道就真的是工作嚴絲合縫的到位而不形式與教條嗎?如此的暴刷所謂行業(yè)的‘領導’地位,難道又不是新形式下變相打著工作旗號的官僚主義與形式主義的變異與演進嗎?唉,真是一將呆板木吶,累死三軍無數啊?!?br />
既來之則安之,算了,權且當做一時的激憤想法罷了。出來搞宣傳,轉換角度想,也沒有啥不好的。鄉(xiāng)鎮(zhèn),國道沿途風景這邊不算獨好,起碼也稱得上養(yǎng)眼的綠意盎然得賞心悅目呢,再說,遠離城區(qū)繁密聚集地的喧囂,鄉(xiāng)間的空氣養(yǎng)人的清新沒得說。兩名宣傳戰(zhàn)士,放下心中些許的個人想法,長長吁氣吐納舒胸,悠閑地在就近的路邊農家門店的路沿前的人行道上,借著農家人的板凳,休息著,候等按此番行業(yè)宣傳“領袖”的“指令”折返的車輛。約摸二十分鐘后,一輛白色的現代城市SUV到了?!皸罡纾焐宪??!爆F代SUV車后排的左側車門緩緩開戶,熟識的同行業(yè)機構的劉姓中年女“將官”輕啟朱唇招呼。
幸會,將官級別人物帶著隨從“接駕”,這是何等的榮耀。“走,楊哥,李哥。我招呼你們到人民廣場那邊的出名的程家脆哨,吃脆哨面。”女將官熱情熱絡著祭起了三板斧老套路的行業(yè)“營銷”手法?!澳銈儧]有早餐嗎?”接泊上車的兩名宣傳斗士正常又好奇探問?!澳睦镉袝r間早餐,不是要求7點就出發(fā)嗎?出了家門,直接上高速,輾轉到國道,就這樣一直趕路,突然間,接到行業(yè)系統‘上峰’指令,原地調頭,來接你們?!迸畬⒐偾逦v述中透出了些許的無可奈何??磥恚€真的沒有哪個行業(yè)系統的“下屬”“諸侯”敢不“待見”所謂行業(yè)“老大”的命令。兩名經驗老道的宣傳戰(zhàn)士,憑履歷與直覺,早就將饑飽問題在出行前悄然解決,用不著再額外加餐了,“早餐我們吃了的,再也吃不下去了,你們到了人民廣場那里,盡管去吃?!笨碗S主便,兩名宣傳戰(zhàn)士,就在人民廣場對過的程家脆哨面館處,侯等著女將官一行三人。
這個程家脆哨面館,聲名遠播,早就聽得如雷貫耳。今日,終于有緣親臨現場目睹其生意的火暴,其生意的紅火真的名不虛傳,中午時辰,依然人流如織,食客拿號候食,踮著腳尖,引頸巴望著挨到自己的輪次。如此的店家生意,真不是浪得虛名的頂呱呱的一等的好。左等右等,半個小時后,女將官帶著隨從出來了?!白?,到廣場那邊的宣傳場地?!迸畬⒐俪缘眯臐M意足的來了勁,吆喝著。越過斑馬線,踏上人行街道,200米外的人民廣場在眼前豁然開朗。
果然是縣內第一大鎮(zhèn),這個人民廣場一點不遜色于縣城內的那些冠名動聽的頗具特色的廣場。廣場開闊、寬敞,廣場緊聯著修整開斫出的綠樹成蔭的環(huán)山園林,信步臺階,園林幽深,林間,休閑步道往復環(huán)繞,各式大小不一的平整的健身場地地面上,安置著各類健身器材。好一個縣內第一大鎮(zhèn)的公園連帶廣場式的標志性觀光休閑場所。選擇于此,搞系統行業(yè)宣傳,應該不會有錯???,接下來的劇目,讓人大跌眼鏡,忍俊不禁。為啥?原來,今個“驕陽當空”的工作日中午時分,廣場上哪來的健身閑人與無所事事而到處閑逛的閑散人,鎮(zhèn)上各行各業(yè)都在忙乎著生計,哪有閑情逸致到你這個廣場上信步閑游?廣場呈半弧圓形,廣場邊緣的路邊摩肩接踵??恐魇礁鳂拥臋C動車。這一排又一排的機動車,猶似一堵又一堵隔墻,將廣場內外人員相向的視線或阻隔或掩蔽,如此,廣場外的行人又咋會在如此“艷陽當頭”的這個當兒,留意到廣場內的系統行業(yè)布置好的一排排扯著紅布的宣傳桌椅呢?這個宣傳咋搞?不用擔心,這個宣傳真的搞整成型了。
這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的另類的特有“亮點”的系統行業(yè)宣傳。沒有一個受眾,沒有一個在廣場路緣駐停的行人近前觀望,那一幅又一幅鮮艷的標貼著與普通大眾勞碌生活既相關又毫不相關的高大上的行業(yè)專業(yè)術語宣傳標語,在信息化、網絡化、實用化、市場化的當下,焉能吊足布衣平民百姓的好奇與關心,再說,如此這般的司空見慣的各類宣傳,在他們心中絲毫也掀不起了一點波瀾。沒有受眾又有何懼哉?!只見系統行業(yè)的“中央軍”率先高高拉扯起宣傳橫幅,擺好POSE,校級美女副官,舉著手機,右右搖晃,取景,留下了此地一游,到此宣傳的彌足珍貴的宣傳影像?!爸醒胲姟比绱耍到y行業(yè)的部屬機構,心照不宣,幾乎同步來了個進行時,紛紛如法泡制,扯舉著事先裁制好的各式大小不一的橫幅,拍照剪取下了有各自機構標識的宣傳視頻。須臾幾分鐘的時間,這一場孤芳自賞,純粹為所謂宣傳而宣傳的陣勢宏大得囊括行業(yè)各部屬機構的絕對不能撂下一個精英宣傳員的面向經濟富裕、產業(yè)發(fā)達的縣內第一大鎮(zhèn)的宣傳就謝幕了。唉,形式就形式唄,這樣也好,輕松快捷,省卻了時間與精力,免去了悲守窮廬地無趣呆坐在宣傳椅上,干耗精氣神的無聊與無奈。
宣傳謝幕,但余韻悠悠,最后的壓軸戲還有?!爸T位,站好,排成三排?!毕到y行業(yè)“中央軍”“大?!币鈿怙L發(fā),“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號令著部屬機構宣傳員在廣場后的靠山臺階上列隊合影,來一張“全家?!?,快哉,快哉!
“聽好了,等會,一個小時后,到那邊的王二爺飯館吃飯,定好的,大家一定要去,免得浪費?!薄爸醒胲姟睅ш牎吧賹ⅰ鄙煅鲋鳖i吩咐,“余下的時間,大家各自分頭行動,自由去宣傳?!?br />
自由宣傳,形同于無聊得神經質的宣傳,這不是變相的不用再宣傳了嗎?吃飯,咱還差你這一頓飯吃不起嗎?不用吃了,咱要Byebye了,撤,趕快撤。兩名宣傳員換乘同業(yè)機構的另一輛美式SUV,腳下抹油,一車宣傳精英開遛了。走,一走了之;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走的感覺真爽,有如釋重負的快慰與舒心。唉,如此惱人的形而上學的宣傳何時才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