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石頭(18)(小說) ——石頭的悲歡離合
十八 新房落成
石頭在二哥的幫助下,把家里的大件家具搬了出去。靈梅裝了滿滿一大尼龍編織袋破舊的衣物,扔到村口的垃圾車上。光棍漢的屋子也好收拾,日常用品除外,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
石頭一貫省吃儉用,除了一臺32英寸的海爾平面電視機(jī)有點兒看相外,其它的家伙什兒都與時代格格不入,寒磣得老掉牙。用憨蛋的話說,石頭的這些家當(dāng)就算扔到四十五里也沒人拾!拾破爛兒的也懶得彎腰撿這些廢品!話雖這樣說,憨蛋兒趁石頭忙活,無暇照看東西的間隙,順手牽羊順走了石頭的九孔電源排插。石頭后來得知后,心里暗暗直罵憨蛋此舉是閻王爺不嫌鬼瘦。
早晨,建房施工隊到來的那一刻,石頭正把父母的遺像相框貼在胸前、雙手捧著,小心謹(jǐn)慎地往外搬。
父母的遺像相框,在石頭爹媽去世后,大哥二哥才開始都爭著往自己家里堂屋里放,石頭死活不同意。拿石頭的話說,父母在世時,你們生活上一不順心就朝爹媽吹胡子、瞪眼睛,一點兒照顧不到孫女孫子,你們就黑著眼拉長了驢臉,甩臉子給爹媽臉色看;老人活著時不盡孝,死后爭著擺牌位,做個樣子給外人看,有什么鳥用!
時光荏苒,日出日落。建房施工隊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每一道工序,石頭在屋后臨時搭建的棚子里蝸居了差不多半個月。
新房建成了!四十平方米的紅磚平房。美中不足的是,石頭嫌它面積太小,但沒辦法,這是政府的政策規(guī)定,貧困戶按人口每人只能有這樣大小。石頭心里想:“如果自己的膽子、步子大一些,早點兒與靈梅結(jié)合,就不是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不過,一室一廳一廚,房子雖說小些,過光景也夠用。蓋新房子自己也沒出錢出力,政府無償援建,還有什么好抱怨的,這樣一想,石頭心里也就平衡了。再說,石頭從來就不是一個愛占便宜、好吃懶做,貪得無厭的人。
建房施工隊走了,一度難得熱鬧的小院顯得冷冷清清。小院里到處是殘留的磚頭、混凝土;房屋里掉落了黑白相間的涂料,屋里屋外,一片兵荒馬亂過后的狼藉。
石頭忙里忙外地整理衛(wèi)生,孤軍奮戰(zhàn)。他丟下抹布抓掃帚,放下盆子拿灰斗,擦掃鏟抹,樣樣俱全,石頭被折騰得滿頭大汗。夏日早晨的小院很是寂靜,除了石頭急促的喘氣聲。
“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深深地埋在泥土之中,千年以后,繁華落幕,我還在風(fēng)雨之中為你等候……”,手機(jī)的鈴聲突然響起。石頭正在專心致志地倒著拖地,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左腳絆住了斜放在門檻邊的椅子,打了一個趔趄,右腳沒站穩(wěn),石頭“撲通”一聲跌了一個仰八叉,“咯噔”一下,頭不偏不倚地磕在門坎上?!罢l真會湊熱鬧,不看我正在忙著嗎”,石頭悻悻地自言自語。
手機(jī)的鈴聲還在響個不停。石頭猛地想起村支書對他說過,房子建好后,政府要下來驗收。“是不是這個事?”石頭心里琢磨著,“可不能誤了大事!”于是顧不得疼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接通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jī)。
“石頭,你鱉孫在忙啥哩,電話也不接”,手機(jī)那頭傳來了支書略顯沙啞的聲音,“房子衛(wèi)生搞好了沒有?督查組下午要來檢查驗收,你小子可得抓點緊,里里外外拾掇得干干凈凈、亮亮堂堂,可不要丟人,給咱們村抹黑!”
“領(lǐng)導(dǎo)請放心,基本弄好了”!石頭胸有成竹,一口打著包票?!邦I(lǐng)導(dǎo),剛才您的電話還害我摔了一大跤呢!”石頭一手拿著手機(jī),一手揉著磕疼的后腦勺。
“你這家伙,跟誰學(xué)的?鴨子死了,都成鵝(訛)了?”支書在電話那頭笑嘻嘻的,半是玩笑半是戲弄嘲諷。
“你個癟子就是個守財奴,你把羊當(dāng)成寶貝疙瘩,搖錢樹,積攢下那么多錢,有啥子毛用?就是夜里摟著錢睡,也解決不了饑渴呀”!支書頓了一頓,“依我說,你不如抓緊說個婆娘,冬天冷了也能暖暖腳”,他笑著打著哈哈。
“領(lǐng)導(dǎo)啊,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站著說話不腰疼”,石頭心頭一酸,“我作夢都在娶媳婦,醒來竹籃打水一場空”,“誰能看上我這個老實土兒”,石頭打趣兒地自嘲。
“我聽說你不是和鄰村的靈梅相好了嗎?你們兩情兩愿,聽叔的話,抓住機(jī)會,趕緊把好事辦了,免得夜長夢多”!
“嗯”,石頭憨厚地應(yīng)了一聲。
“石頭,我還有點兒正事,不跟你廢話了,記住把衛(wèi)生整好,迎接上面的驗收檢查!”支書加重了語氣,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石頭茫然若失地放好手機(jī),沒有過多的思考支書的話?!懊魈斓氖旅魈煸僬f”,石頭心里盤算著,“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衛(wèi)生搞好”,他顧不上頭部的疼痛,顧不得歇息,快馬加鞭,一個多小時過后,不留一個死角,連院墻石窟窿的老鼠洞都沒有放過。屋子院落整飭完畢,面貌煥然一新。
潔白的地板磚被擦拭得一塵不染,能照出石頭的影子;嶄新的家具擺放得錯落有致;大小物件各歸其位,井然有序。乍一看,不知道底細(xì)的人,好像到了一個新家。知道底細(xì)的,感覺好像新房換了主人。
夏日的太陽升得不高,慵懶的陽光透過乳白色的云層照射著這個農(nóng)家小院。太陽光還不夠火辣,桂花樹在院子?xùn)|北角葳蕤地生長,小鳥在小院的墻頭上張開了婉轉(zhuǎn)的歌喉,小院靜悄悄的,一切都是那么愜意和美好。
收拾好屋子院落,石頭直了直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此刻,石頭精神振奮,內(nèi)心深處迸發(fā)出一種強(qiáng)大的力量,這是他與生俱來從沒有過的自信。他還有許多大事要辦,第一件事就是要解決個人問題。
望著嶄新的房舍,石頭心潮澎湃,心里充滿了渴望和期待。
“抓不住愛情的我,只能眼睜睜看它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處都有,為何不能算我一個”,光棍李老三的松下音響又在甕聲甕氣地播放著林志炫的《單身情歌》,他扯長了公鴨嗓子跟唱著。兩種風(fēng)格各異、迥然不同的唱腔越過院墻,毫無遮攔地直往石頭耳朵里灌。
“李老三,一只騷情的老貓,好好的一首歌,讓他一張嘴,就哼唧得南腔北調(diào)”,兩種截然不同的歌聲混合著,石頭一會兒就被聒噪得不耐煩。
可不是,李老三也該高興!他這回也身不動、膀不搖,遇到了黨的好政策,心安理得地住上了新房子。“瞧他那熊樣兒,正經(jīng)事不干一個”!石頭有點兒憤憤不平。
“找一個最愛的深愛的相愛的親愛的人來告別單身”,林志炫渾厚的男中音再一次在石頭的耳畔響起。他不由得心頭一熱,想到了靈梅,石頭心里像觸電了一般,麻麻的,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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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生活,彰顯文字功夫;平凡中體現(xiàn)內(nèi)涵,是作者的良苦用心。寫得很好,值得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