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舊時光】我和二姐的大米情緣(散文)
又是一年稻花香,一縷清風,一片稻田,一季清秋,一段思念。八月田野里,稻子即將成熟,一片金燦燦。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遠方的二姐。
26年前,我把9歲讀二年級的兒子留給老家由奶奶爺爺照管,我和老公帶著剛滿一周歲的女兒來到天津跟哥哥嫂子賣大米。
我和哥哥在天津民權門批發(fā)市場批發(fā)大米,當時主要批發(fā)小站大米和寧河大米。市場上幾十戶批發(fā)大米的,有兩家是東北人,他們批發(fā)東北大米,很受商販歡迎。我們羨慕不已,心里蠢蠢欲動。
轉眼進入八月,正是新糧未熟陳糧難收的時節(jié),大米貨源供不應求。這天哥嫂商議我們四人中抽出一人去東北調(diào)大米。他們?nèi)硕茧x不開身,于是我是最佳人選,我也想借此去開開眼界,感受一下黑土地的氣息,看看大東北米廠的生產(chǎn)加工實情。
那天晚飯后哥哥開車送我和女兒來到了天津東站。上車時,哥哥囑咐我抱好孩子,一路千萬小心,到了米廠往家回電話。那時即沒有高鐵也沒有手機,都是座機電話。哥哥目送我上了火車。
我抱著女兒背著行李對號入座,踏上了天津通往沈陽北站的列車。這是我第一次坐火車,也是第一次出遠門。我依偎在靠車窗的座位上,目光向窗外望去,月光下的樹葉和莊稼被飛速的火車像閃電一樣甩在身后。八月的深夜越往北方越有點清涼。女兒趴在我懷里睡著了,我脫下外衣裹在女兒身上。我絲毫沒有睡意,腦海里想著黎明就能到達千里之外的遼闊的大東北了,能看到那一望無際的金燦燦的稻浪,那轟鳴的機器碾米聲,那白胖晶瑩的大米裝入米袋,裝車運回天津,而后一搶而空……心里別提有多開心。
一輪紅日冉冉升起,火車駛進了沈陽北站。我下車出站,打出租車直奔遼中縣楊士崗鎮(zhèn)佑坨子。到了佑坨子村,只見寬闊的東西街道兩旁隔幾米就有一家米廠。每個米廠前稻谷、稻糠堆積的像一座座小山似的。
下了出租車,不知咋的女兒臉色蒼白,“哇哇哇”地哭,哭著哭著還一下吐了,這可把我嚇壞了。我站在道邊,焦急萬分,舉目無親?。∵@時路上來了幾輛車,我顧不得許多急忙揮手,連連喊著:“師傅!停車!”可是他們仿佛沒看到我一樣,而是加快了速度,從我身邊飛馳而過了。我抱著孩子急得跺著腳,不停地抹著眼淚。正在我絕望時,一輛紅色轎車,一下就停在我面前,這是我根本就沒想到的。從車上下來一位三十來歲、端莊大方的漂亮女子問我:“老妹,孩子這是咋了?”
我說:“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不停地吐還哭?!?br />
她說:“趕緊抱孩子上車,我?guī)闳メt(yī)院看看吧?!?br />
坐著她的車,我們來到佑坨子診所,一位50歲左右慈祥的大夫,她見我女兒哭得像個淚人兒一樣,問清了情況說:“孩子暈車,再加上有點著涼。沒大事的,我給你拿點藥吃了就好了。”
我的心這才稍稍平靜下來。我向開車女子致謝,她說:“聽你說話口音不是東北人,是來東北探親的嗎?從哪里來?”
我說,從天津民權門批發(fā)市場來購買大米,剛下車還沒來得及找米廠孩子就病了。說著說著沒控制住,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
這位女子說:“大夫給孩子看了不是沒大事嗎?拿完藥去我家吧,我家也開米廠,你看看我家的米質(zhì)。我這兒現(xiàn)在排著號地往外發(fā)貨呢。你若看著行,我給你擠出幾車來吧。出門在外不容易呀!還抱著個孩子更不易呀。”
大夫說:“你可遇見貴人了,她家是俺堡子磨米最好的,最講信譽良心,最有實力規(guī)模最大的米廠。你要發(fā)她家的貨那可真來福了!”
我聽完大夫的話,抱著已經(jīng)不哭的女兒,跟著這位女子去了她家。
來到女子家米廠,原來她是米廠的董事長鄭玉范,家人們稱呼她二姐。我看了她家大米,質(zhì)量是嘎嘎好!真還沒見過這么好的大米呢。我激動萬分,滿心歡喜。從那天起,我和二姐的友情埋下了珍貴的種子。
二姐說:“我對待米廠收糧、加工、出貨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像管護自己的孩子一樣上心,一點都不馬虎。收購最好的當年新稻谷,一點不摻假,貨真價實。你們找米廠也是一樣,就像女孩找對象一樣非常關鍵。如果不是咱們這樣相遇,看你抱著個孩子千里迢迢來我們東北進貨,我就不再接受新客戶了,根本供不應求?!?br />
二姐一邊安排工人們給我加工大米,一邊打電話向貨站給我要配貨車。
二姐特意給我女兒買來吃的喝的,吩咐廚房多做幾個菜,把我母女照顧得無微不至。女兒也很快好了,又歡蹦亂跳地玩了。
我和二姐好像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無話不談,我給二姐建議說:“現(xiàn)在米廠都用編制袋裝米,看不出哪家的米好,哪家的米次。你若用彩色包裝袋,再注冊自己的商標品牌,那樣才是長久之計?!?br />
二姐腦子非常靈活,她聽了我的建議連連點頭。
第五天吃罷早飯,二姐說;“今天我正好有時間,帶你去個地方看看。”
我說:“好啊,去哪里?”
二姐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二姐開車帶著我和女兒,一路說笑不知不覺到了白城設計制作袋皮的廠子。原來從我給二姐建議那天,她就打電話和制版廠的廠長預約好了,給我訂了一款新包裝袋皮。為了給我一個驚喜,故意沒提前告訴我。
到了白城廠子,廠長已等候我們多時了,設計師在電腦上打出了幾個圖案。我和二姐選了其中最滿意的一套色彩搭配美觀,大氣新穎的包裝。圖案上邊有兩個卡通娃娃,看著像我女兒一樣可愛。名字是我起的,也響亮,叫“雪蜜香”。制版費八千元,還得一次做一萬條袋皮才妥。當時這么高的制版費一般人是不做的,二姐真是有遠見,有魄力,是干大事的人,她毫不猶豫地付了款。我和二姐都很高興。
第七天上午,我要回津了。二姐非要送我和女兒去沈陽北站,怕我遭罪,要我和女兒坐軟臥。二姐給我發(fā)了五車貨,我堅持跟貨車一起回去。二姐拗不過我還是答應了。二姐給我女兒買了大包小包吃的喝的,她還給我女兒買一身新衣裳。當我抱著女兒和二姐分別,跟隨貨車走的那一霎時,再也控制不住流淚了,二姐眼眶也紅了。
二姐說:“付姐,有機會你可再來??!”
我們依依惜別,一路上我思緒翻滾: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二姐送我情。
回到天津,哥說我真是不負重任。其實我收獲最大的是機緣巧合認識了二姐,與她結下了深深的情緣,從她那里學到了許多經(jīng)商之道。
半月過去,這天二姐打來電話,說新包裝做好了,可漂亮了,明天就給我用“雪蜜香”新袋皮裝車發(fā)貨。當貨車司機滿載一車“雪蜜香”大米停到我門店卸貨時,引來了市場上同行們的關注。她們摸著“雪蜜香”左瞅右瞧轉著圈兒地看,都很驚訝和新奇,三人一伙,五人一團地議論著。前來上貨的商販都看中了“雪蜜香”,他們知道平時我家的米質(zhì)好,這又上了新包裝,都對“雪蜜香”信心滿滿,我家門店前裝貨的車排成了長隊。這“雪蜜香”是在天津門權門市場獨一份兒,它像顆明珠一樣耀眼!
那段時間我和哥哥都忙不過來,雇了一個伙計,不久又添了品牌“萬里香”“粒緣香”品牌大米。記得有一年市場上很多商戶的米因水分大都發(fā)霉了,賣出去也都被客戶退了回來。我家的“雪蜜香”“萬里香”“粒緣香”保質(zhì)保量,那不單單是品牌大米呀,那里面有二姐滿滿的情分和做人做事的準則:誠信經(jīng)營、一言九鼎,一諾千金。
那年非典疫情初發(fā)時,一天下午突然來了很多上貨的,當時我門店沒貨,我給二姐打電話要米。二姐說,米得明天一早到。這些上貨的客戶們,誰也不回家一直在我的店里等著。清晨車到了,又來了許多商販,而且還有平時不買我家貨的客商。我這才知道是因非典疫情,市民擔心買不著米了。我按秩序給客戶裝車,不提價,有的常年賣我家大米的客戶沒空來市場,打電話要貨,我就雇車給他們送去,我家的大米很快銷售一空。遠在千里之外的二姐家的大米也被搶購了,她不但沒提價,而且給我兩天連發(fā)了三車大米。關鍵時刻看人品,這就是我和二姐感情為啥親密無間。
我家的品牌大米“雪蜜香”“萬里香”“粒緣香”在天津多個零售市場及周邊四郊五縣銷售,還走進了天津市華聯(lián)連鎖超市、沃爾瑪超市、物美超市等商場,這與二姐的大力支持、保證質(zhì)量第一、辛苦付出分不開。我們就像家人一樣,相互信任相互扶持,情真意切。
尤為難能可貴的是每當國家有災有難,二姐便捐款捐物。汶川地震,二姐為災區(qū)人民送去一車大米;河南水災,二姐為災區(qū)人民捐款。她的家國情懷深深的影響了我,我也盡我微薄之力,加入了老家河北鹽山縣義工協(xié)會,成為一名光榮的義工會員,為家鄉(xiāng)每年都要捐款捐米。
如今,時光的年輪走過了26個春秋,我依然批發(fā)大米。我和二姐的情誼就像飄香的大米,香、柔、糯、甜,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