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見聞】幻覺(小說)
1、林毅腳下一滑,不慎從2米高的貨架上狠狠摔下。由于左腳先撞擊地面,頓時,他只感到腳底一股鉆心的疼痛傳到心底。隨即,他站立不穩(wěn),癱倒在了地上。一會,他踮起左腳從地上艱難站起,手扶著貨架想往前行走,但左腳腳跟鉆心的疼痛使他根本無法行走,他再一次癱坐在了倉庫的水泥地上。之后,他掏出手機撥打了倉庫物料員的電話,物料員把他攙扶到廠門口后,王經(jīng)理開車把他送到了K市人民醫(yī)院。經(jīng)醫(yī)生拍片診斷,他左腳腳跟嚴重骨折。在K市人民醫(yī)院,醫(yī)生給他的左腳打了石膏做了固定手術后,就開始天天給他打針、輸液、吃藥,以及腳跟紅外線理療。十天后,林毅一拐一瘸地走出了K市人民醫(yī)院。
林毅今年30歲,單身漢,是一個不滿現(xiàn)狀異想天開的書生,也是一個好高騖遠的作者。3個月前,他應聘進了K市達達科技公司做編輯。由于達達公司是家剛剛創(chuàng)立的科技公司,企業(yè)文化編輯這塊,前期事情較少,經(jīng)理就讓他兼職倉庫管理。那天,他因上貨架尋找物料,腳下不慎打滑從2米高貨架上摔下,造成左腳腳跟骨折。
事故發(fā)生后,林毅只能停薪留職居家修養(yǎng),等待K市勞動部門的工傷認定,以及工傷鑒定。在K市,他買了一套80多平米的二手房,這套位于K市郊區(qū)的房子,花了他40萬元錢。原本咬牙買房準備結婚的,沒想到臨近結婚時,女友和一個有錢的男人跑了。如今,形單影只左腳傷殘不能上班的他,只好把寫作當作精神寄托了。他希望通過寫作掙點小錢來緩解他的經(jīng)濟壓力,因為他現(xiàn)在每月只有幾百元錢的保底收入,但高額的房貸卻不會因為他的薪水減少而減少的,這就是生活呵,怎么辦呢。
2、兩個月后,林毅因生活困窘無錢交房貸,于是他通過手機在美團平臺上借了3千元錢應急。3千元交完2千多房貸后很快就沒有了,一月后,他又在手機上向招聯(lián)金融借款5千還了美團。一個月后,他又陷入了困難,于是他又向安逸花借款8千去還招聯(lián)金融。原本以為用完這8千元錢,社保局給他的傷殘補助要到位的,一問,結果還要等兩個月。無奈之下他又向其它網(wǎng)貸平臺借錢,但再也沒有哪個平臺借錢給他了。
在硬撐了兩個月后,他終于無力償還網(wǎng)貸,導致網(wǎng)貸逾期了。逾期后,首先給他打電話的是美團催收員,林毅苦口婆心向他解釋,請求他寬限兩個月時,對方并不領情。接下來又是招聯(lián)金融來電,林毅用同樣的語氣向他解釋,請求他寬限兩個月時,也遭到了他的拒絕。幾天后,安逸花也打來了催收電話,林毅向他解釋清楚了自己的厄境后,幾乎是用哀求的口氣請求他寬限的,但同樣也遭到了他的拒絕,催收員并且揚言,當天不處理欠款,就上報征信系統(tǒng)。起初林毅并不知道征信是怎么回事,向別人一打聽,才知道不良的征信會對自己產生很壞的影響。他恨網(wǎng)貸人員太無情,但自己又無錢還款,也只好任由他們去了。剛開始,只有三個人給他打電話,后來,打電話給他的人越來越多。有本市的、有本省的、有浙江的、有福建的、有安徽的。每一次的來電,林毅都苦口婆心向他們解釋自己的境況,請求他們寬限2個月。但林毅怎么解釋都沒用,后來催收電話越來越多,一天十幾個,全國各地的電話都有,一個比一個說話難聽,而且接也接不完。于是林毅一氣之下把電話號碼換了,之后他就再也沒接到催收電話,再也沒被騷擾了。
林毅很是后悔去借了網(wǎng)貸,自己被搞得焦頭爛額不說,還要忍受著網(wǎng)貸催收員的粗言穢語和惡語相向。和他們說了,再過兩個月就有錢還他們了,但他們仍舊不依不饒,持續(xù)來電騷擾,真是可惡。只是拖欠了他們十幾天時間而已,他們就如此地厚顏無恥,無休無止地騷擾人、攻擊人,為此,林毅感到很是無奈和憤怒。
3、一天,林毅從醫(yī)院檢查回來,進入小區(qū)走上樓梯來到房門前,突然,他發(fā)現(xiàn)他的大門上粘貼了一封信件。信件是用雙面膠粘貼的,林毅把信件摳下來后,光滑的大門上還粘著少許的膠質物。林毅用指甲去摳門上的膠質物,膠質物黏黏糊糊的,很是難摳。他媽的誰這么無聊呢,林毅在心里罵道。摳完膠質物,林毅把信捏在手上端詳著,這是一封信封上沒有任何字跡的信件,棕色信封上也沒有郵戳。林毅想,這信好奇怪,這是誰寫給我的信件呢?林毅捏著信件打開房門又想,這信是不是貼錯地方了?林毅捏著信件返身出門,來到對面安靜的大門前,抬起手來想敲門,想想還是算了。回到家中林毅把門關上,小心翼翼地將信件拆了開來,只見一張淺白的信箋紙上,寫著幾個粗獷的文字:限你三天之內還清欠款,否則后果自負。林毅嚇壞了,心想,難道催收者找上門來了?他們怎么知道我的住處呢?之后林毅趕緊打電話找朋友和同事借錢,但打了好幾個電話,他楞是沒借到一分錢。
三天后的一個下午,林毅從外面散步回來,剛走到家門口,他發(fā)現(xiàn)他的大門上又粘貼了一封信件。這依舊是一封沒有寄件人地址和收件人姓名的信件,信封上也沒有郵戳。林毅把信從大門上摳下來時,仿佛覺得背后有雙眼睛正凝視著他。林毅捏著信件把門打開,關上房門后急忙將信件拆了開來。只見一張淺白的信箋紙上寫道:三天過去了,你依舊無動于衷,我們再給你兩天時間,兩天后再不見你還款,休怪我們不客氣。林毅把信件放在書桌上,掏出手機在通話記錄里找到了安逸花催收者電話撥了過去,但撥不出去。接著,他又撥打了另外兩個催收者的電話,也拔不出去。接下來,他挨個挨個撥打催收者的電話,卻沒有一個能打通。奇了怪了,他們打我的電話就能打通,我打他們的電話卻打不通,難道他們都是些騙子?林毅原本想請求催收者們不要再來電來信恐嚇他騷擾他,林毅原本想告訴他們,再等兩個月,就有錢還他們的,可不曾想他們的電話都打不通了。既然你們都避而不見,那我只能隨你們去了。林毅想。
兩天后,林毅從K市圖書館回來,當他拄著拐杖一拐一瘸來到三樓的房門前時,他看到他的房門上就又粘貼了信件。林毅取下信件回到家中將它拆開,只見一張淺白的信箋紙上,有幾行文字整齊地排列著:據(jù)我們調查,你是有能力還款的,可你并沒有去還。你等著,我們會讓你死得很慘的。他這不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嘛,林毅氣憤地想,既然他這么說,那我也只好和他扛到底了。之后,林毅又在大門上收到了好幾封信件,信件的內容都是威脅恐嚇的內容。林毅想,這到底是誰給我投的信件呢?是網(wǎng)貸催收者嘛?如果是的話,他怎么不露面呢?他不是要我還錢嘛,要我還錢他不露面怎么行呢?如果他不是網(wǎng)貸催收者的話,那他又是誰呢?之后,林毅沒事就會到樓道里徘徊,他希望能夠邂逅投信者,告訴他自己的處境,請求他寬限兩月,告訴他等自己拿到傷殘款就會把錢還給他們。還有,林毅動不動就會向陽臺下張望,他希望那個投信者能夠看見他,然后上樓來看看他傷殘的腳,然后不再寫信威脅恐嚇他。可他并沒有成功,當他被催收者的信件折磨的輾轉反側,當他被他的信件搞得誠惶誠恐時,他的大門上就又粘貼了信件。它總是這樣悄然逼近他,在他猝不及防時,把憤怒和驚恐灌注在他的腦海里。
4、一天,林毅起床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一個盒子。盒子字典般大小,但比字典厚,盒子上面還扎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林毅出門四下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可疑人后,進屋將盒子放在茶幾上拆了開來。盒子被里三層外三層金屬紙包裹著,當林毅拆開最后一層包裝打開盒子時,他傻眼了,盒子里面居然裝著一只小老鼠。它的頭被踩扁了,嘴上滲著血,眼睛凸了出來,樣子死得好慘。此外,旁邊還有一張小卡片,上寫:你再不還款,下場就和這老鼠一樣。他媽的神經(jīng)病,有你這樣恐嚇、侮辱人的嘛,不就拖欠了你們十多天的欠款嘛,我說了不還嘛,至于這樣嘛,林毅在心里罵道。
幾天后,林毅從外面回到家,又在房門口發(fā)現(xiàn)了一個盒子。這依舊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林毅把盒子拿進屋關上房門在茶幾上打開后,嚇了一跳,他發(fā)現(xiàn)盒子里面居然放著一把小匕首。此外,旁邊還有一張小卡片,上寫:傻逼,生日快樂。林毅把匕首取出放在茶幾上仔細端詳著,這是一把刀刃有十公分左右的三角匕首,它寒光四射,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光芒而耀眼。林毅望著它的寒光四射,感受著氤氳在空氣里的殺氣,不禁渾身顫抖起來……投信者決定是個神經(jīng)病,林毅想,他不會哪天神經(jīng)兮兮的真的來刺殺我吧?這樣想著,林毅趕緊又打電話找朋友借錢,但一圈電話下來,他依舊沒借到一分錢。
林毅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抵御著每一天,抵御著一個類似于小說的情節(jié),卻又不是小說情節(jié)。抵御著一個憋屈的事件,卻又不得不面對的事件。而那個投信者的講述并沒有結束,那些恐嚇的信件并沒有結束。對于喜歡創(chuàng)作離奇、驚悚小說的林毅來說,這又是個致命的吸引。寂靜的夜里,原本想把這個事件寫下來的林毅,不知怎的,卻又半天寫不出一個字來了。寫著寫著,他的腦海里總是充斥著投信者制造出來的聲響--搏斗聲、哭泣聲、匕首扎進身體的聲音、老鼠被踩扁的聲音、壓抑的呻吟聲、冷笑聲……與之相比,他之前所撰寫的故事,他之前所虛擬的感覺是多么的平淡無奇。那些信件就在他書桌的抽屜里放著,每當他打開抽屜看到它們時,就如同看到那個投信者在對他猙獰地笑……
5、不行,這樣我會瘋掉的,我得離開這里到別處去暫避一段時間,等還清他們的欠款再來。林毅想。一天,林毅收好衣物打好行裝下樓,在小區(qū)外的一條小街上,他與一個戴口罩的男子擦肩而過??谡帜凶哌^去后突然停住了腳步,待林毅稍走遠后悄悄跟了上去,而林毅卻全然不知。
林毅背著行李來到K市火車站,找了一家旅館住了下來。他心想,老子在這住下來,看你還怎么恐嚇我,怎么騷擾我??闪忠阍诼灭^住下的第二天,就又在旅館的門縫里收到了信件。那天,林毅早上起床開門,便發(fā)現(xiàn)了從門縫里塞進來的信件。林毅拾起信件想,難道催收者找到旅館來了?這樣想著,林毅就迅速地將信件拆開,只見一張粉色的信箋紙上寫道: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能找到你。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們的魔爪……林毅讀著信件,又好氣又好笑,他居然自稱魔爪了。林毅心想,你既然是魔爪,怎么不來抓我呢,怎么不和我見面呢,你這樣躲躲藏藏地叫囂著,是啥意思呢?既然我躲到哪里都逃不過你的眼晴,那我還不如回家坦然面對你們的騷擾。在K市火車站旅館住了兩天后,林毅背著行李又回家了。這次回到家中,他心里很是坦然,也不害怕了。他想,要來就來吧,如果是暴風雨,就來得猛烈些吧,我愿意承受。
6、就在林毅為催收者不露面的行為感到疑惑和煩惱時,一天早上,他起床打開房門,突然發(fā)現(xiàn)樓下的李軍,手里捏著一封信件正站在他房門口。林毅一把奪過他手中的信件,拆開后念道:“你再不還錢,我們將要采取措施了……”林毅把信件捏在手中甩了甩,激動地說,“你就是投信者?”
“是?!崩钴娬f。
“你在幫網(wǎng)貸公司催賬?”
“沒有?!?br />
“沒有?那你往我大門上粘貼信件干嘛?”
“我是受人之托,幫別人投送信件。”
“幫別人投送信件?幫誰?”林毅道。“幫一個女人,她說她是你的前女友?!?br />
“我的前女友?”林毅心想,難道是阿香?林毅說:“她是不是叫阿香?”
“不知道。”“你連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幫她投信?”
“她給我錢,我為什么不投?!?br />
“她給了你多少錢?”
“投一封信件50元。”“她為什么不自己親自投,卻要你投?”
“她說她怕被你撞見?!?br />
“她多大年齡?長什么樣?”
“她20多歲,戴一副眼鏡,個子很矮,身高最多1.5米。”
“她說她是我前女友,你就相信啦,你就這么確信我能找到這么年輕的女人?”
“這個誰知道,老牛吃嫩草也不稀奇?!?br />
“你怎么認識她的?”
“有一天她敲開我的房門,和我說明了她的意圖,委托我?guī)兔Γ揖痛饝怂??!?br />
“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前女友,她一定是搞錯了對象?!?br />
“呵……”李軍瞪大了眼睛。李軍接著說:“她說她前男友喜歡借網(wǎng)貸,而且借了又不還,弄得網(wǎng)貸公司經(jīng)常打她電話,騷擾她。她說這也就算了,他居然還移情別戀,把她拋棄。她說給他投送信件,就是要幫網(wǎng)貸公司剎剎他的囂張氣焰,讓他嘗嘗借錢不還的后果。”“她的做法是對的,可問題是我不是她的前男友呵,這不是個天大的笑話嘛?!?br />
“真是個腦殘,我還以為她是你前女友呢?!崩钴姄u搖頭。
“正好我也欠了網(wǎng)貸,可我是因為左腳摔傷骨折,沒了收入,才暫時拖欠他們的,我不是惡意拖欠的,我下個月底就會全部還給他們的?!绷忠憬又f,“這下好了,我還以為這些信件是網(wǎng)貸公司寫給我的,嚇得我膽顫心驚,惶惶不可終日,你說害人不害人?!薄鞍Γ媸莻€腦殘女人?!崩钴娫俅螕u搖頭?!斑@么說我在火車站旅館收到的信件,也是你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