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思】月夜遐思(散文詩)
朗月妖妖嬈嬈躍出對面的屋頂,我的整個世界,頃刻之間都沐浴在這清輝之中,身邊的一切,仿佛仙境一般,有些虛幻、柔弱、迷離、恍惚炫目而又純凈,我覺得自己像浮起來的一樣,從身體到心里都輕盈無比。
月光,多么明亮神奇的白啊,但白得并不一致,她或青白、或亮銀、或淺黃,遙遠,縹緲,虛幻、冷清、拒人千里之外,似玉,有冷硬溫潤交替的不俗,又似冰,有寒熱相克相生的奇妙。
這美月,總伴隨著夜的到來,好像夜的伴侶一樣,沉默寡言,不離不棄。我總把月叫做“她”,我想她是個女性,永遠靜靜地依偎在夜的懷中,雍容、安祥、溫柔、體貼、美麗而又高貴,有女性應(yīng)該具有的一切優(yōu)點,下意識中,我希望自己成為這樣的女人,討人喜歡,受人尊敬,使人愛慕,可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如此,所以我清醒著、沮喪著、懊惱著呢。
這個美麗高貴的女性,仙姿玉容,不流凡俗,她披著輕柔的白紗,遠遠在天的那邊,靜靜地看著我,溫柔而又寂寞,我也歪著頭瞧著她。她想什么,說什么,我聽不到,無從知曉,于是,我也無話,只有靜默相對。我的心里,歡喜交雜憂郁,幸福交雜著痛苦,這么個鋪天蓋地的暗黑,這么個一瀉無垠的月色,如此美好,好得讓人心里發(fā)緊,坐立不安,不知所措,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好不使人心痛。
在月夜里,我有些醉醺醺的,好似飲酒了一般,感覺有些飄飄然,又有些忘乎所以。我想要完完全全地擁有這惑人的黑夜、這迷人的明月,我的心欣欣然躍出窗戶,飛向了無邊無際的月空,仿佛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晶瑩透明,包容得下想要擁有的任何一切,于是,狂喜充滿了我的心間,我想高歌一曲,并像嫦娥一樣,在月光下、桂花樹旁,舞著長長的水袖。我不管天高地厚,只希望擁有、懂得、欣賞并了解這一切,我總是忘了自己,總是對自己無法企及的高度充滿了好奇和征服的欲望,可是我們注定無法接近不能接近的一切,我們誰也不能懂得誰,我們誰也得不到誰。
可是,即便如此,在靜夜里一個人獨坐也是多么地好啊,我覺得自己在這樣沉沉的夜里變成了一個富翁,我甚至想,要是黑夜永遠存在,白天不再來臨該有多好。
隔著透明的窗紗,月亮悄悄將明暗兩樣的影子印在戶外面,精致的屋檐屋頂,婆娑的樹枝樹梢搖曳的陽臺花影,勾勒了銀灰色的邊線,清晰地一一映入我的眼簾,我在窗戶的這面,歪坐在藤條編制的扶手椅子上,舒展了曾經(jīng)緊張的身體,以感恩的心獨自享受著空靈、清雅、精妙、美輪美奐的月與夜與人與萬物的交流,唱和與共鳴。
你看,靜夜之中,月,高掛我的窗外,靜靜地踱著它獨特的步伐,由東到西再到東,由彎到圓再到鉤,不知疲倦地周而復(fù)始。你聽,在月明月暗的交替之中,樹,吱呀呀悄悄地成長著,在不為人知的時候,盡情體會降臨世界以后它生命輪回之痛苦與歡樂,聚集與釋放、生長與消亡。你嗅,花從盈盈的墨色當(dāng)中,綻出一星半點的香味,又慢慢釋放、消逝,歸于沉寂和虛無。這就是收獲,沉甸甸的,如夜一般。
夜,深極了,靜極了??晌覑圻@靜夜。這靜是讓人心醉神秘,無法自拔,甘愿投降的靜,迷藥一樣。我深陷其中,帶著無盡的歡喜。
啊,夜深了,起風(fēng)了,秋更濃了。
(江山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