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冬】小A的故事(微小說)
距離退休還有二年半的時間,因為工作上我和頂頭上司發(fā)生了一點矛盾,我被這家民企的副總約談后,我被辭退了。由于下崗失業(yè)的壓力,緊接著我的身體出現(xiàn)了一些不適,在妻子的一再催促下,我迫不得已去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好幾項指標都超標,我有點惶恐不安。住了不到半個月醫(yī)院后,病情有點好轉(zhuǎn),我就出院了,為了保命,我決定不再去工作了。從國企工作三十年下崗失業(yè)后,近八年的民企工作,讓我整個人身心疲憊,我真的不再愿意為那五斗米折腰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距離退休的日子不算遠了,但是人啊嘴上不想工作,但是心還是上火,雖然自己已經(jīng)辦理了內(nèi)退,有一千左右的生活費用,也不用自己交養(yǎng)老保險,妻子已經(jīng)開勞保了,女兒也成家了,但是我的內(nèi)心壓力還是蠻大的,新買的房,一個月要還三千多塊的房貸,都得我去承擔,男人得撐起家,好在我還有一點過河錢。妻子喋喋不休的安慰有時更讓我心煩,我是能消化負能量的人,但是需要一點時間,別人勸也是勸皮勸不了瓤。其實消化負能量是耗氣傷血的過程,傷你的元氣,好在妻子娘家也沒有負擔,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丈人還算硬朗,退休金也不算少,雇保姆照顧,讓我們省了不少心。
老丈人就倆個女兒,妻子又是老大,每周三固定陪老丈人洗澡的任務(wù)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沒有家屬陪伴,人家洗浴中心老板不讓進。經(jīng)常去這家浴洗澡慢慢地認識了一些人,幾乎都是家附近住的人。每一次洗澡時幾乎總能看到一位五十出頭的中年男人,我就叫他小A吧,人長得不錯,個子高高的,皮膚白皙偏瘦,體毛也挺重,一看年輕時也是風流倜儻的那種人。他的腦袋瓜挺靈活的,看問題有自己的獨到見解,頗有點與眾不同,但是他的身體令人擔憂,他是病退因為十來年前他得了一場怪病,兩個手臂的肌肉開始萎縮,已至拿不了東西,洗澡連更衣柜都得用牙叼著鑰匙開門,倒水這樣簡單又平常的活都干不了,他的雙臂沒有一點肌肉。其實像他這樣最好雇個保姆最好,可是他的病退的錢也只夠他平時日常生活的開銷,是雇不起保姆的吧?聽他自己說:他的一位婚前女好友有時幫他打理一下生活,洗洗涮涮,可是不能總麻煩人家呀,人家念的是舊情。他羨慕夸我身體好,其實人到了一定的年齡段幾乎都有點小毛病,只不過,我比較能管住自己:管住嘴,邁開腿和良好的心態(tài)。
他特別愛吸煙,每次看到他幾乎都嘴里叼著煙,也許吸煙能讓他擺脫心里的煩悶吧!聽他說:自己離異有一個兒子在外地,已經(jīng)工作,工資不菲,每當提起自己的兒子他有點高興,聲音也高了。大家都挺照顧他,特別是搓澡的師傅老劉還幫他脫衣服,他每次洗澡,他都搓澡,和搓澡師傅老劉的關(guān)系不錯,搓澡的師傅老劉五十多歲,上中等個,遼南人,說話一股海蠣味,人長得結(jié)實一身腱子肉,老劉也是個熱心人。
小A特愛玩手機,還在玩手機中掙點零花錢,讓人羨慕,據(jù)他自己講十多年前他就上網(wǎng)QQ聊天,由于自己腦袋瓜靈活,長得帥氣,又有文采,吸引了不少女性粉絲,其中尤其是南方的云南的女性粉絲最多,對他癡迷,那里的女人對東北爺們更加地迷戀。小A有點自豪:“,不是吹牛,咱也是個才子呢!”小A笑起來像一個天真的孩子。
有幾次在家附近散步看過小A幾回,他的病情讓他只能在家附近走走,于是他熱情的和我打招呼,嘮嗑中他知道我快退休了,他還主動幫我算我的退休金能得多少錢。其實個人的收入一般是不愿意讓別人知道的,再說,我的養(yǎng)老保險都是國企給交,都內(nèi)退了,交的養(yǎng)老保險也是最低檔,這讓我有點難為情……
小A的父親是軍人出身,也許是兒時的耳濡目染,他特別關(guān)心國家國際間發(fā)生的大事,每一次洗澡幾乎都能聽到他和一位個子不高六十多歲的胖子辯論,胖子也不甘示弱,辯論得臉紅脖子粗,結(jié)果兩個人鬧個半紅臉,往往是不歡而散,我有時會從中勸幾句,在我的眼里,老百姓少操心為好。
小A這幾年肌肉萎縮的病沒有太大的發(fā)展,近二年他的身體出現(xiàn)了異樣,常常頭暈乏力,腿腳也有點麻,我勸他去醫(yī)院去檢查一下身體,檢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血糖有點高,吃了一個多月的降糖藥就不吃了,降糖藥二甲雙胍他有點不耐受。今年年初病情有點重,有一回不慎竟在洗澡堂門前摔倒了,他的雙臂本來就無力,起不到支撐作用,這下子摔得不輕,好半天都起不來,半拉臉都搶破了,從此洗澡堂的老板不讓他一個人去洗澡了,必須有家屬陪著。
今年下半年,就一直沒有看見過他,聽搓澡師傅老劉說:“他的病情很嚴重了,眼睛都看不見了,臉也浮腫了?!贝暝鑾煾涤檬直葎澲粋€大大的圓:“臉都這么大,人沒個看了!沒個看了!”他給前妻打電話人家不接,給哥哥打電話人家也不接,沒有辦法給在外地工作的兒子打電話,兒子回來了,把他送進了醫(yī)院,病情太重,醫(yī)院也沒有什么好辦法,住院久了沒有人照顧他,他出院后,兒子把他送進了養(yǎng)老院。
聽搓澡師傅老劉講:“去養(yǎng)老院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兒子也不能老陪他呀,兒子也要工作呀,進了養(yǎng)老院就等死吧!”我的心情也跟著難受起來,人走到這個地步,就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他才五十出頭呀!聽搓澡師傅老劉講:“他怕死,三更半夜喊救命啊,沒有錢誰救你的命!”
如果他要是早重視自己的糖尿病,也不至于病情這么重,如果和妻子不離婚也不至于到了沒人管的地步吧!這個社會有時很殘酷,頗有點叢林法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人呀千萬不能走到那一步,那真是叫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呀!小A是一個聰明的人,卻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其實養(yǎng)生保健并不是那么簡單,畢竟人不是機器。
歲月匆匆,轉(zhuǎn)眼到了歲末,每周三固定陪老丈人洗澡,還是遇到一些老熟人,也沒人再提起小A了,連搓澡師傅老劉也不提了,人是健忘的。我這個人是念舊的我在這個特定的環(huán)境還會想起他,我的眼前又出現(xiàn)了那位高高瘦瘦的,走路搖搖晃晃的脖子上挎著洗澡用具的小A,我的眼睛有點酸,眼淚似乎要流下來的感覺,不知道小A現(xiàn)在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