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風(fēng)影俠-33、34(小說節(jié)選)
第三十三章:誰的過往不是兵荒馬亂
“洋洋,你也看出來了,我熟悉這個酒吧。是的,多年前,我是這里的???。那時我很落魄,從偏遠(yuǎn)的農(nóng)村來到小城。我沒什么文化,在許多地方打零工,沒有朋友,居無定所。下班了,兜里有點(diǎn)零錢,就到這家無名氏酒吧買醉,然后鬼混。酒吧的環(huán)境和現(xiàn)在沒兩樣,都是臭烘烘的,光線昏暗。啤酒是本地產(chǎn)的土酒,沒有牌子,狐仙是我給啤酒取的名字,后來在酒吧里傳開了,后來大伙兒都用這個酒名了。我之所以叫阿三,就是窩在酒吧時,凡是新朋友,見面必須一口氣喝三大瓶狐仙,人送綽號‘狐仙阿三’。后來,我把狐仙二字去掉,保留了阿三,作為自己的名字。我每天喝得醉醺醺的,穿得不僅破爛,而且臟兮兮的,身上也是臭烘烘的。依舊是四處打工,誰見到我都是低眼小瞧。
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是這樣鬼混下去,每天像一只無頭蒼蠅似的過著機(jī)械的日子,直到有一天遇到桑蘭。她介紹我到謎底服裝店上班,我也戒掉了酒癮,告別了這家無名氏酒吧。我的生活穩(wěn)定下來,慢慢有了積蓄,開了這家穿名堂。所以,桑蘭哪里是我的老客戶,其實(shí)是我人生的領(lǐng)路人,我的貴人。那條星空裙是我給蘭姐量身定做的,如果她還活著,穿在身上,一定仙女似的,美麗極了。誰曾想,好人沒好報,蘭姐他媽的竟然被一只貓害死了?!?br />
不知道多少瓶的狐仙下肚,阿三的聲音沙啞起來。她一口氣喝掉三瓶狐仙后,講起了自己心酸的過往。她的雙眼通紅通紅的,無聲的淚水毀掉了精致的妝容。
洋洋想:“誰的過往不是兵荒馬亂?看來,像我這樣的可憐人多了去了。而且,我算是幸福的,我讀了大學(xué),有愛我的爺爺奶奶,有幫助我的阿三姐,有真誠的同學(xué)林龍。就在我想結(jié)束生命時,竟然老天也伸出了援手?!?br />
洋洋又開了兩瓶狐仙,兩人碰瓶后,各自用嘴對著瓶口,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干掉了瓶中的啤酒。隨后,兩人放下空酒瓶,同時洛洛地大笑起來。
空瓶子幾乎完全占領(lǐng)了整張小圓桌,服務(wù)生又送來了兩打狐仙,只能丟在地上。時間悄無聲息到了晚八點(diǎn),無名氏酒吧陸陸續(xù)續(xù)有客人來了。
這時,嗡嗡音響起。一只個頭碩大的綠頭蒼蠅趾高氣揚(yáng)地在空中盤旋,時不時地俯沖向堆滿空酒瓶的小圓桌,綠頭小爪,前顎分泌著惡心的粘液,頭頂一小塊寶藍(lán)閃閃發(fā)亮。
洋洋先還陪著阿三喝著狐仙,時不時啜飲一小口,沒有在意綠頭蒼蠅的挑釁。誰知,這只蒼蠅愈發(fā)囂張,竟然再一次俯沖向她們的小圓桌,在一只空酒瓶上蜻蜓點(diǎn)水似的稍作停留后逃向空中。洋洋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一只手抓著狐仙,一只手拿起一個酒瓶蓋,放在拇指和中指上,隨即彈出。酒瓶蓋在空中極速翻滾,飛向那只綠頭蒼蠅,準(zhǔn)確無誤地?fù)糁兴蚀T的屁股。旋即,它的小翅膀停止了撲騰,嗡嗡聲消失了。酒瓶蓋繼續(xù)推著它往前飛翔,直至啤酒蓋隱沒在吧臺后面的紅磚墻里。
洋洋目睹了自己的杰作,頗為驚訝于自己黑暗中辨物的眼力,以及凌厲的腕力。她想起唐代詩人盧綸謳歌神射手李廣的《塞下曲》:“林暗草驚風(fēng),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br />
“洋洋,行??!居然誤打誤撞打中了綠頭蒼蠅。對了,給我說說只有你才能看見的那只黑貓。我在想,它既然是從樹洞里爬出來的,會不會是陰間之物……”
“誰他媽的坐了老子的位子?“
一個粗魯?shù)穆曇舸驍嗔税⑷奶釂?。阿三和洋洋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看見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走了過來,身后跟著幾個穿得流里流氣的小弟。
第三十四章:劍拔弩張
走過來的是一個大塊頭,足有一米八高,短脖子上扛著一個大腦袋,頭發(fā)梳成一條小辮子,眼睛一大一小,鷹鉤鼻,大嘴巴,嘴里叼著一根雪茄,肩寬體闊,身上的花襯衫敞開著,露出啤酒肚,肚皮上一把銳利的黑色斧頭紋身,斧頭隨著肚皮的顫悠動了起來,攝人心魄,大腿粗似象腳,手臂長如藤蔓,說話時甕聲甕氣,酷似敲擊破銅爛鐵時發(fā)出的聲音。他身后的幾個跟班,依舊是花襯衫,花短褲,花襯衫一律敞開,肚皮上有一把斧頭紋身,大搖大擺跟在老大身后時,肚皮上的斧頭晃動時十分扎眼。
“還要不要規(guī)矩了,嗯?誰不知道這張?zhí)熳忠惶栕朗俏野藸數(shù)淖??你們他媽的誰呀?小六在嗎?”
“八爺早。都是小的錯。這兩位客人下午就來了,直接坐了您老的位置。我馬上換桌,八爺稍等?!?br />
自稱八爺?shù)拇髩K頭說完,吸了口雪茄后,張開那張大嘴,吐出煙圈,隨后習(xí)慣性地把雪茄從嘴里拿出來,準(zhǔn)備彈煙灰。他身后一個二流子趕緊上前,雙手捧成半圓形狀。大塊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順勢將煙灰彈進(jìn)這個人手煙灰缸里。
服務(wù)生聽到聲音,先是從吧臺里探出頭來張望,見是不敢招惹的八爺,隨即從吧臺里一個箭步?jīng)_出來。他的肩膀上搭了條白毛巾的抹布,小跑著來到桌前,先是給八爺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然后轉(zhuǎn)身,伸手去拿小圓桌上的空酒瓶。
“嘿、嘿,服務(wù)生,征求過我們的意見嗎?視我們不存在嗎?一上來就收拾。這桌子刻了字嘛?八爺?shù)淖雷??八爺誰呀?別以為肚皮上紋把斧頭就把自己當(dāng)成斧頭幫,周星馳電影看多了吧。都啥年代了!”
“姐,別為難小的。八爺你惹不起,除了這張桌,其他桌任你選。”
“阿三姐,我們別去惹那些人,一看就不像好人。聽服務(wù)生的沒錯?!?br />
阿三搖搖晃晃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洋洋趕緊起身扶住。阿三盡管站都站不穩(wěn)了,依舊吐字清晰,聲音更是洪亮。服務(wù)生小六也是一個勁地央求阿三。洋洋也是低聲勸說。
“臭不要臉的,老娘可不怕黑社會!”
“誰的嘴這么臭啊,還有不認(rèn)識我八爺?shù)??本來吧,想到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們兒,放一馬,結(jié)果,人家比黑社會還囂張。那就怪不得我八爺不知道憐香惜玉了。兄弟們,給這兩個妞緊緊皮!”
酒吧里霓虹閃爍,光線明明滅滅,勾勒出一個似乎極為虛無的世界。即有的幾個客人端著酒杯,從座位上站起來,翹首以待,準(zhǔn)備看熱鬧。沒有人出聲制止。八爺一揮手,他身后的幾個跟班便如惡狼般撲了上來。
服務(wù)生小六媽“呀”的一聲尖叫,轉(zhuǎn)身跑掉了,迅捷如脫兔,肩膀上的那根白色的抹布都飛了起來。
洋洋想:“完了,完了。要是龍劍警官在這里就好了?!彼贿呄?,一邊去拉阿三。阿三一把甩開她的手,不但不跑,反倒抓起一個空酒瓶,準(zhǔn)備干架。
幾個二流子已然沖到近前,洋洋嚇得渾身篩糠,傻在當(dāng)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