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實力寫手】一個小女生的故事(散文)
在石家莊郊外一個農村小家庭里。
有一處父親和媽媽共同建造的小宅院,包括四間正房和小院子里的各種樹木,在四周的圍墻還沒來得及砌起來,母親一時的想不開卻去了另一個世界,這就是小丫丫的家,是丫丫只有八個月大的家,也是當時農村人家最破碎的一族。
那時的丫丫不得不隨從嚴父親重回奶奶家。當時,丫丫父親在石家莊市里某工廠單位是車間領導,相當于主任的職位,說起來也不算什么好工作,待遇低,又早出晚歸的。但是,丫丫奶奶依然讓自己兒子放棄和丫丫在一起的農村生活,他卷起鋪蓋選擇了住廠。小丫丫不知道為什么爸爸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只是現(xiàn)在才隱約的明白奶奶的用意,這件事和他重新選擇以后的伴侶有著重大的關系。而媽媽,媽媽在當時自己小腦瓜的印象當中,模糊的影子,像水霧里的一顆寒星,朦朧而又遙遠,美麗而又虛偽。她望著媽媽留下來的照片,她望著媽媽那對含愁的眸子,總覺得媽媽在離開之前常常抱著她暗暗哭泣,總記得她和父親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冷戰(zhàn)……,然后,她肯定不舍得丟下自己心愛的女兒一走了之,留下了這個破爛不堪的院子。
到廠的第一天,廠長給他安排了二層樓上的宿舍,在這里還有好多外地人的簡約小屋,單人床,小凳子,簡易書桌……四壁肅然。至今,丫丫還記得父親臨走時把她拉到眼前,嚴肅而認真的盯著她,用幾乎沉痛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丫丫,這是你人生的新開始。從今天開始,你沒了媽媽,就意味著和你外婆家所有的人都必須了斷聯(lián)系,因為你外婆把咱家值錢的東西都拉走了,雖然我們家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雖然我們以后的生活會很苦,不過,我會把你教育成一個能獨立生活的好孩子?!?br />
就這樣,丫丫開始了跟隨奶奶生活在一起的童年。
當人們第一次談論丫丫還是她走進小學的第一天。
那天,在剛入小學開學的第一天,有好多新生都是家長護送到學校的,而她奶奶卻把她托付給鄰居家的家長一起過去的。丫丫現(xiàn)在想來,那肯定是最漫長的一天,是記憶最深刻的一天,是尷尬到了極點的一天。也只有她孤孤伶伶的沒人理,而在這群孩子當中,還不時看見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的說:“你們看,就是她沒有媽媽,她很小的時候她媽媽就死了。”
一時間,所有小同學的目光都同時向她射了過來,她驚慌失措的抬起頭來,瞅著滿教室的一陣哄堂大笑,仿佛同學們看著她都像看見什么稀奇古怪似的,指指點點的又笑又叫又說,教室里的安靜再也維持不下去了,還有更加調皮的學生甚至把桌椅搬弄的稀里嘩啦的亂響,過分的是竟有的鼓掌還唱起了:
世上只有媽媽好
有媽的孩子是個寶
投進媽媽的懷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媽媽好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離開媽媽的懷抱
幸福哪里找
這些剛步入小學堂的小學生,沒有人再聽老師的話,大家越鬧越兇,鬧得簡直不把老師當回事了,丫丫坐在自己的課桌上,只覺得臉在發(fā)燒,一直燒到了全身上下,連眼睛燒的都快睜不開了,她恨不得馬上離開教室,只想當時就是有個洞也得鉆進去……,小同學們逐漸笑的忘記了自己的原型,只是你推我搡的鬧個不停?;靵y中,她忽然覺得有人在輕輕拉她的衣服,回過頭去,立刻接觸到一對好溫柔好腆的目光,這個小女生正悄悄的站在她的身后,在她還沒來得急醒悟到她的來意之前,小女生閃著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拉起她的手說:“你是我妹妹,我是舅舅家的小姐姐,只要我兩個拉緊手,以后就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是的,那是一雙與眾不同的小手,是血緣關系緊緊綁在一起的最親密的小手,顯然,小同學們看到此時的情景,全班立刻一片肅靜了。那天,老師并沒有在教室大聲的訓斥,只是在放學以后留下了幾位挑事的學生,給他們好好的講明白了一大堆的道理。
第二天,丫丫把昨天在學校發(fā)生的事,告訴了她姓高的奶奶,丫丫沒有追究她的來歷,也沒有隱藏舅舅家的小姐姐給予她的幫助,所有在學校發(fā)生的一切,她都如實的全部告訴了奶奶,還說,以后姐姐會和她一起去學校上學的。誰知道,高奶奶的臉突然就拉黑了下來,她仿佛覺得有個陰影籠罩在自己的頭上,她本能的抬了抬頭,轉眼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丫丫,大聲責問起她:“奶奶;為什么不讓我到外婆家去,為什么不讓我和姐姐一塊上學呢?”
“你還想著到你外婆家呀!門都沒有。”高老婆子訥訥的問著,有點不知所錯了:“你不知道你媽媽死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高老太婆怒吼著,聲震四鄰八舍,吵鬧聲中驚動了好多的鄰居。
“她外婆把值錢的東西都拉走了……,”高老太婆還是一個勁的大吼著,一連串不住嗓的大吼著:“有我在,你就別想和她們來往?!?br />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丫丫也不甘落后的追問著,越說越哽咽了,“為什么,你說為什么,是你外婆那個老東西把咱家值錢的東西都拉走了,什么都沒有了拿什么養(yǎng)活你,你說?!?br />
高老太婆好像被丫丫氣的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臉漲的黝黑發(fā)紅,脖子也爆粗起來了,她奮力的想阻止丫丫與外婆家來來往往的主動權,急怒之中,順手從墻角處操起一截木棍,朝著丫丫的小屁股蛋上狠狠的抽了一棍子。于是,一場混戰(zhàn)立即又展開了,隨后棍子就像連珠炮一樣逼著丫丫滿院亂跑,鄰居們都驚天動地的喊著:“別打了,別打了,她只是一個孩子,經不起你這樣打下去的?!本o接著,桌子被掀翻了,小凳子被踢倒了,丫丫太瘦小了,盡管好多鄰居都過來相勸,她依然被高老太追趕著,一棍子下來打得她痛不可忍,丫丫憤怒至極,憤怒的完全失去往日的思想,失去往日的意識,更沒有理智的狂喊了起來:
“為什么不讓我去外婆家?我爸爸是你的兒子,我媽媽是外婆的女兒,都是一樣的親人,你為什么會這樣做?”
在激烈的辯論聲里,驚動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輩老人,只聽他一聲怒吼!
“住口,高老婆子,放下你手中的棍棒!”高老婆子驚慌的低下了頭,仰視著眼前這位鄉(xiāng)親們都尊重的大輩,她從沒有看見過那么嚴厲的目光,從沒看見過那么責備的眼神,大輩老人伸手奪過高老婆手中的棍子,把它拋出了老遠,然后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的鄰居,最后把眼光落在丫丫的身上說:“丫丫,爺爺相信你一定是個聽話的孩子,現(xiàn)在丫丫長大了,好不容易上學了,一定要好好讀書……?!贝筝叺脑掃€沒有說完,高老太婆又開始了。
“有我在,想和她外婆家人來往,門都沒有?!薄笆裁矗碌饺缃?,你還是提起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再說了人家拉走的只是人家給女兒的陪嫁,你做過的事你比誰都明白,你是不是想在孩子面前讓大伙戳穿你的罪行呢?還真不知道羞恥呀!”
高老婆子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睜的大大的。
原來,在丫丫八個月大的時候,她的媽媽又懷孕了,高老婆子不愧姓高,她急中生智的找了一個熟人,讓兒子帶著兒媳去醫(yī)院檢查,如果懷的是兒子就留下,是女兒就打胎,最可恨的是她的決策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中午,檢查回家,丫丫媽媽從婆婆手中接過自己的孩子,告訴她檢查結果還是女兒。然后,她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悄悄的,慢慢的挪近到她身邊,她抬起頭來,哦!原來是自己的丈夫,他站在她面前微微的喘著氣,囁囁嚅嚅的低語道:
“咱下午還是去醫(yī)院把孩子打掉吧!我媽媽重男輕女,她要的是孫子,再說了咱也斗不過她,她是很厲害的,我媽媽還給了我們兩千塊錢,作為養(yǎng)身體的補償費,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好哇!原來自己的丈夫竟然和她媽媽一個鼻孔出氣,怪不得平時說出的話,從不敢挺身而出的在他媽媽面前,幫她洗刷一下女兒也是一條命的理由呢?她瞪著他,對的,你媽媽是厲害,總有一天,我會比她更厲害,用不著你來耀武揚威的給她幫腔,她想著,咬緊牙關,一語不發(fā)的從包里掏出那張檢查結果,遞到他的面前
說:“是你家的,我都會全部的還給你家的。”然后,她又氣呼呼的說:
“誰稀罕你的東西呢?誰稀罕你家的臭錢呢?拿去!”
錢刷刷的落在地上,嘩啦啦的發(fā)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她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小丫丫,眼睛里充滿著冰霧,嘴唇咬的緊緊的,倔強的強忍住淚水,跑了出去,從墻角處拿起一瓶農藥,咚咚的喝了下去,她掙扎著說:
“丫丫,我的好孩子,媽媽既舍不得你,又舍不得你的小妹妹,只是妹妹太小,離開媽媽會孤苦伶仃的太可憐了,媽媽只有把你交個你的爸爸,媽媽和妹妹一起走了,對不起我的丫丫女兒了?!?br />
媽媽走了,一切都過去了。
在大輩爺爺?shù)膭窠庀?,家境有些緩和了,她抓起自己的書包,她沖出了家門,她一口氣跑到了學校,她不再是那個眼淚汪汪的小女生,她沖破了阻力,在六一兒童節(jié)歡快的日子里,她滿含熱淚站在了自己的舞臺上,給大家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媽媽好】,這個小女生就是嚴丫丫。