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抹不掉的住房記憶(隨筆)
我參加工作20多年后,在縣城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小窩”,有了立腳之地,有了幾盞為我家而亮的燈。雖然面積不大,條件一般,總算結束了“寄居”“走讀”那種顛沛流離的日子。又是20多年過去了,當初安家前后的那些情景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忘記,每當閑暇的時候,那些為了居住、為了房子的記憶,總是猛不丁地冒出來紛擾平靜的心緒……
我是1984年進入縣城工作,那時候還是“福利房”制度,也就是用人單位提供住房。當時我們五個剛調入的同事弟兄,一起被安置在“縣招待所”西排平房,兩人一個標間,拎包而入,床桌、鋪蓋全是“公家”提供,吃飯統(tǒng)一到食堂,一個農村孩子進縣城住賓館,也是蠻好!1988年,縣委機關調整住房,我被安置到縣政府大樓頂層的一個單間,可以稱得上是“個人宿舍”了。在當時情況下,像我這樣“單身漢”,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間”,亦是樂此不疲,更是蠻好!
1991年我調往鄉(xiāng)鎮(zhèn)工作,隨即由原單位把宿舍收回。打那,縣城又成為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來去匆匆,無掛無戀。
從1994年開始,國家逐漸推行住房制度改革,城鎮(zhèn)福利房全面取消,原有住房實行成本價購買,個人擁有所有權。我縣的房改只是在縣城機關推行,而鄉(xiāng)鎮(zhèn)并沒有推開。也就是在我下鄉(xiāng)鎮(zhèn)工作這幾年期間,沒有趕上縣城的房改,所以在住房方面最終也沒得到絲毫的福利,這也是我工作40多年的一大遺憾。尊重現(xiàn)實,無奈無怨,只能理智的接受。
世事不可預料。1996年,我又被組織從鄉(xiāng)鎮(zhèn)調回縣委辦公室工作。單位還是沒有房子提供,仍然像第一次進城一樣,再次被安排進縣賓館,也就是原來的“招待所”,由西排調到東排的廈房,由過去的2人一間成為個人一間,后來兒子進城讀書,辦公室領導又給協(xié)調增加了一間。盡管在吃住上還算方便,但畢竟沒有“家”的氛圍和感覺,尤其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孩子進城讀書,這種漂泊寄居的生活日趨恐慌,倍感危機。
進城之前,我在鄉(xiāng)鎮(zhèn)工作5年,住的是鄉(xiāng)政府的“周轉房”。位于政府大院最后排的西端,獨立的三間平房大院,還有單獨的廚房、洗澡間,院里種著小菜園,生活起居還是比較愜意的。在我離職調動后,由于老伴還在供銷社上班,且城里沒有自己的“家”,也只能繼續(xù)住在那里,仍享受著鄉(xiāng)政府干部的待遇,感謝時任鄉(xiāng)領導對我的寬容和照顧,又讓我在這里寄居了近5年。這樣算起來,我總計在鄉(xiāng)政府大院住了近10年。這個時段,正是需要我把“工作干好,家庭顧好”的黃金年齡,也是人生的“爬坡期”,各方面的壓力大,動力也大,有奮斗更有艱辛,然而卻混的雖不狼狽,也說不上驕傲,勉強算是“工作無憾,生活溫飽”,自我安慰,在知足中找樂!
打進城后,最現(xiàn)實、最急需的問題,就是需要在縣城有個“家”。因此,“買房”成了我的心頭大事,時常左顧右盼,乃至抱著僥幸的心理,奢望有趟“房改末班車”爬上去。然而,我沒有這個福氣,即便曾有過微小機會,我也沒有撕破臉皮去拱,那樣的“好事””當然就輪不到我名下。在縣城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是我最大的夢想,也是工作生活的全部動力。因此,我暗暗下定決心,不求得“天上掉餡餅”,不埋怨命運不濟,省吃儉用,勒緊腰帶攢錢,時時窺機,處處留心,一門心思就是“要買房”。
2000年春,我被臨時抽調到縣委“三講教育”辦公室宣傳組,大體有一年的時間。這個期間,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岳安鑫同志,了解到我有購買房子的意向,便給我介紹了一個售房戶,位居縣城晏南小區(qū)7號樓一單元101,“三室一廳”帶“儲臧間”。原住戶是一鄉(xiāng)鎮(zhèn)黨委書記,屬于早期的房改安置房。我一聽,就認定“條件差不了”,沒有絲毫遲疑、沒有討價看房,當即就定了下來。說來也巧,這個住戶恰是我在趙官鎮(zhèn)工作時的老熟人。所以,協(xié)商起來很順利,一次付清6.5萬元,另有櫥柜、太陽能等追加1500元。2000年8月22日,相互簽了個“轉讓協(xié)議”,“一手錢一手證”。我付房款,他給房產證,雙方痛痛快快,房子的事情塵埃落定。當我把房產證和鑰匙帶給老伴時,剎那間,夫妻相坐無語,我明顯得看到老伴的眼角濕了。我和老伴一向要強,就算家里有再大的困難,也都是咬咬牙關挺過來,從不對外包括家人訴說,也未曾掉淚傷感,而當我們終于在這個縣城里有了立足之地,老伴卻不由自主的涌出淚花,是激動還是感嘆“一路走來不容易”,或許這就是“錯把陳醋當成墨,寫進半生盡是酸”!總之,日子雖不易,總算結束了“顛沛流離”的日子,這才真正覺得在這個小縣城里有了安穩(wěn)的居所,有了自己的新“家”。我想: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思想里,人們的歸宿就是家,家是避風港,是幸福的發(fā)源地,也是理想的起點,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就構成了“家”的基本前提,它將承載起一家老小對未來的夢想。
這套房子是1993年前后修建的,是縣里“幾大家”房改的“衍生物”,也就是說,住戶按照“福利房”性質成本價購買,住戶有房產證,但只擁有70%的產權,另30%的產權仍還屬于政府,亦算縣城較早的一批福利商品混合房。按當時的規(guī)定,如變更過戶還需補繳30%的差價,所以也就沒有辦理過戶。房子的登記面積77.3平米,實際面積為82平米,據說當時是為了應對有關規(guī)定統(tǒng)一做的“手腳”。前住戶內部裝修很好,且居住才五六年,所以我也沒重新裝修,只是委托同學李呈武簡單的拾掇了一下,于2000年9月17日(農歷八月二十),就從華店鄉(xiāng)政府大院搬來居住了。房內只新購買了一張床,其它雜七雜八的家具都是從華店搬來的。
這是我縣城的第一個家,也是我工作20多年以來的第一份私有財產,心里充滿了知足和踏實。2001年春節(jié)是我搬進新家的第一個年,特意把老父親接來,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在這里度過第一個新年,貼春聯(lián)、包餃子,放鞭炮、敬天神,充滿知足,充滿快樂!
晏南小區(qū)是縣城較早的樓房小區(qū),當時看起來還是很“現(xiàn)代”的。但按后來的眼光看,無論在布局上還是物業(yè)管理上,都很原始乃至很落后,7棟樓房南北整齊劃一,每棟都是3個單元,整個小區(qū)、各個單元不封閉,沒有綠化亮化,家家蜂窩爐,樓前多是泥濘道路,有的種了小菜園,冬季供暖由小區(qū)物業(yè)自燒鍋爐,每天只供十五六小時。我這個單元,東戶是“三室”,西戶為“兩室”,共10戶。多數都是買的“二手房”,來自不同單位,鄰居們都是從不認識到熟悉,逐漸都成了“好鄰居”。俗話說,“千金買屋,萬金買鄰”,鄰里相扶,守望相助,是居住的應有道義。我在這里居住的那幾年,物業(yè)上并沒有專門的保安保潔人員,也沒有專門垃圾桶箱,常常是樓道口堆滿垃圾,樓道里布滿塵屑。因此,我養(yǎng)成一個習慣:每周末清掃樓道及樓前的道路、規(guī)整樓下垃圾,有時候帶著孩子一起拾掇,既鍛煉了身體,也清潔了環(huán)境,感覺很有樂趣和成就,其它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并不多。
2003年,縣里“四大家”聯(lián)合開發(fā)“怡心園”小區(qū),雖然屬于“商品房”,但居住戶大多是在這些機關上班的工作人員,房價每平米980元,在當時也算很高了。打那,房價年年上漲,很慶幸自己在家庭經濟拮據的情況下沒有放棄機會,聞訊報名,立即繳了5000元押金。由于是“四大家”牽頭開發(fā)建設,工期還是較快的,2005年7月就交房了。接著,我依然委托同學李呈武進行了簡單的裝修,工料總計花了1.5萬元。與左鄰右舍相比,看起來較寒酸,但是很實惠。2005年10月1日,利用國慶節(jié)正式搬進入住,房內仍沒有置辦新家具,多數還是晏南小區(qū)的“家什”。雖然新小區(qū)環(huán)境和室內面積比晏南小區(qū)有了很大改善,但并沒有感覺到第一次購房的喜悅,這也可能源于我“生活上容易滿足,享受上缺乏追求”的心態(tài)。是也非也,何必計較,一家人平安和睦就好,這是我一生的愿望。
家在每個人的心里是一個情結,它不僅是對過去的回憶和眷戀,也是一個人奮斗的動力和歸宿。我家離開晏南小區(qū)近20年了,在那里實際居住只有五年,且在我遷居怡心園不久,當年的10月25日就以9.8萬元的價格將那套房子轉讓了出去。時間雖短,仍給我留下許多溫馨的懷念,并讓我真切地感到充實:因為這五年期間,是我本人和家人的“轉折期”,一是年齡上,我45歲至50歲期間,盡管年輕時的熱情、拼勁和興奮都逐漸消失,然而家庭責任、工作壓力、身體健康等還容不得懈怠和放棄,必須克服疲憊、擺脫束縛,客觀面對命運的選擇和挑戰(zhàn),爭取在這個階段里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和成功;二是工作上面臨著即將“收官”,按當時組織劃線,年滿50歲就要”內退“,只有在“最后一搏”上善始善終,才能算得上“圓滿”,既對得起組織,也無愧吾心;三是家庭上也是較艱難的一段,老伴下崗沒有工資,2個孩子正在讀高中或大學,經濟拮據,生活僅是溫飽而已,生活上不攀比不時髦,布衣飯菜,知足常樂。在這個期間,老伴2003年從自己繳保險到辦理退休領上了工資;兒女從讀書到大學畢業(yè)得到妥善的、體面的工作安排;我的工作、職級其結局也算得上滿意,順利地度過“轉折期”,一家人的生活隨社會的發(fā)展進步,也由艱辛步入了小康新生活!
2023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